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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第296章 虧是虧定了

法會進行到祭竈前一天,豎在四面八方的功德牌已經熱鬧起來了。

也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小道閒話,說法會圓滿時,那塊功德牌上的各家,不但大相國寺、開寶寺要替他們點長明燈祈福,還能面見順風那位大當家。

李桑也不知道這些閒話是怎麼傳出來的,不過,大相國寺也罷,開寶寺也好,點幾盞長明燈是極小的事兒,至於面見,那更是小事,等法會結束,請前十吃頓飯好了,花不了幾個錢。

從頭一天開始,競爭了十來天之後,能留在功德牌上的,就全部都是各路商會,以及各家行會了。

李桑頭一回知道,建樂城的酒樓業,實力竟然相當不俗。

以慶安老號爲首的歙州商會,後來據說又有睦州、饒州等商會依附過去,財力雄厚,豪擲連連,讓李桑很是驚歎。

永興商會有料行業加持,實力強勁,也是功德牌上的常客。

青州商會聽說會長見識不凡,帶著商會諸家,頭一家進荊州,頭一家進潭州,很是賺了不錢,這一次也是當仁不讓。

李桑每天抓著一手的功德牌實時態,默默算計著銀子數目,心愉快。

嗯,過了年之後,修那條大路的事兒,就可以開始了,前期勘查最重要,還要守口如瓶,嗯,最好自己親自去看,反正,也沒什麼大事兒了。

看好了路線,就悄悄的先把沿途的田地房舍統統買下來,悄悄兒的買,花不了多銀子,這些銀子裡拿一點兒出來就夠了。

李桑琢磨著,乾脆找了份地輿圖出來,晃著滿手的紙條兒,看著圖琢磨這條路該連上哪些城,哪些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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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慶寧殿裡。

顧瑾坐在炕上,和三位相公,一起擰眉看著吵一團的龐樞,戴計相,兵部談尚書和戶部史尚書。

龐樞和談尚書對角坐是一家,戴計相和史尚書是一夥,四個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寸步不讓。

顧瑾嘆了口氣,擡手示意四人別吵了。

“帳上確實沒銀子了。”

顧瑾一開口,戴計相和史尚書頓時昂起了頭,談尚書還好,龐樞急眼了,“這卹的銀子……”

“老龐!”伍相狠瞪著龐樞,急急訓斥。

再怎麼,也不能打斷皇上的話!這是大不敬!

龐樞脖子一,一聲不敢吭了。

“朝廷沒有銀子,不是天下沒有銀子,你們要心眼,想想辦法。”顧瑾從戴計相,看向談尚書。

龐樞揚著眉,把一頭的擡頭紋的又深又

想想辦法?想什麼辦法?

史尚書和談尚書對視了一眼,一起欠,等著皇上下面的話。

戴計相挑著眉,似有所悟。

“去找大當家商量商量,這些天,聽說大當家天天守在法會上聽經。”顧瑾笑道。

龐樞響亮的呃了一聲。

戴計相眉開眼笑,“那塊功德牌……”

那塊功德牌,一個時辰一翻新,回回他們三司使議事,都要先羨慕一回大當家,一場法會下來,金山銀海!

“你們兩個一起走一趟,好好跟大當家商量商量,這是求人的事兒,可別拿架子。”顧瑾看著談尚書和史尚書待道。

“是,皇上放心,在大當家面前,哪有臣拿架子的份兒。”談尚書趕答應。

“皇上放心。”史尚書也趕站起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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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正細看著小陸子剛剛送進來的紙條,談尚書從蘆棚門口頭笑道:“大當家正忙著呢。”

李桑轉頭看到談尚書,有幾分驚訝,急忙站起來,拱手欠,“談尚書。”

談尚書一邊拱手一邊欠,往前一步進了蘆棚,後面,史尚書也拱著手,欠見禮,“給大當家請安。”

“不敢當!”李桑嚇了一跳,急忙躬還禮,順手拖了兩把椅子過來,拱手欠,讓兩位尚書坐。

“大當家施捨善銀,做這樣盛大法事,爲陣亡將士超度祈福,真是無上功德!”史尚書坐下,雙手扶著膝蓋,一幅恭敬模樣,先恭維一句。

“是啊是啊!這樣的大功德,說起來,我們兵部上下,都該好好謝謝大當家。”談尚書趕接話,“今天早上龐樞還說起法會的事兒,說起大當家,敬仰得很。”

“不敢當。”李桑心裡浮出不怎麼踏實的覺。

這兩位,一位戶部,一位兵部,都是極忙的地方,又趕在臘月裡,怎麼有功夫一起跑到這兒來了?

沒好事兒啊!

“大當家先是開通軍郵,造福了不知道多將士,這又爲陣亡將士超度祈福。皇城外,一提起大當家,無人不敬仰。”談尚書接著恭維。

“是啊是啊!戴計相一提起大當家,回回都是讚不絕口。”史尚書急忙接話。

李桑被兩個人連拍帶捧的,皮疙瘩都起來了,趕乾笑道:“兩位尚書日理萬機,百忙之中過來,是有什麼要的事兒吧?

“有什麼事兒,兩位尚書只管吩咐。”

“這個。”史尚書看向談尚書,談尚書一臉乾笑,突然站起來,“說了半天話了,大當家必定口了,我給大當家倒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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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尚書腳手比更利落,話音剛落,已經衝到旁邊桌子旁,提起暖窠裡的茶壺,倒了杯茶,雙手捧給李桑

李桑嚇了一跳,一竄而起,對著欠捧茶的談尚書,只好先接過茶。

“兩位尚書有什麼事兒,還是直說吧,這樣……”李桑一聲嘿笑。

這個模樣,怪嚇人的。

“是這麼回事。”談尚書捧了這杯茶,像是覺好些了,“陣亡將士的卹,這銀子,那個,史尚書,要不,你說說?”

“談尚書說得是,說得極是,就是這銀子……”史尚書陪著一臉笑,不停的欠

“你們是來要這筆功德銀子的?”李桑直截了當問道。

“大當家這話,那個,請大當家援手。”談尚書拱手長揖下去。

史尚書急忙站起來,跟著長揖下去。

“拿去吧。”李桑嘆了口氣,抓起桌子上厚厚一紮紙條,拍到談尚書懷裡。

“多謝大當家,大當家大仁大義……”談尚書兩隻手抱著那一大扎紙條,趕再恭維。

“行了!錢都拿到了,不用再這樣,要說話就好好說話,要是忙,你們趕去忙。”李桑止住談尚書的恭維。

“是是是!多謝大當家,多謝大當家!”談尚書和史尚書並肩立著,不停的躬

“這些卹銀子,都是善款,不能層層剋扣。

“銀子從你們那裡出去多,到陣亡將士家人手裡,就得是多

“把各人各家該得多銀子,印到晚報上,我會待順風各派送鋪,送信時順便打聽,有沒有哪家,拿到的銀子和晚報上的數目不符。”

李桑沉著臉道。

“是,大當家放心,我和史尚書回去,先把大當家的意思,稟告皇上,再議出個章程,請大當家過目。”談尚書急忙欠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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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嗯了一聲,看著兩人出了蘆棚,長長嘆了口氣,坐到椅子上,看著手裡的茶,再嘆了口氣,送到邊喝了一口。

這一杯茶,貴極了,可不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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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談尚書和史尚書聯袂去過一趟,李桑再沒去法會聽過經,在順風總號院子後面,看軍報,看帳本,平心靜氣。

祭竈後,顧瑾打發清風,送了些年貨過來,比如幾罐好茶,一袋瓜子,一對兒桃符,一條打製細的小金鍊子上繫著塊小小的金牌,牌子上寫了個胖字,以及幾件碎綢子拼出來的小狗服。

李桑挑著金鍊子,對著金牌瞇眼看著,這個胖字,像那個皇上的字。

看了片刻,李桑放下金鍊金牌,一手指頭挑著那三四件小狗服,轉圈看了看,大小還合適,要不是綢子的就好了。

上回黑馬給胖兒做了兩綢子裳,回去就被大常抱怨,說不是抱怨黑馬不知道省錢,胖兒小,不能從它上省錢,他是抱怨黑馬不用心想想,胖兒天滿地打滾,這綢服在地上一滾,什麼樣兒了?

果然,胖兒換上新裳就開始發瘋,狂跑幾圈之後,一頭蹌到地上開始打滾,一圈兒滾下來,綢服上縷縷,到

餘下的一件綢子裳,黑馬就沒捨得再給胖兒穿,說是留著過年抱著出門吃年酒時,再穿吧。

現在,胖兒年酒的裳有了,黑馬做的那件綢裳可以讓胖兒穿上打滾了,反正,現在不穿,過一兩個月,胖兒再長大些,就穿不上了,那就更浪費了。

離過年也就兩三天了,付娘子那間小院,還是大門鎖,李桑有幾分擔心起來,傍晚,出了順風總號,往石馬巷張貓家過去。

得找張貓問問,付娘子到底幹嘛去了。

張貓家裡請了兩個短工,正忙著裡裡外外的洗打掃。院子裡架了鍋,老王嫂子正忙著炸東西。

張貓也在家,坐在案板前,手起刀落,飛快的的切著麻頁片兒。

翠兒的果姐兒一人一隻小竹籮,將麻頁一片一片撿進竹籮裡,端給老王嫂子。

另一張案板兩邊,秀兒和曼姐兒一邊一個,正忙著搟皮兒包包子,大壯守著兩隻大竈燒鍋。

“姨姨來了!”院子裡一片喊,不過沒人撲過來,人人都佔著手,騰不出來。

“包子蒸上了?什麼餡的?”李桑先走到曼姐兒邊,頭看案板上的兩大盆包子餡。

“羊白菜餡,還有素三鮮,沒放蝦皮,放的發好的瑤柱!”秀兒拿筷子撥了撥餡料,給李桑看。

“姨姨嘗一個。”翠兒送好一竹籮麻頁,拎著竹籮,拿著只包子遞給李桑

“這是什麼餡的?”李桑接過,咬了一口。

“羊餡好吃!”翠兒踮著腳,看著李桑咬包子。

“三鮮餡好吃!”果姐兒趕接話。

“你們幹活,天快黑了。”李桑吃著包子,拎了只小馬紮,坐到張貓邊。

“我這就好,就這一塊麪了。”張貓說著話兒,彎腰從黃泥盆裡拎出一大塊混著芝麻的麪糰。

“曼姐兒家跟我家一起辦年貨,谷嫂子說我做的麻頁好吃,年年都要,還要拿些到坊裡,得做不,快好了。”張貓一邊用力搟著芝麻麪糰,一邊說著話兒。

“你忙你的,我來,就是問一句,付娘子做什麼去了?”李桑咬著包子問道。

還沒回來?”張貓驚訝的問了句,“我還說辦好年貨,給送點兒過去,年三十再把接過來過年,還沒回來?”

“嗯。”李桑看著張貓一臉的驚訝,嗯了一聲。

“唉,這個人!真是!就是個怪!”張貓嘖嘖連聲。

李桑看著張貓,等往下說。

沒走遠,去陳留縣了。”張貓一邊用力搟著芝麻餅,一邊說著話兒。

“有個案子,媳婦兒把家翁殺了,也不知道怎麼跟怎麼,這案子就遞到了咱們建樂城,說是陳留是什麼畿縣?說了,我沒聽懂,總之就是遞到了建樂城衙門,就讓到了。

就說不公道,先頭說沒辦法,後來又說,什麼不公又不能不公的,都是文詞兒,說了半天,說想試試。”

張貓站著搟的差不多,坐下來接著搟。

“先是花了錢,進牢裡看了那媳婦一趟,後來,又找我借了十兩銀子,說是拿去打點獄裡,說不能沒等想出辦法,那媳婦兒就死了。

“就是找我借銀子的時候,纔跟我說了這事兒。

“老實說,我聽說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勸,我都不知該不該勸,我都沒聽懂到底要幹嘛。

“照說的,那媳婦殺家翁這案子,是鐵案。

說借銀子,我總不能不借給,就借了,後頭,又來借了十兩銀子,說要去一趟陳留縣,這走了……”張貓頓住,算了算,“可有二十多天了,還沒回來?”

“嗯。”李桑嗯了一聲。

“這個人!大過年的。不過應該沒什麼事兒,那家就是普通人家,也沒啥錢,也不知道哪兒不公道,殺人償命對吧。

“這事兒,你得等回來,你自己問。”

李桑凝神聽張貓說完,也吃完了一葷一素兩隻包子,站起來,“我知道了,我走了。”

“你不留下吃飯?”張貓跟著站起來,一句留下吃飯,卻說的十分虛浮,這兒一堆的活兒,得忙到半夜,今天晚上本騰不出手做飯,們吃包子吃麻頁,就吃飽了。

“你們這麼忙,我年後再來。”李桑在果姐兒和翠兒頭上拍了拍,再大壯的頭,“要是忙不過來,到我們家去拿年貨,我傢什麼都有,什麼都多。”

ωωω⊕Tтkǎ n⊕C ○ “年貨都是自己辦!那我不送你,不用年後,你後天來就空閒了,我們家今年不多辦年貨!”張貓在李桑後揚聲道。

李桑擺著手,示意知道了,出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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