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編造一套記憶，并嘗試將其灌輸給暗淵子嗣的想法，雖然聽起來非常瘋狂，但修格知道，基于暗淵子嗣們的特，這種做法確實存在可行，就算“靈智訊問”沒有辦法徹底地抹除暗淵子嗣那種深藏于的掠食本能，但如果能夠將它那雜的記憶徹底洗凈，并更換為更為可靠、更為純粹的記憶，那麼確確實實有機會令其認知與本能發生對抗。

但是，將記憶灌輸給它，與將信仰灌輸給它，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

通過忒修斯的只言片語以及對那些遠古眷族們的理解，修格基本可以確定，這些眷族們對于自己的力量起源，或者說自己力量背后的那些神祇，實際上都有著極其深刻的信仰。

甚至于，修格覺得，信仰這個詞匯是沒有辦法準確地形容那些眷族與其神祇之間的關系的。

因為這一詞匯與概念實際上更加適用于當今梵恩的這些智慧生靈與文明，人類也好靈也罷，他們對神明的態度、關系與那些眷族們是絕對不同的。

眷族們之于神祇，似乎并沒有那麼重要。

但神祇的存在對于眷族們而言，卻是一種直接印刻在其本能當中的，絕對不容侵犯的存在——即便是狂奔之鼠，也不會允許修格這位實際上的主人在自己的面前口頭辱、貶低大地母神。

這是一種超乎于人類想象的詭異聯系。

而現在，朱斯娜等人所做的事，便無異于在挑戰，或者說挑釁這種眷族與神祇之間的關聯！

修格的反應自然是足夠迅速的，在那實驗樣本發出絕尖嘯的剎那，他便已經功地將正在執行儀式的法師拖到了一旁，隨后他便直接步了儀式場的中心，來到了那團正在接快速異變的暗淵子嗣旁邊。

他可以肯定，這個實驗樣本正在進行著某種自己都從來沒有見過的驚人變化，通過魔力視野，修格看見暗淵子嗣那些不斷流的魔力線條正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暴躁趨勢，那種劇烈的變化甚至突破了它之前進所謂“模仿態”時的那種紊狀態，而存在于四周空氣中的魔力，則開始不斷地朝其匯聚。

僅僅一眨眼的時間，它就經歷了無數次的自毀與重塑。

而在此時，攝人心魄的慘烈呼喊聲從那些似乎是的裂當中沖了出來。

“救救我！救救我！”

它在用人類男的聲線大聲呼救著。

在場法師們的面變得蒼白了起來，作為實驗的參與者，他們猜到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實驗功了，因為他們確確實實改變了這個實驗樣本的意識與神，并賦予了它屬于人類的認知與意志，但也正是因此，當它以人類的本能與份發出這種呼喊時，這里所有人的緒與狀態都到了相當程度的影響。

修格自然沒有被包括在其中。

旋轉當中的金屬圓盤，以及那一直在持續調的魔力，功地替他阻攔了所有層面上的沖擊，而眼前這看似詭異、慘烈的景也本沒有辦法對他如今的心智造任何影響。

現在，他的眼里只有那些冰冷且無序的躁線條。

修格切地觀察著暗淵子嗣的變化，這灘黑的粘現在正于劇烈的變化當中，為了保證它不會對實驗室的其他人員造影響，修格直接在憑借著自己現在對于魔力的優秀掌控力，在靈智訊問的儀式場部進行了二次構建，將自己與那實驗樣本共同鎖在了一層新的魔力牢籠當中。

無論是與實驗樣本近距離接的做法，還是在完整儀式場直接施法的行為，都算得上常規法師們的忌，但現在卻沒有任何一個法委會員敢質疑修格的做法，面對這種超出預期的驚悚變化，他們只能相信這名神且強大的年輕法師的判斷。

“求求你們……救救我……”

暗淵子嗣已經聲嘶力竭，那團黑的粘甚至勉強地構了一個年男的上半，并試圖從粘當中爬出，但這樣的行為自然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這個實驗樣本的力量實在是太過于有限了，本不足以支撐它進行這種程度的變化。

修格可以看出，現在眼前的暗淵子嗣正于一個非常微妙的階段，作為直接由意識、本能與魔力作為主導的殘缺眷族，它現在迫切地想要遵從自己剛剛被灌輸的那些記憶，讓自己擁有一個確切的形態，徹底地擁抱自己的記憶，為與在場的眾人一樣的存在。

然而除卻它那殘缺的軀之外，似乎還有另外一無形的力量在不斷地干涉、阻斷著這種行為。

能夠直接窺見魔力流的修格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他注意到，每當眼前的暗淵子嗣試圖讓自己擁有完整的人形，并用人類的語言進行呼救，它軀的魔力模型立即就會被一莫名其妙的波強行打，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爪子，在不斷地撥著水盆中的水面，以防止它真正地靜止下來。

這種擾對于實驗樣本而言顯然是非常致命的。

它的生命力量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逝，魔力也隨著一次又一次的重組與崩潰逐漸消散，而在人為灌輸、構筑的那些魔力痕跡開始褪去后，原屬于暗淵子嗣的本能也開始逐步蘇醒。

就如同剛剛被召喚出來時那樣，這團粘稠的黑流開始朝著修格的方向緩緩滾，這是它所能夠到的最近的獵，而直到這個時候，在一些殘存的裂口當中，仍舊不斷地有人類的聲音傳出。

然而，那些話語，卻令修格改變了自己原先銷毀這一樣本的想法。

它說的是：“快跑，離開我。”

“……”

修格瞇了瞇眼，他快速扭頭，對著朱斯娜喊道：“把我之前帶來的那些殘缺胚胎拿來，全部！”

隨后他便單膝跪下，就像是要一只傷的那般，將自己的手掌到了那掙扎不休的暗淵子嗣上方，下一瞬，大量深沉的魔力煙霧自修格的旁顯現而出，這些由濃郁魔力構的霧氣快速地近他親手構筑的囚籠，將所有人的視線當場隔絕，接著，修格在這昏暗的空間緩緩出了鏡中使者的黑面，并將其戴在了臉上。

針對黑日結社法師的模仿快速開始，修格的魔力狀態迅速發生改變，在一陣刺痛后，能夠有限制造出暗淵魔力的人造魔力回路迅速形，接著，大量的暗淵魔力被修格制造出來，它們就像是流水一般快速地朝著那暗淵子嗣墜去，并將它那支離破碎的軀包裹了起來。

就仿佛在岸上掙扎了許久即將死去的魚類重新回到了水中一般，暗淵子嗣那原本極度紊的魔力狀態在即將徹底崩潰的一瞬間，竟然重新獲得了活力，它軀當中的魔力開始得到充盈，原本已經潰散的魔力模型開始重組。

然而隨著這一過程的進行，暗淵子嗣的痛苦卻開始加劇了。

它被灌輸的那些人類意志與記憶在沒有半分溫度的暗淵魔力影響下開始瓦解，它的呼喊聲開始嚴重地變形、扭曲，漸漸的，那原本屬于年人類男的聲線開始褪去，它雖然仍在不斷地呼喊著人類的語言，但其聲音本質卻已經開始朝著混沌、渾濁的方向傾斜。

捕獵的本能如仍在支配著這團漆黑的淤泥，它的漸漸地延展出了兩條黑的長線，就像是的腕足一般，悄悄地朝著修格的纏繞了過去。

然而就在此刻，鏡中使者的迷霧從修格的眼瞳當中逸散出來，隨后，他的無聲張開，帶著郁魔力的低沉聲音傳出。

就如同一名醫者在面對慌的病人般，修格一邊延續著這實驗樣本的生命，一邊說出了它所能夠聽懂的話語。

“不要，聽話。”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那殘缺的意識發出呼喊：“救救我……”

“我正在救你。”

修格輕輕地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更多的魔力傾瀉出來，加速填補暗淵子嗣崩潰所帶來的魔力空缺，與此同時，他開口說道：“我命令你回答我的問題。”

“是……”

“伱的份是？”

蠕的黑影中重新浮現出了痛苦的人類男面容，它掙扎著回答道：“我是……我是人類……施法者，北境的法師……我不記得我的名字。”

修格微微點頭，他接著問道：“你現在是怎麼了？”

“我不……不明白……很痛，這是懲罰……我不想這樣……”

修格立即追問道：“懲罰？什麼懲罰？”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這個問題顯然及了關鍵，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干擾開始發，即便有著修格那源源不斷的魔力供給，這團暗淵子嗣的軀仍舊開始不控地走向徹底的崩解，于是修格立即扭頭，朝著牢籠外吼道：“東西拿來了沒有？”

話音未落，不知誰的法師之手便將修格之前帶來的那些由黑日結社藥改造而來的殘缺胚胎送進了儀式場，修格順手接過，黑的角質覆蓋了他的手掌，于是他輕而易舉地碎了裝著這些胚胎的容，將那些對自己沒有半分敵意，甚至還頗為親近的暗淵胚胎托在了手中。

經由剛剛的接，修格已經基本確認了暗淵子嗣這種異變的關鍵所在，作為源于暗淵宮廷的產，無論它再怎麼殘缺，再怎樣接人為的改造，都沒有辦法徹底地離暗淵力量存在，而在這力量當中，顯然寄宿著來自暗淵宮廷的，對于自眷族的強大限制。

“也就是說，我必須將這種限制去除……就如同之前服用了藥而發生變化的那名鳶尾親衛一樣，以自的力量與意識作為絕對的主，將來自暗淵的限制剝除……”

在這些想法產生的剎那，修格也聯想到了忒修斯對夢境庇護所的造們的描述。

按照忒修斯的說法，他正是通過某些特殊的方法，才將這些眷族從那些作為它們力量源的神祇的統治之下功剝離，而這也就意味著，自己現在的設想很有可能是正確的，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大膽的嘗試！

修格舒了口氣，他對著掙扎不休的子嗣說道：“忍著，你不會死……但這可能會有點疼。”

話音落下，鏡中使者迷霧立即開始運作，這一次，修格沒有再繼續向它供給魔力，而是采取了之前獵殺其他子嗣時的方法，他將眼前子嗣的暗淵力量不斷取而出，與此同時，他將那些屬于自的魔力朝著手中的殘缺胚胎注而去，待它擁有足夠的力量后，便直接將這胚胎拋進了已經嚴重萎的樣本部。

躁在這一刻突然停止了。

修格這種極度暴且違反常理的做法似乎打斷了那只無形之手對于暗淵子嗣的“懲戒”過程，支撐崩潰的那力量已經被修格完全地離，而現在支撐其活與重塑的，則是那團經過黑日結社與修格多次“凈化”、“刪減”之后的胚胎。

封鎖著視野的魔法迷霧漸漸散去，于是，已經無比張的法委會法師們終于重新看見了實驗室正中心的奇異景。

他們看見，在那個年輕人的面前，一團漆黑的影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不斷地蠕著，是用視覺就能夠知道，此時的它無比虛弱，但那種狂躁的波與變化，卻已經完全停止。

朱斯娜關切地看著那團漆黑的影，無比迫切地想要得到修格對此的解釋。

然而接著，便看見修格突然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緩緩地抬起了一只手，并朝著那團蠕的黑影小心地探出了一手指。

片刻之后，就如同在回應修格一般，在那團漆黑的粘中心，一條廓尚有些模糊的手臂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探了出來。

它同樣出了一手指。

就像是在回應“父親”的召喚那般，與修格輕輕地了一下，隨后一切重歸寧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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