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二年四月初。

雨季過后的云荊郡明，平原上植被茂，遠的丘陵一層一層的漸變讓人一眼看上去，既覺得壯觀，又心開闊。

“大將軍，我們的輜重糧草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衡文昊進賬稟報。

趙澄低著頭拆著信，頭也不抬的說道：“不用看了，嚴征辦事我放心，把賬目給我看就行。”

衡文昊把賬目放到案幾上，朝佇立在趙澄邊的趙虎看了一眼。

趙虎把食指放在邊，給衡文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衡文昊會意，退到一旁，看來趙澄手中這封信很重要。

一會后，趙澄抖了抖手中的信，笑道：“蔡一路這家伙是越來越出息了，掌管著東方商會在南周的生意，現在連南周朝廷的事都能打聽到。”

趙虎接過趙澄的話問道：“南周朝廷對羊慶之的態度咋樣？”

趙澄將信放下，道：“對羊慶之來說，一個字，難。”

趙虎道：“這麼說，他快撤兵了？”

趙澄道：“這不好說。將在外，君命有可不。會知道羊慶之會不會發瘋呢？”

趙虎抱道：“他再發瘋，將士們也要吃飯吧，他又不如我們糧草這般多。”

趙澄道：“蔡一路在信中說了，最近頻繁有糧草從河沖郡運往云荊，但這并不是朝廷給羊慶之的糧草，應該是羊慶之實在沒轍了，在河沖郡現買的。”

趙虎道：“那他也撐不了多久，要打也只能打快攻。”

“對。”

趙澄贊賞的看了趙虎一眼，這才拿起衡文昊送來的賬目看起來，看著看著，不由得站了起來。

“這次怎麼送來了這麼多？？”

衡文昊道：“不清楚，但聽運糧說，這次籌措糧草的事是四公子和嚴先生一同辦的。”

“老四也參與了？”

趙澄思索了一下，面笑容，道：“看來這是老頭給老四支的招，這是讓我為決戰做準備。”

衡文昊問道：“現在要卸下來嗎？”

趙澄擺手道：“卸下一小部分即可，南通城的糧草還夠用，剩余的全部運往銀谷。”

看著衡文昊和趙虎疑的目，趙澄道：“不要像好奇寶寶那樣看著我，鄧大人也從江揚郡給我運了糧草過來，他就是讓他卸在銀谷的。銀谷那個地方西依荊山，且三面被山環抱，只在東南方有一個口能進，適合做糧倉。”

趙虎問道：“都放在南通城不行嗎，反正雨季已經過了。”

趙澄道：“把糧食全放在一，若是我們再丟了南通城呢？像何彪部那樣吃馬粑粑啊？”

趙虎的臉一下白了。

這是之前元飛探來的消息，據說何彪被打退后，在與羊慶之合兵之前軍中斷糧了，有些將士吃過樹皮吃過草，實在的不了了居然打起了馬糞的主意。

一人帶頭，上萬名惡鬼爭先搶著馬糞，讓何彪差點氣死過去。

“這批糧草運過去后，銀谷的儲糧量就很大了，又在我們后方，需要一員大將鎮守。”

趙澄目在趙虎和衡文昊之間掃著，最后道：“阿昊，你反正不沖鋒陷陣，你去吧，親自運送過去。”

衡文昊抱拳道：“遵命。只是大將軍，我去沒問題，可我一走，你邊就只有趙虎了。”

趙澄道：“老三也在城里呢，只要我不出城，崔無命進不來。”

趙虎道：“你放心去吧，崔無命和肖某手負了傷，他就算來了我也劈死他。”

衡文昊道：“我就怕你這種掉以輕心的態度。”

趙虎摳了摳臉上的刀疤。

趙澄道：“鎮守銀谷看似輕松，但戰事為結束之前，千萬不要放松警惕。”

衡文昊鄭重的說道：“末將絕不敢松懈！”

趙澄回到帥案后坐下，將雙抬起擱在案上，道：“趙虎，你安排人去給羊慶之送個信，就說我東靖糧草充足，朝廷一車一車的往云荊拉，南通城都快裝不下了。問他到底打不打，要打持久戰的話，我這里的糧草可以賣給他一些。看在咱倆的份上，就我這里購買的糧草，價格只比河沖郡高兩。買我的糧食吧！叟無欺，錢貨兩訖！”

“主子你這是要把羊慶之氣死啊！”

趙虎撇撇，道：“這我派出去傳話的人，不得被羊慶之他們給烹殺了？”

趙澄道：“哪這麼多話？那就挑個皮厚糙的去！”

……

“買我的糧食吧！”

“叟無欺，錢貨兩訖！”

復述東靖使者的最后兩句話，羊慶之忍住怒火，突然狂笑起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吶！”

何彪眼中已快噴出火來，舉起大斧就要朝使者砍去。

使者退后道：“兩軍戰，不斬來使。大將軍說了，你們要是殺了我，就是不講武德，生兒子沒屁眼，瘋了，發狂了……”

“臥槽……”李赟慶也提起槍。

“都冷靜點！”羊慶之高喝一聲，皺眉道：“這是趙澄的慣用伎倆，殺人誅心，把使者殺了你們能得到什麼？會背上怒殺使者的惡名，還會被趙澄看笑話！”

見何彪與李赟慶氣得發抖，羊慶之一步步走到使者面前，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微笑道：“回去和你大將軍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要真敢賣，我就真敢買，就怕他只是耍皮子，那本都督可就看不上他了。”

“來人，賞銀！”

聞言，使者立即對羊慶之拜謝：“謝小都督！謝小都督賞賜！”

羊慶之道：“回吧，跟趙澄說，本都督不差錢，買得起。”

“是！”

使者走后，何彪著急的問道：“趙澄的糧食比河沖郡貴兩層，小都督你真要買啊？！”

羊慶之不悅的說道：“是我傻還是他傻，還是你傻？”

何彪：“？？？”

“小都督何意？”

羊慶之在帥案后坐下，道：“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趙澄真敢只比河沖郡的糧食高兩層賣給我，我當然要買！”

“可問題是，他是不會賣的。”

“兩軍對戰，他把自家的糧草賣給對方，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