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金突如其來地“哎呦”一聲，直接把古溪河嚇蒙了，他心尖一跳，聲音抖問道:“怎麼了媳婦？”

“不用你管！”

喬金咬著下，臉蒼白，一氣堵在腔和舌之間，咽不下，吐不出，生育的恐懼突然襲來，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小時候見媽媽賀英生喬金龍，是一生的噩夢。當時父親不在家，寒風暴雪中，年僅四歲，隔壁阿婆來給賀英接生。

當捅開爐灶，哭著喊著“媽媽別死”，踩著小板凳把半桶水倒進大鐵鍋里，用力扇著扇，滾滾濃煙熏黑了的小臉，隔壁小茅屋里賀英殺豬般的聲，一聲高過一聲，嚇得渾打哆嗦。

不懂，只覺得媽媽要死了。雖然賀英每天都打罵，說是“賠錢貨”，可還是害怕媽媽就這樣死了，死了就沒媽媽了。

比起挨打，更害怕為一個沒媽的孩子。

熱水燒好了，端著半盆水，巍巍走進柴房，看到一個著半截子的人，像一條大肚子的魚，挪著軀，被鄰居阿婆趕到一邊。

鄰居阿婆嘟囔著，把土炕被褥下面的柴草全都卷起來，當時喬金并不明白，長大以后才知道人若是生孩子在柴草上，這個家以后是要窮的。『柴』就是『財』。

喬金端了一盆又一盆的熱水，可是賀英一直生不下來，直到鬧了半夜，外面的時候，的臉因為痛苦發白，又轉焦黃。

喬金嚇得在角落里，聽隔壁阿婆讓賀英站起來走走，看到媽媽巍巍，像得了病的老馬一樣，哆嗦著爬出屋外，只聽賀英的嚎:“疼死我啦，趕給我一包毒藥，讓我死了吧！我活不了了！”

不知過了多久，屋里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阿婆讓喬金拿剪刀進屋，瞇著眼睛不敢看，好奇心作祟，從眼里看到炕上有一塊東西在蠕，賀英躺在泊里，浸著。

喬金什麼都聽不到，最后一句落到耳朵里就是賀英虛弱一句話:“總算生了個帶把的！”

陳年往事像長了角一樣，肆意吞噬著的恐懼，又不斷釋放出新的恐懼。

害怕像賀英那樣，經歷苦痛，肚子作痛，一瞬間所有的理智克制然無存，還像當年那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茫然失措。

“金！冷靜一下，別怕！有我在！”古溪河沉著呼喚著，越是在要關頭，他越是不能慌，他知道喬金是醫生，一向冷靜自持，試圖喚起妻子的理智。

說了半天，似乎不起什麼作用。

“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和你吵架，都是我的錯，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古溪河握了喬金的手。喬金的眼睛里迸出難以置信的，抬頭看著古溪河:“你竟然…給我道歉了，那我就原諒你吧…”

古溪河啞然失笑，在這關鍵時刻，一句對不起頂一萬句。

“你現在覺怎麼樣？”

看到喬金緩過勁兒來，古溪河皺眉問道。

“還好，其實我明明心里是一直期待這一刻的，真的到來的時候，心里又有些忐忑。”

喬金終于恢復了，不是賀英，現在的生產條件也不是以前，而且孩子在肚子里，瓜落，是一定要出來的，不管有多麼害怕，這關一定要過。

的孩子在肚子里，同樣害怕，面對一個未知的世界，要堅強起來，實在不行還可以剖腹產，而要做的就是冷靜。

“辛苦你了。我們去哪家醫院？你說去哪家就去哪家？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咱們家你說了算！”

話盡于此，兩個人算是達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古溪河心底一陣懊惱，喬金一直都是這樣的子，他喜歡的不就是這樣的嗎？

如果喬金那麼隨意就改變了格，還怎麼是那個懷抱激，意氣風發的小姑娘呢？

“離宋大夫的家不遠，我們回去找，我剛才進去的時候跟說明白了，如果我要生孩子，就去的醫院。”

喬金話語雖然平靜，可頭腦還是清晰的，宮越來越集，事不宜遲，古溪河趕來到宋璟家里，把接來。

宋璟已經躺下了，給醫院打了個電話，著急忙慌穿服，里還嘟囔著:“離預產期還有幾天呀？怎麼突然就要生了？”

古溪河一陣愧，如果不是在車里和喬金激烈爭辯，孩子也不會這麼早就出來。

等喬金來到醫院，一系列安排檢查非常順利，有宋璟這樣德高重的醫生在，其他人也不敢怠慢。

“孩子，別怕，有姨在，你是頭胎，得慢慢開宮口，現在才開了半指，等開到三指，就給你打無痛，好孩子，加油！”

宋璟給喬金檢完了以后，還不到待產室的程度，需要繼續在病房里等待持續的宮。

病房張，都趕在一塊生孩子，隔壁床躺著一個人，估計也是在等著生孩子，邊一個人也沒有。

古溪河安頓好喬金，以后趕去給孫慧芳打電話。孫慧芳接到電話，火急火燎朝醫院趕，幸虧給孩子準備的東西都是提前收拾好的，不然又得忙手忙腳。

喬金覺得每一次宮來臨的時候，腰部都像被車碾過一般，就像不屬于自己，咬著牙，只是悶聲哼哼，隔壁床的人肆無忌憚罵人，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金，等明天上午十點就有特護病房，我不知道你生得這麼著急，真是不好意思。”宋璟額頭上沁出薄薄的細汗，眼神憔悴，喬金只覺得疚，宋璟這麼大年紀，還要來折騰老人家。

可是沒辦法，2000年正好是千禧年，也是龍年，所以在這一年，扎堆生龍寶寶的人特別多，全都攢在一起了，想找一個空床位都不容易，也就是宋璟在，不然連這樣的床位都沒有。

旁邊的人眼珠子溜轉，豎起來耳朵聽他們的談話，上下掃視喬金和古溪河，兩個人穿著用度都不像一般人，估計很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