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下太平維持了將近兩百年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仙盟的秦憶長老渡劫飛升。

秦憶飛升當日，雷劫降仙盟，盼了許多年的飛升之人，終於來了。

但秦憶這飛升的雷劫同樣兇險，天道降下來的雷劫，輒能將其他修為稍差的一併帶走。

仙盟如今的掌權人，不知多次擔心秦憶扛不住這雷劫。

現下，眾人皆看修道苦。

若秦憶再飛升失敗，仙盟了一個強者不說，眾人在修鍊一事上的積極也會大守打擊。

因此，在嫉妒心之前，眾人更想知道，秦憶能不能熬過這一劫，又或者是，哪怕是與有齟齬的人，對這場雷劫也抱著消極的念頭。

誰有心思在這種時候手腳？

但偏偏，雷劫降下，不眠不休般砸了將近一天一夜。

這異象砸得眾人心頭一沉，哪怕是上一次林羨的飛升雷劫，也不至於如此，十個時辰已經是極限，這一日一夜下來，雷劫將秦憶周圍方圓百里之地劈得一片狼藉，沒人看得清裏面的狀況。

但雷劫不散去，也就意味著，秦憶沒有死。

活著，總歸還有點希。

代上界通道打開時，眾人驚呼，原本奄奄一息抵抗著天雷的人生機回歸，秦憶的影在眾目睽睽之下遠去。

那一幕確實震撼，但由於前一個飛升之人甘願墮魔重歸下界，眾人對秦憶這飛升，又免不了多了一份憂慮。

在多數人看不見的背後，那一日一夜的天雷，其實更像是兩方勢力的對抗。

其中一方弱些，不敵，節節敗退，但沒有泯滅。

秦憶飛升后，如眾人所期盼的那樣，長長久久地為了一位上神。

的地位有些特殊，但似乎也在理之中。

秦憶飛升功當日，夕遙宗其實也並不安靜，弟子們都是看熱鬧的，他們仗著雷劈不到自己上，眼地眺著遠仙盟的方向。

那日裴漓之離開宗門許久，等回來時，夜涌中遠天邊泛白，他將一風霜落在門外，整個人進到寢殿時，靜不大。

但林羨還是醒了。

或者說其實沒睡。

「你修為降了不。」林羨平靜道。

裴漓之似乎不打算瞞林羨，躺下來摟著：「師尊嫌棄了？」

沒等林羨回話，他又低聲笑了笑，心不錯的模樣。

「等我百年後，這修為便可回來，」他探手著側人的臉頰，「你從前不是老討厭我修為比你高了，如今正好，師尊再護我百年如何？」

林羨其實不是很在意他修為這件事，但裴漓之的話，確實很用，但鑒於他這一趟冒險，還是免不了說他兩句。

「你同老天爺較勁，不是那麼容易的。」這樣說。

裴漓之卻冷笑一聲：「不容易便不容易，我看不得它好過。」

那所謂的天道，曾經害林羨很慘。

揪其源，不能說它全然不公正，但它那一套腐朽到泥潭裏的準則，確實讓裴漓之深痛惡絕。

因此他甚至不惜耗費了大半的修為去給秦憶做嫁。

秦憶作為一個在前世早已經死去，卻因為裴漓之施展溯重來一世之人，的角怎麼可能會小呢？

從前是不在意，如今便了裴漓之看重的一枚棋子，他拋下足夠的籌碼，去實現自己的野心。

在得知天道像曾經忌憚他們師徒一樣忌憚秦憶時，裴漓之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這樣的舉，一年半載是看不見效的，百年千年也未必，這是一場漫長的割據。

裴漓之一開始就不理智地站在弱者那邊，他不是什麼心寬廣的人，一件事可以記仇很久。

林羨麼，其實也並沒有很釋懷，想的是，未來某日等重新擁有飛升資本時，上去弄個天翻地覆才罷休。

眾生不平，有心之人卻可鑽，視而不見，等同於助紂為。

天不偏頗，但有人已經可以過這些雷劫背後窺到某些暴戾的跡象。

何況，秦憶的飛升雷劫，很好印證了這一點。

裴漓之看到了新生的天道。

它像個剛出世的嬰兒一樣，懵懂中還帶著說說不出的天真爛漫，但孕育出新的天道，那也是千萬年以上的事，明知不是對手，偏偏跑出來挨打。

裴漓之看它很順眼。

因為這代表的一個事實，既然新的天道已經誕生，舊的這個，被取代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新舊更替，這世上誰也逃不過的定律。

舊的生出了恐懼之意。

裴漓之是有耐心的，哪怕活不到那麼久，他也能想到對方的下場。

「師尊，怎麼不說話了？」裴漓之問。

旁的人嘆了口氣，張口回答：「明日早起修鍊，要休息好。」

說好了要護著他的。

裴漓之聞言低聲笑了，而後將整個人圈在自己懷裏。

夜朦朧，意洶湧。

漫長年歲，共待來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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