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是這麼想的,面上卻依舊如常。
榮音兩手疊放在前,恭順地頷首,應道:「是。」
不接茬,也不問陸大太太到底有何正事要談,這邊只好重新挑起話題。
榮大太太冷聲問道:「小四,你最近見過你表哥嗎?」
一聲「表哥」聽的陸大太太皺了皺眉,語氣幽冷道:「什麼表哥不表哥的,我們子易的親表妹只有淑兒一個,其他人可算不上。」
這話捎帶上了榮玉,榮玉臉一沉,急得差點沒蹦起來喚,被三太太拉住了。
待所有人反應了一會兒后,榮音才開口,「回太太,我只在歸家那天見過表爺一次。」
話音剛落,榮淑就急不可耐地了,「你撒謊!明明那天也見過!」
「那天?」
榮音故作懵懂,「大小姐說的是哪天?醫院那麼忙,我們一直在做『手』啊,哪有時間出去?」
特意強調了「手」這兩個字,暗含警告,你要是敢把那天的事說出來,我就敢把手的經過抖落出來,反正我一無所有,也不怕失去。
榮淑也是個聰明人,當即便明白榮音的言下之意了,氣勢立刻弱了三分,畢竟讓榮音當了這麼久的傀儡,要是真同撕破臉,吃虧的是自己。
這麼多年,一直也想要拿住榮音的把柄,好牽制住,可榮音平時太過謹慎,沒有什麼能被拿的住的,這次陸子易一事,是唯一留下的。
怎麼捨得輕易放過榮音呢?
這死丫頭膽敢威脅,就是要藉此機會讓知道,你一個卑賤伶人生的庶,永遠低人一等,還妄想要爬到我的頭上,做夢!
榮淑眼底閃過一抹狠戾,不再糾結那天的事,而是話鋒一轉對陸大太太說:「姨母,我可是親眼見到榮音勾引表哥,說要嫁給他,做陸家夫人呢。」
一句話說出,陸夫人立時冷了臉。
抬眸,威嚴的目在榮音臉上冷冷劃過,在軍政界浸數年,陸夫人的氣勢一般人可招架不住,更何況後還站著一溜帶著槍的士兵,只要一聲令下,便能當場擊斃榮音。
在這個吃人饅頭的時代,想要殺一個小小庶,對陸夫人而言如同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榮音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在羽翼未之時,不會傻到和陸夫人。
「淑兒說的,你可認?」陸太太冷若冰霜,殺意已起。
想起一向恭順斂的兒子竟然主要求上門提親,看上的還是一個低賤的庶,還要娶回家做正房太太,在拒絕之後不惜下跪央求,說什麼「若娶不到榮音,寧可終不娶」這等混賬話,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怎能不令生氣?
「不認。」
榮音毫不猶豫便矢口否認,「我從未說過這話。也從未過,要嫁給表爺的心思。」
陸夫人微微瞇起眼睛。
榮淑冷哼一聲,「你別告訴我,你看不上表哥?不想嫁給他?」
這話是一個深坑,說是不對,那是在打自己的臉,說不是更不對,那打的是陸家的臉。
榮音臉上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大小姐怎麼會這麼問,我和表爺份懸殊,他是高嶺之花,我不過是一粒塵沙,雲泥之別,小四怎敢癡心妄想?表爺那是遲早要登天的龍,我連他的腳都不到,豈敢存一邪念?表爺心善,才會施捨給我一點憐罷了,與意無關。」
說罷,輕輕嘆口氣,夾帶一哭腔,頭似乎要垂到地下去。
榮淑滿臉愕然,萬萬沒想到這幾天一直在面前強勢囂張的榮音會如此低三下四,將自己貶到了塵埃里,完全否認想要嫁給陸子易的念頭,可是這麼好的機會,真捨得錯過?
陸大太太聽完一席話,臉卻是稍微緩和了些,畢竟捧自己兒子的話,誰都聽。
端起咖啡杯,輕呷一口,「還算你有自知之明,這人吶,最重要的是清楚自己的斤兩,命里沒有的東西不要強求,否則怕是有命要也沒福,陸家的門,可不是人人都能進的。」
榮音瞭然,躬道:「小四謹記夫人教誨。該是我的跑不了,不該是我的,我也得不到。」
「嗯。還算是個懂事的孩子。」
陸大太太很滿意,雖然殺人不怕,但不到份上也不願意見到,口頭上能談妥的事自然比手要好看的多,攏了攏披肩,「時候不早了,戲也要開場了,妹妹咱走吧。」
榮淑沒想到陸夫人會如此輕易放過榮音,心有不甘,急喚一聲,「姨母……」
榮大太太卻給了兒一記眼,示意適可而止,雖然也不想讓榮音好過,但深知姐姐的脾氣,不手則已,一手便是人命,借刀殺人不怕,但眼下,還不是手的時候。
眼看姨母帶著士兵離去,榮淑環臂瞪了榮音一眼,沒好氣的說:「便宜你了。」
榮音微微垂眸,暗道我是活過來了,但接下來你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