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幾乎不用猜，懂得人都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究竟是誰做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夜北冥的態度。

倘若他舍不得拿月家開刀，日后能不能作為攝政王執掌遼國，還是個未知數。

月清音帶來的證人，一一上前來呈堂證供，一切都和時璇所說的差不多。

這一切，都是一場謀。

但不論是什麼，這件事最要犧牲一個月家人來理。

“至于這件事的主謀……”

“是本王妃的庶妹，月叮伶所為。”

月清音神平靜的說出這番話時，無人知心底驚濤駭浪。

夜北冥蹙著眉，可以說是在意料之中。

畢竟在他的了解中，月家二老和月清音都絕無半分對遼國不利的心思。

不過……

月叮伶這又是哪筋搭錯了。

夜北冥無意識的指節輕叩龍椅俯首，不曾想這個人人肖想的位置，如今還沒正式坐上來，竟然便如此燙人。

第一天，就用月府來開刀。

難不每次，都能讓月府犧牲一條人命來頂罪不。

對此夜北冥心思凝重，要想個辦法才行……

“我這里，有月叮伶親自抄錄畫押的罪證。”

月清音說著，從懷中出一張紙來，讓阿影呈上去。

阿影素來不是細心的人。

但看見月清音掌中的泛著的指甲痕跡之際，仍舊是不由得一愣……

“主子。”

別說是阿影了，夜北冥從始至終死死盯著月清音的一舉一，自然看見了平靜的外表下，出手的一刻泛白的指尖。

一直在握雙拳，似乎以此才能獲取心的平靜一般。

但……

究竟是在為月叮伶的背叛難過，還是在為月家的命運擔憂，還不得而知。

夜北冥隨手接過‘罪證’掃了一眼，垂下眼睫時，卻出了無奈之。

呵，夜景煥倒真是棋高一著。

用月家二老的定信來要挾，殊不知那扳指是月夫人帶去宴會炫耀之際不小心自己弄丟了，竟還當真騙到了月叮伶。

他蹙著眉，對月叮伶的心思同樣復雜。

不過與其說是不想因此要了月叮伶的命，倒不如說……

不希因為區區一個月叮伶，而讓月清音傷心難過。

其實這個問題很好理，要了月叮伶的命，他再一，這件事就會就此揭過。

可是以清兒那般虛弱……

夜北冥到底是重重長嘆一聲，只覺得權利，國運，人，仿佛三座大山在他上，得他退無可退。

如此簡單的抉擇，卻依舊是怕傷了的心。

景藍說過，這個子若是弄不好有個三長兩短的，可能和當年的月夫人一樣，幾番崩，險些連命都搭了進去。

可偏偏這個時候再用藥，已經無濟于事。

何況兩邊都是刀山，他又怎能因一刻的擔憂，而將推另一片火海。

沉默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糾結，然而此刻重之下，反倒是有一件事宛如電火石般閃過了夜北冥的腦海。

他忽然想起了，當初那個死不見尸的遼國太子。

俞小產，幾乎是父皇一手主導，可這一切究竟是因為母妃的手段，還是父皇想順水推舟做了這件事仍舊不得而知。

子不佳，幾乎承不住生產之痛。

難不太子確實……

所以父皇讓俞丟了太子，不是因為不，反倒是因為怕俞的撐不過太子降世才……

沉默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夜北冥被這麼一岔回過神來，月清音已經替他做出了決斷。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此事確實是伶兒一時鬼迷心竅了蠱。”

“不過……諸位大人放心。”

月清音說著環顧四周，對上平靜的眸，卻偏偏像是利劍劃過頭頂，哪怕一個字也沒說，便仿佛天傾一般萬噸力而下。

月清音嗓子有些干啞，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曾過多猶豫……

“伶兒有錯在先，本王妃不會為求。”

“叛國一事乃是我遼國律法的底線，應當為此承擔后果。”

“三日后午時，月叮伶將在菜市口斬首，諸位大人若是有興趣可以前往一觀。”

“另外……”

月清音說著瞇起眼眸，緩緩掃過目瞪口呆的眾人。

他們并不算了解月清音，亦或許放眼整個遼國，沒幾個人了解如今的月清音。

自打夜北冥做了攝政王，上的氣度似乎也悄無聲息的發生了改變。

而悲劇重演的當下，月清音也意識到了……

倘若夜北冥還是夜王，此事尚可以從中斡旋。

但夜北冥做了攝政王，此事便不再給他留下半分退路。

前世的心結一時間仿佛‘啪’的一聲化作齏，冷笑一聲，似乎全然沒有妹妹即將斬首的悲傷。

讓一眾準備看好戲的員出乎意料的同時，月清音卻替沉默的夜北冥說了一句。

“但以此為戒，也希諸位大人忠君國，民如子。”

“今日之事雖是伶兒年不懂其中利害人蒙蔽，但在場若哪位大人膽敢踏破鐵律，恐怕就沒人恭送各位大人上路了。”

月清音這話說的很明白，是夜王妃，月家多年來的苦勞功勞一并算進去，自斷一臂，斷送了月叮伶，方保得月家無虞。

但此事若是換了別人，家里祖上功勛不夠重的，那可是誅九族的重罪。

月清音用王妃的份給自己開了后門，人盡皆知，但，知道也沒有任何辦法。

這個節骨眼上，大局已定，壁虎斷尾求生，諸位大臣都是在名利場上混跡多年的人，自然也知道兔子急了會咬人的道理。

這個時候誰再多說一句話，就是與夜北冥為敵！

因此，月清音棄車保帥。

夜北冥雖沉默不語，在座的各位大人在棋盤上，也不敢多發一言。

自那以后，夜北冥沒有再說一句話，阿影宣布退朝。

在朝的眾人已經紛紛告辭離去，卻獨獨留下月清音站在原地，目送著這群為了幾個名利爭得頭破流的朝廷要員，一時間只覺得譏諷。

他們也如同夜景煥一樣，只是沒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卻仍舊是哲人不償命的劊子手。

忽然覺得這個世界，這個朝堂，或許沒有想象中的正義凌然。

‘正大明’這四個字懸在頭頂，卻仿佛與他們沒有半點關系。

“清兒……”

后略顯疲倦的語聲傳來，月清音愕然回過頭去，便見到阿影緩緩卷起珠簾。

龍椅之上夜北冥單手支頤一副頭疼不勝之，看向的眸中滿是心疼。

月清音見狀，轉過，一步一步拾階而上。

重新踏足金鑾殿，一切似乎都與前世不同。

這一次，站在和夜景煥相同的高度，以己為棋，站上了棋盤。

“月叮伶……”

夜北冥擔憂的就是這個，月叮伶明說了是夜景煥脅迫，可清兒仍舊做出了如此決定，料想也是不愿意讓他為難。

他忽然覺得攝政王這個位置看起來風，其實如芒在背。

放眼天下，數萬人翹首以盼等著看你的笑話。

雖然他并不喜歡月叮伶，但畢竟是月清音的妹妹，他竟護不住的家人。

這件事的出現讓夜北冥心里仿佛扎了一刺，一時間甚至沒想好要如何面對眼中的失與質詢。

只是沒想到，月清音來到面前，揮揮手屏退了阿影時璇等人，只是輕輕出荑，細弱的手指抵在他的蹙的眉間。

“夫君，怎麼這般愁眉苦臉的。”

“看你這樣，清兒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