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哪塊？”曾師爺眼里的熱切落到江婉的衫上后，慢慢回落，取了鎮上土地的圖紙來甚至有些漫不經心。“你家男人呢？”

江婉：“？？”

揣了錢來買地，這是遭到歧視了？

“不是男人來買，你們不賣？”

雖然說大虞朝男尊卑，但江婉自從穿越過來，仗著婆婆的份當家做主，還沒有多歧視的覺，這回曾師爺的話就顯得特別刺耳，回擊也毫不留。

曾師爺被問得一愣。

這婦人，什麼口氣！

本來聽到有人來買地他心里一喜，但見來人只是個衫普通的農婦，已經開始失落，這便有些不相信的問了一，誰知這婦人還伶牙俐齒，直接頂撞他。

曾師爺自詡讀書人，滿腦子對人評判就是：子無才便是德；賢良、溫婉，遇上江婉這樣針鋒相對的，十分不喜。

將手里的地圖用力往桌上一摔，“你也要買得起！”

“買不買得起你說了又不算。”江婉確定自己被針對了，心里也憋了口氣，不等曾師爺介紹，徑直走過去拿起地圖就看。

“哼！”曾師爺冷哼了一聲，故意一言不發袖手旁觀，就等這婦人求到自己跟前。

裝模作樣，好像看得懂一樣！

柳鎮不大，站在十字路口能將整個鎮子一眼到底，哪怕那地圖繪制得相當的糙，江婉一拿到手里，哪兒是哪兒，立即分辨得清清楚楚。

不過，看曾師爺那倨傲的神，這地買不買得還要下腦筋。

把圖拿在手里上上下下的看了好一會兒，也不出聲。

曾師爺的耐心很快就要被耗了。

他舍時間奉陪這婦人，不過是圖那一的回扣，眼見是個裝腔作勢的主，不耐煩的一把奪了圖過去。“別看了，哪塊都不是你能買得起的。”

“那你倒是說哪塊我買不起啊？”江婉將展開的圖抓住，促狹的盯著他。

曾師爺覺得自己今天被一個婦人給對了，當即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十分難看。

“這塊，南街甲字號地，不貴，也就八十兩，買得起拿銀子來。”曾師爺了圖中一點，挑釁的著江婉。

“不劃算，傻子才買這塊地呢。”江婉只瞄了圖一眼就嫌棄的道。

曾師爺暗爽，還裝！

“這塊乙二號，五十兩拿得出嗎？”

“西街這塊，三十五兩，拿得出就是你的了，我立馬給你上契，怎麼樣？”

“還有這塊，不要你多的，就三十，三十兩有嗎？”

“這塊我就不介紹了，足足兩畝地大小呢，七十兩銀子，反正你又買不起。”

“……”

曾師爺一連指了七八塊地，價格從上到八、九十兩，下到三、四十兩，幾乎涵蓋了全鎮的空地。

見江婉毫無反應，只當被自己給鎮住了，不由得生出大仇得報的暢快。

“你說，有哪塊是你買得起的？”

“今日你要買了地便罷，不買就得賠禮道歉！”

！！

江婉只覺得這曾師爺怕不是有病病？

一開始就瞧不起的人是他吧？還買了便罷，不買就得道歉！

買東西講你我愿，買賣不仁義在，強買強賣也聽說過，但不買還道歉倒是個新鮮事兒啊。

“這，不太好吧！”江婉眼珠子一轉就換了張臉，好為難的樣子，“不是我不買，是你要價太高啊。”

“再說了，若我看好了地你又出爾反爾怎麼辦？看來曾先生是要耍無賴了，在你的地盤上，橫豎都是你有理，這是專門要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

曾師爺本就覺自己被這婦人消遣了，再聽這話，反倒換自己是個無賴？

當即都被氣笑了。

“這里可是亭長的宅院！”意思是自己怎麼會耍無賴？

“那可不好說。這里就你我二人，要刁難我連個作證的都沒有。”江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只把個曾師爺氣得轉圈。

“你走你走，算我今日倒霉。”耽誤功夫被你消遣，果真子與小人難養也！

見他這樣，江婉反倒笑了起來。

這人也就迂腐了些。

“曾師爺，縣里的邸報送到了。”

兩個正僵持著，門外進來一個皂短打的小吏，送上一卷紙筒。

曾師爺忙迎上前去，畢恭畢敬的接著。

江婉見此景倒是雙目一亮。

“這位大人來得及好！請給評評理。”也跟著上前，“我來買地，曾師爺偏推三阻四不賣我，這是何道理？”

“嗯？”

“你這婦人胡說什麼！”曾師爺的臉都氣得脹紅，“馮小哥見笑，這婦人哪塊地都買不起，無端跑來消遣老夫，真真氣死了！”

“怎麼是消遣？我誠心誠實大老遠的跑來買地，結果才進門他就說我買不起，還讓我道歉，我還沒計較你瞧不起人呢，你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江婉當即也鼓起了腮幫子，叉著腰擺出與曾師爺不止不休的架式。

“呵呵，兩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那小吏馮小哥歲數不大，長得敦實憨厚，見面前兩位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相持不讓，只能勸和。

“誤會什麼啊，分明是他狗眼看人低！買個簸箕都得挑得圓的，我這可是買地置業，要傳給子孫后代的，憑什麼你說買哪里就買哪里？”

“指一塊不合適，指一塊又不合適，可不是存了心的刁難人？”

“那你說哪塊合適！”曾師爺已經料定了江婉就是虛張聲勢，嘩啦啦的抖著地圖就過來了。

“這塊你就沒說！”江婉的手指在圖上點了點，然后一臉挑釁。

曾師爺定睛看了看，江婉所指的地方是鎮子最北邊靠近河的一塊空地。

他當即啞然。

那地都荒了八百年了，可以說自他擔任師爺以來，就從來沒見人將這塊地打上算盤。

那里是北街的盡頭，又臨河，地勢低偶爾還積水，很容易將它與河堤混為一，但這塊地又真真切切的標明在了圖紙上，是待售地塊之一。

“二十兩。”

“大人你看看，當著大人的面呢，他都敢獅子大開口，這還不算刁難？”江婉就等他報價，當即又在圖上指了指，“這里我看不上的，才二十五兩，這里我挑中了就得二十兩，兩個地方的差別有多大只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來吧，這還不是故意刁難？”

馮小吏被江婉一口一個大人得臉都紅了，目也隨著江婉的手指移。

二十五兩的地塊好歹還在鎮子里，這河邊的荒地開價二十兩，就著實太狠了些，當即也抬頭看向曾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