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挑簾，說話的語氣和緩了許多：“世子爺問第三道菜！”

掌櫃滿眼激得看著蘇默，目中不乏欣賞之意。

他現在已經確定，他的福祥酒樓保住了！

夥計們的臉也從沉鬱變得興起來，目中再無忐忑懼怕之意，顯是前兩位夥計進去之後，不但沒有到斥責，有人反而得了賞，讓他們大鼓舞。

在這些目下，蘇默的姿態不驕不躁，一派寵辱不驚的樣子，眉眼微擡，原本樸實的五上，華初綻，仿若璞玉，洗盡鉛華，漸漸出奪人的魅力。

“第三道菜，名爲鵬程萬理！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民低賤如泥，只願以微末芒，遙祝世子爺如大鵬一樣，扶搖直上，揚名萬里！”

“第四道菜，無竹令人俗，無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筍燜豬！”

“第五道菜，萬紅暄晝，佔盡人間秀！福祥酒樓特爲世子獻上清蒸螃蟹！”

蘇默一口氣沒有停，連珠炮似的連說了最後三道菜。

口快如刀，嗓音亮，吐字清，字正腔圓，氣口當，大篇幅的說詞，節奏明快地一氣倒出，中間一猶豫，一個磕也沒有打，如一串珠玉一貫到底，讓聽的人隨著說詞心起伏，產生強大的共鳴。

每說到一道菜，蘇默就暗示手裡拿著那道菜餚的夥計掀簾進去呈菜。

鵬程萬里擺上桌不過就是一盤滷翅！

竹筍燜豬明明既油又俗！

清蒸螃蟹明明就是一籠屜張牙舞爪的螃蟹並且蒸了的螃蟹而已！

但在蘇默一迭聲的妙語連珠中，誰又在乎翅什麼時候和大鵬連在了一起，竹筍燜豬爲什麼變得清新俗了，清蒸螃蟹又爲什麼名爲萬紅暄晝，佔盡人間秀了！

這一切，都沒有人在乎了。

福祥酒樓的掌櫃聽得連連點頭，眼睛越來越亮。

他已經完全被蘇默折服了，好詞佳句，可以信手拈來，簡直是清平不出世的才！

隔間裡，難搞的世子爺哈哈大笑，拍桌大喊道：“墨池，每人賞他們一兩銀子！”

小廝拿出錢袋，一人給夥計賞了一塊銀子。

只有一個夥計站在外面，有些著急，他手裡託著一壺酒並著一個白玉酒杯。

看到同仁們個個得了不賞錢，他有些羨慕，眼地看著蘇默。

蘇默推了掌櫃一把，讓他隨最後一個夥計一起進屋。

“如此佳餚，怎能沒有酒相配？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在這嚴冬，酌一杯小酒，賞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勝景，豈不是人生樂事！福祥酒樓掌櫃親自爲世子爺獻上酒！”

在蘇默的眼神示意下，掌櫃的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蘇默，起帶著夥計進隔間。

隨著蘇默的祝酒詞，恭親王世子心花怒放地了掌櫃的獻上來的酒，當然也不會接著爲難掌櫃。

隔間裡放著火爐，開著窗戶，福祥酒樓對面全是低矮的民居，瓦片鱗次櫛比，白雪皚皚覆蓋，蒼白的雪映著落日的餘照了進來。

恭親王世子原本對窗而坐，就算進了隔間，也只能看到他半邊冠玉似的側臉。

聽到興起之下，他竟然轉過子，直面向掌櫃，出了全部的真容。

他面白皙，皮，一雙眼睛明亮如朝，帶著此許不諳世事的天真，眼眸深卻潛藏著深沉的冷漠和狠毒，一雙眼，似笑非笑，眉眼微挑，看人的時候，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和常居高位，手握生殺大權的漠然，脣紅，比清平最漂亮的孩子還要水潤。

這是一個生在富貴窩，長在富貴鄉的陳朝最有權勢的王室之家才能養出來的貴公子。

他的一舉一，都帶著尋常人上絕不會有的風流和氣度，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風景。

哪怕他瞪著眼睛，翹著雙，你也不會覺得他無禮抑或是流裡流氣。

你會覺得那是旁人無法模仿不可捉的氣場！

陡然看到世子爺拿正眼看著他，掌櫃的寵若驚，瞬間撲到在地，低著頭，不敢直視世子真。

看到他誠惶誠恐的樣子，世子爺很是無趣，皺著眉說：“行了，你下去吧！看見你，就心煩!”

掌櫃的抹著汗站起，頭也不敢擡地出了隔間。

蘇默已經站起來了，等在樓梯間。

掌櫃的一出去，就頂著額著上的傷，一臉劫後餘生的慨，笑著對拱手：“蘇姑娘，幸虧有你，要不然——”

不等他說完，蘇默衝他擺了擺手，以眼神示意他看向隔間的方向。

順著蘇默的視線，掌櫃也意識到站在世子爺的隔間門口，說這些不妥，馬上住了，熱地招呼蘇默下樓。

掌櫃出來時，蘇默就覺到裡面有人在盯著自己看，可能是世子爺的那位面不善的小廝，猜想。

下樓時，突然擡起眼，看了隔間的珠簾一眼。

珠簾集，隔開了兩個天地。

隔間裡，恭親王世子站在門口，微微擡眸，隔著珠簾暗暗地觀察著蘇默。

見果然如小廝所說的，長相平平，材更是一馬平川，毫無起伏的。

他不由心下失，暗歎可惜：如此才竟然長相如此平凡！要不然，他倒不介意，回王府，求母妃允了自己，把這個狡黠聰慧的子收房中。

這還是他第一次興起想收一房小妾的心思。

之前，被他母妃仗斃的那兩個婢，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個暖牀的工而已。

反正，他已十五歲了，京城裡和他一般年紀的公子哥，通房都收了好幾個了。

他正想得神，冷不丁地蘇默象是後腦勺生了眼睛一樣，突然轉過，看了他一眼，嚇得他忙向後倒退了小半步。

回過神之後，他有些好笑。

堂堂世子，他看個賤民怎麼了？就算被賤民發現了，大不了，他瞪回去就好了。

他怕什麼？

笑過之後，世子爺有些怔怔的。

那個丫頭臉臘黃，臉上半兩都沒有，五平淡得猶如路人一樣，毫無特，偏就生了一雙好眼。

如菡萏一樣，華耀眼，讓人不由想起星璀璨的銀河。

倒是讓人一見難忘！

小廝站在他旁邊，見自家主子跟登徒子似的看人家，一時發笑，一時發呆的，臉古怪地說：“爺，我說你別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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