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親生母親，即便錯得再離譜，他們幾個都不可能真的對李瑛不管不顧。

顧奇低聲：“我跟說了，如果能改過自新，中秋以后再讓南下來過冬。如果再去賭，以后就只能一個人在老家那邊孤零零終老。”

顧異補充道：“大哥說了，我還是一個月五塊錢，他也五塊，寄過去給媽當生活費。”

“夠嗎？”陳星凌搖頭：“如果是其他人，一個月十塊省著花還是夠的。可你們的媽從來就不是一個勤儉節約的人。”

顧奇俊臉冷沉，道：“夠生活就行，不必管太多。現在已經快賭瘋了，早已失去理智。只要手頭上有錢，就會去賭。給十塊，不可能再多了。如果能半個月肚子去賭幾塊錢，那得看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那鐵定不行。”趙小杏小聲：“婆婆胃口好得很……自個說過，一頓不吃就跟要了的命似的。”

顧異解釋：“車票我們給買了，路上有干糧，火車上有熱水。大哥給五塊錢傍，一些糧票和油票，還有幾張糖票，不用擔心會著。”

陳星凌卻仍不怎麼放心，問：“家里的房契和土地證都在你這邊吧？”

全家人搬來渝城的時候，家里的重要什自然都被帶到這邊。自家老媽子不靠譜，顧奇打一開始就將這些收在邊鎖起來。

顧奇點點頭：“都在，一張不。”

陳星凌總算放心了，低聲：“你媽那人沖的時候什麼事都干得出來。邊沒錢，多半就會想盡法子弄錢。萬一我們都不在，沒人攔著，指不定會賣掉老屋和田地。”

“……應該不會。”顧異忍不住為老媽子辯解兩句：“我媽雖然有些蠢，也不講理，可這樣糊涂的事還是不敢干出來的。家里的房產都是祖上傳下來的，不敢來。”

“錯了。”陳星凌對婆婆一點兒信心都沒有，道：“賭博會讓人喪失理智，一旦讓有機會獲得錢，就會發瘋去爭取。你們賺錢不辛苦？不照樣一賭再賭？”

顧異無言以對。

陳星凌苦笑：“十賭九輸，多人被賭博害得家破人亡。如果是在一兩年前，你媽欠下一千多塊，以家里那樣的經濟況，不得賣老屋賣田地？不然靠阿奇的工資一點點去還，本連利息都還不上。”

顧異暗暗心驚，連忙張看向顧奇。

“大哥，東西確定都在你這兒吧？沒丟吧？”

顧奇淡聲：“沒事，都在。沒有房契和鄉下的土地證，就算有一百個心思，誰也不敢掏錢跟買。另外，我也警告過了，如果敢去跟別人借錢，我和阿異一錢都不會認，也不會去幫，任自生自滅。”

眾人都覺得這樣的威脅極好——就該這樣仔仔細細防著才行！

一會兒后，顧異送顧玄回廠里，隨后躊躇不定走回來。

“大哥，嫂子，我——我覺得放阿玄一個孩子單獨住不怎麼安全。廠里雖然有門衛，可廠里進進出出多數都是男工人，阿玄畢竟是年紀輕輕的孩子……還是要注意一些。”

顧奇眉頭微，輕輕點頭。

“如果只是短期幾天，倒還不用擔心。如果是長期一個人居住，確實不怎麼好。再過半年就要參加高考，以后得住校生活。要不——你們把租房給退了，搬回去住吧。”

“不要！”趙小杏激起來，支吾：“婆婆中秋后就要回來……俺們以后就得陪一塊兒住。俺……俺不敢。”

顧異看了看妻子，不敢再說下去。

陳星凌在一旁瞧得真切，主道：“不急，這事我們再慢慢商量。另外，不管怎麼安排，也還得問問阿玄的意思。”

“嗯。”顧奇點點頭：“夜深了，你們早些回去休息吧。”

顧異和趙小杏告別，一前一后離開三園。

趙小杏著手電筒，見顧異在前面沒回頭，心里猜想他多半是在生自己的氣。

于是，快步走上前，跟在他的旁。

“阿異……你是不是生氣了？”

顧異臉有些臭，沉聲：“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咋想的。你說你怕我媽，我可以理解。因為我媽那人偶爾真的讓人很討厭。我不強求你得對我媽多好多好，必須跟相得來。以后該給吃喝，該怎麼照顧終老，這些以后再來商量。可你現在連阿玄也得不行！阿妙在的時候，也是這樣子。一個是這樣，兩個三個也這樣！我該說是我的家人難相，還是該說你自己也有自己的問題啊？”

趙小杏紅了眼睛，低聲：“不是的……”

“不是又是什麼？”顧異忍不住生氣起來：“你嫁給我，你就要學著去適應我的家庭。我家那麼多人，你不能除了大嫂外，其他一個都不來吧？大嫂不一樣，是對誰都好。我懷疑如果大嫂不是跟誰都得來，恐怕你也沒法跟相好！”

趙小杏哽咽辯解：“不一樣……你嫂子都嫁過來那麼多年了……小虎子都四歲了。俺還不到一年。”

顧異冷哼：“這不是時間的問題，好嗎？！我大嫂嫁給我大哥那會兒，比你慘多了！那時候大哥出國學習了，一去就是兩年多。我大嫂著一個大肚子，忙里忙外干活，我媽對各種刁難各種嫌棄。你比幸運多了，你知道嗎？你還有我在一旁幫你頂著，還有大嫂他們。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子躲避下去啊！你是嫁給我，你得學著適應我的家人！”

“俺……俺又不是不想！”趙小杏也委屈極了，大聲：“可你媽就瞧不起俺！連跟俺好好說話都不肯，開口不是辱罵就是嫌棄！你小妹也一樣！跟你媽一個樣！你二妹不說話，俺也不知道該跟說啥。俺不是不想跟們好，是俺不知道該咋樣跟們好！”

顧異沒好氣道：“你不會學啊？你以為不用學就行？你是嫁過來我的家庭，你必須學會適應我的家人！我可以幫你，但不能一概全部不接吧？們可都是我最親的人！”

“你就只想著你自個！”趙小杏委屈哭起來：“你只想著你們家！俺呢？誰為俺想過？誰諒過俺啊？除了嫂子和大哥，你們家其他人都不待見俺！俺還能咋地？俺一看到們就犯怵！你咋不為俺想想？俺容易嗎？俺容易嗎？！”

“你不容易，我就容易啊？”顧異氣呼呼停下腳步：“我為你說了多好話！如果不是怕你難，我們至于搬出來單獨住嗎？！一個月好幾塊錢，繞多一些彎路，還要跟一堆破老鼠一塊兒睡！”

趙小杏嗚嗚大哭：“說到底，你就是不滿意俺……你也跟媽們一樣，開始嫌棄俺能力不夠了……嫌棄俺拖累你！”

“不要扯太遠！”顧異沉聲：“我要是嫌棄你，我就不會辛辛苦苦堅持要娶你！我們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你得學著跟我邊的親人相，不能總一味兒逃避！”

“俺……俺哪里逃避了？”趙小杏委屈問。

顧異冷哼翻白眼：“你怕我媽，可我媽現在已經被攆走了！我大哥說了，至中秋節才能回來。阿玄幾個月后就要考大學，以后就去外面讀書，頂多暑假寒假回來。都二十來歲了，讀完書也得嫁人。你跟相的時間能有多？你就不能將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