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翀這樣過來的時候，陸挽棠倒是驚了一下。

陸挽棠匆匆出去迎駕，連整理儀容都沒功夫。故而就是很隨意的出去了——素麵朝天，就連頭髮也是因為熱，就這麼用玉簪綰了一個髮髻頂在頭上，連個多餘的髮飾也沒有。

上穿的也是隨意又涼快的紗紗。

猛然一看，陸挽棠倒像是嫻靜的江南姑娘，而不是什麼十二公主，也不是什麼恬人。

蕭翀還未見過陸挽棠這幅樣子，見著了之後，不由得打量了幾分。

陸挽棠也是有點兒不自在，卻也只能解釋一句：「有些熱，就穿得隨意了些。」

蕭翀一面往裏走，一面笑著對陸挽棠道：「恬人之前，可從未如此過。」

待走到了屋裏，燈亮堂起來，蕭翀這才注意到了陸挽棠脂未施。

蕭翀一剎那，竟是忽然覺得有些新鮮：面前站著的這個人，竟有點兒不像是平日裏自己悉的那個。

一直以來，他以為陸挽棠的眉眼裏都是俏和江南小兒家的順。可是現在面前的恬人——

雖依舊是恬靜，可眉目之間的覺，卻彷彿已是變了一種味道。

更為沉靜，更為溫和，也是更為的有一種韌和剛毅。

好似江南的小兒，平添了幾分塞北子的幹練堅毅。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也覺得似乎沒了平日裏的貌，容稍遜了幾分。

蕭翀一時之間看得出了神，陸挽棠當然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今日沒有任何妝容。

所以……

陸挽棠微微一笑，「陛下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用飯了不曾？若是沒有，妾廚房去做一碗湯麵？」

蕭翀回過神來，納悶說一句：「朕還只以為是換了個人。」

陸挽棠不慌不忙的解釋一句：「平日妝容打扮，自然是不同。陛下還是不太了解子。」

可事實上，這會兒心裏頭跳得厲害。怕蕭翀看出任何的端倪。

畢竟，自己也是知道，化妝之後到底差距有多大。

不過，蕭翀看樣子也不像是看出來了，當即只是笑了一笑，而後說起了湯麵：「是南邊的口味？便是人做一份上來。」

陸挽棠本想親自去，蕭翀卻是留下來。

對於容貌的差距，他也不甚在意——對他來說，大約是不醜，或是容貌不是格外出眾，大約都是差不多的。

而且對於陸挽棠，他已是足夠悉。

自然也不至於真就覺得陌生了，尤其是陸挽棠的聲音，更是所有人裏頭最他印象深刻的。

坐下之後，蕭翀就問起了梅昭容說的事兒。

陸挽棠登時目瞪口呆，「這還告狀麼？」

不過就是玩笑一般的言語，當了真就不說了，竟還鬧到了蕭翀這裏。

梅昭容的子……也太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了。

蕭翀看一眼陸挽棠：「怎的，到了現在還不知錯？」

陸挽棠嘆一口氣，而後才正經了神，朝著他一本正經的認錯：「妾知道錯了。」

蕭翀卻被陸挽棠這樣的神逗得嗤笑一聲：「你也是金枝玉葉的公主，脾可半點不小，真知錯了？」

陸挽棠老老實實的承認了：「妾不知錯在哪裏。」

蕭翀忍不住又在陸挽棠臉頰上了一把：「說起來，宮裏數你年歲最小，梅昭容那，是小氣了些。不過是句玩笑話。」

太小，雖有幾分子的憨和可，可是到底多了就讓人覺得煩了。

偶爾一次，還願意哄一哄，可是哪能次次都這樣？

蕭翀的語氣，已是代表了他的態度。

陸挽棠眼前一亮。

哪裏還有不明白的？既然他是這樣的心思，還來了自己宮裏，分明就是也要故意再讓梅昭容不痛快一二的。

所以，就眼的看著蕭翀，心裏已是有了一個打算，就等著蕭翀開口。

蕭翀看著陸挽棠這幅樣子，忍不住有些想發笑，最後又故意沉一二，這才緩緩開口：「以後你便是避著罷，讓讓。省得生出事端。」

蕭翀竟是如此說，雖然陸挽棠知道，他心裏必不是這樣想的，偏面上還只能順著他的話，委委屈屈的應一聲：「哦。」

陸挽棠即便是委屈，也還是順的模樣。

蕭翀心裏某一點趣味被滿足，登時也是舒爽起來，當即繼續逗：「怎的如此委屈？是不願？」

陸挽棠微微撅，一副委屈的模樣，「陛下說什麼，妾就做什麼就是。沒有不願的。」

然後不等他問，就又自己接上一句：「就是心裏有些委屈。陛下都說了，妾脾也是不小的，可還要這般，實在是委屈得。」

說完這話，就哀怨看著蕭翀，閉不說了。

蕭翀幾乎放聲大笑起來，手將摟懷中，頗有些放不羈：「真委屈了？」

陸挽棠輕應一聲，更加委屈的撇。

心裏更是嘀咕：蕭翀這是怎麼回事兒？在自己跟前，總沒個正經樣子的，還總逗人。

不過，蕭翀卻是樂此不疲，然後隨意問了一句：「那你說，要怎麼才不委屈了？」

陸挽棠等了半天，等的就是這句，當下毫不客氣的笑如花起來：「陛下心裏明白的。梅姐姐就是計較一個份位高低的事兒不是？」

蕭翀愕然了一下，隨後更是大笑出聲。

一面笑，一面問：「你倒是真不客氣。怎敢說這樣的話？」

難道就不怕朕覺得你貪心麼？

第一次主要求提份位的后妃，陸挽棠還真是第一個。

所以他這心裏，真有點兒給驚住了。沒想到自己的恬人這樣大膽。

陸挽棠笑瞇瞇的：「陛下說的，又不是妾說的。」

在蕭翀眼裏，陸挽棠現在這樣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的樣子，分明像一隻得逞的小狐貍。

蕭翀心驀然就舒展起來，最後似笑非笑說一句：「那你認為，你憑什麼提份位？」

總要有個合理的理由不是？

蕭翀心裏早就有數，偏還要陸挽棠自己說出來這個。

陸挽棠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認真看住蕭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