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莨萋垂眸笑了一下,點頭道,“稟長公主,這茶香溫潤而質樸,不浮華誇張,也不過於乾,臣聽聞天臨寺極空大師珍藏著一種水.輕易是不拿出來待客的.據說那水是每年冬天極空大師的弟子從松針、竹葉上掃下來的雪.攢在罈子裡,所以衝出來的茶葉十分特別。再觀其味,想必在烹茶時候,這裡頭又添了松仁、佛手和梅花三味.水滾三道而。”
長公主聞言一笑,“你這丫頭好靈巧。”說著又看向天涯禪師,“看來我的面子還不小,將你們主持禪師的寶貝都拿來招待我了,天涯,一個月後你師兄出關發現了,不會找你算賬嗎?”
這句口氣親暱的“天涯”令不人先前沒認出天涯禪師的人都凝了眼睛,這位居然是天涯禪師,天涯禪師什麼時候回蜀國的,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天涯禪師怎麼和長公主好像很的樣子?
天涯禪師無視旁人的驚歎,只淡淡的道,“上次不是你說想喝?”
長公主撲哧一笑,“我想喝你就給我了?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也摘給我?”
天涯禪師面認真的沉了一下,復而道,“摘不到。”
長公主又笑了,而後搖了搖頭,放下茶杯,調笑道,“你這有求必應的格可是要不得的哦。”
“只是你。”天涯禪師定定的道,口氣突然凝重了一下,“我答應過王爺。”
長公主臉上的笑意一頓,現場的氣氛突然變得古怪,季莨萋猜測天涯禪師口中的王爺,應該就是泉國的賢王爺,也就是長公主的夫君,原來天涯禪師認得那位早逝的賢王。
“算了,這茶我不喝了,平白擔你一個人就爲了一口茶,劃不來,再說,回頭你師兄發現了我豈不是連累你。”長公主將話題轉回去,顯然是不想再提傷心事。
天涯禪師淡定的道,“無妨,我過幾日就走了,他出關看不到我。”
長公主一噎,總覺得有時候和天涯說話有點線搭不到一起的覺,有佛學的人都這麼高深嗎?凝了凝眸,再次把話題轉到茶上,看著季莨萋問道,“你這丫頭喝茶的功夫倒是到家,來,我問問你,什麼火烹茶最好?”
“山西四桂樹燃的純明青火。”
“什麼杯品茶最好?”
“七十二海最深的海底牟土所造的陶碗。”
“什麼香最襯龍井?”
“龍井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無味,飲過後,覺有一種太和之氣,彌淪於齒頰之間,配之西南的葉子香最爲相襯,葉子香香氣濃郁而不失醇厚,再加上西南之地地氣所致,那裡出產的葉子香不止品質更好,更越燃越純。”
季莨萋洋洋灑灑,侃侃而談一番,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好,就連季老夫人都驚訝得手足無措,四周一片詭異的寂靜,過了三秒,長公主才突然大笑一聲,“好好好,果然給我長臉,太后總向我炫耀.說邊的瀾丫頭聰明伶俐天下第一.這一次回去我可要跟老人家說.我見了一個比瀾丫頭分毫不差的萋丫頭.有機會可要讓你們倆站在一起比一比才有趣!”
衆人聞言一愣,長公主口中的瀾丫頭可不是平常人,就是太后邊的瀾郡主.的父親穆葉乃太后的表哥.戰死沙場後追封異姓王,唯一的兒穆瀾更是被帶宮中由太后親自養。這位瀾郡主不但恬靜.氣質高貴.更是聰明機智,舉止優雅.詩詞歌賦無一不通.是太后跟前的紅人.只是今年才十三歲,年紀尚小又也鮮在外頭面,因此坊間百姓一直認爲京都的第一才是石輕煙,據說太后早已有意將瀾郡主許配給六皇子.只等到兩人十五歲長,便要定親了。
長公主居然將季莨萋和這位極有盛名的瀾郡主相提並論.如此高的評價連孫姑姑都大吃一驚.臉上卻不聲道:“是呀.奴婢也從未瞧見過季五小姐這樣玲瓏的姑娘。”
季莨萋微微低頭.道:“長公主謬讚.季莨萋愧不敢當,瀾郡主風華絕代.世所罕見,莨萋不敢與之相提並論。”
長公主搖頭笑道:“你不說話.反比起那些滿抹的人更靠得住。”說著,餘還掃了下面的一羣人一眼。
季莨萋和別人不一樣.說話並不刻意討好.也沒有一一毫的諂.說出來的話卻人聽了高興.這讓長公主覺得很舒服。
用完素齋,天涯禪師突然對季莨萋道:“季施主.麻煩你爲長公主換茶。”
季莨萋了他一眼.意識到對方是有話要與說.見長公主彷彿沒聽見似的默認了.便屈膝行禮後跟著天涯禪師走出大殿,
到了避人的地方,天涯禪師才道:“我對季施主之前所言的‘死過一次’很好奇,不知施主可願詳談。”
季莨萋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天涯禪師,您德高重,份顯赫,聽就算了,還正大明的說出來,這麼直接真的好嗎?”
“世人坦,既然敢說,就不應怕被聽,再者,貧僧並未聽,著竊也,貧僧只是偶然聽到,‘偶然’一次在佛學中,即爲緣分,阿彌陀佛,貧僧聽到只是與施主有緣罷了,施主,你還有疑問嗎?”
季莨萋繃著臉搖頭,“沒有了。”跟學佛的人講道理永遠也說不通,因爲他們認爲世間百態都是緣,無論你說什麼,他一句“因果緣由”便能堵得你無話可說。
認真想了想,季莨萋覺得自己死而復生這種事不可能被發現,但天涯貿然的問這個問題,顯然是發現了什麼,目微斂一會兒,纔出聲道,“我不願瞞佛門中人,但有些話卻實在不能說,我只能告訴禪師,我所謂的死,是真的死,斷了呼吸,斷了魂魄,但莊周一夢後,我再次醒來時,呼吸順暢,心健康,我只以爲那是一場怪異的夢,或許這個夢在你們佛門有另一個解釋。”說得半真半假,虛虛實實。
“哦?”天涯禪師凝了凝目,似乎來了興趣。
季莨萋淡笑,“夢劫。”
天涯禪師一愣,臉上輕笑一下,“看來季施主對佛學也有研究。”
季莨萋謙虛的道,“談不上研究,只是看過兩本佛經,有些悟罷了。”
‘夢劫’一說,是季莨萋無意從一本雜錄上看到的,是說曾今有個老漢,活了六十年都不知道自己庸碌一生到底爲了什麼,他老來無依,妻離子散,家徒四壁,他打算自尋短見,可當他從崖頂跳下去,再醒來的時候,卻看到山下是片麗富饒的世外桃源,這裡的泉水能讓他返老還,這裡的果子吃了能延年益壽,這裡的仙鶴能幻化絕的人,這裡還有金碧輝煌的房子,這裡有著一切他曾今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他沉浸在這份奢侈中不可自拔,直到有一天,他在山腳上撿到自己以前還是窮鬼時隨攜帶的一隻筆,看到那隻筆他想起了自己撂倒窮困,卻飽含夢想的過去,他活了半輩子,唯一陪伴他的就是這隻筆,他還曾用這隻筆寫過一些小故事,那些小故事他裝訂冊就放在自家的枕頭底下。想到了那本冊子,老漢突然不想留在麗的山下了,他想回去找那本冊子,仙鶴人聽說他要走,提醒他,若是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老漢沒有猶豫的答應了,第二天仙鶴送他到了山頂,仙鶴再三問他,爲了一本小冊子放棄所有的奢華好,真的甘願嗎?老漢點頭,去意已決,而就在仙鶴轉離開的那一刻,老漢眼前一花,暈了過去,當他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破爛房子的牀上,之後老漢將自己撰寫的小故事抄錄多份,拿到集市送人,起初沒人在意那裡面寫了什麼,後來有個孩看過一些後,漸漸迷,這些小故事都是老漢自己經歷的一些小事,但他能從每件小事中悟一個人生哲理,最後這本冊子廣爲傳頌……而老漢百年歸老後,羽化仙,竟然爲了天庭的蒼栩星君,專管人間世百態。而當初他所經歷的那場世外桃源,其實只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劫,當初他若是沒過了最後那一劫,他也會自夢中醒來,然後繼續庸碌,直到壽終正寢,卻無法飛昇仙,只會再墮迴,世復一世,一直庸碌下去。
那本雜錄並不是很出名,季莨萋還是在汝城時看到的,看完記下來只是覺得自己的況和老漢相似,當時還分不清自己是重生了,還是那幾十年的傷痛都是莊周之夢,所以那段時間還有些迷茫,直到真實的覺到自己仇恨,仇恨到一想到季靨畫和司蒼宇的名字,整個骨髓都在痛,那時才堅定了想法,也才擬定了自己的重生之路。
“若是夢劫,那便是你的造化。”天涯禪師的聲音緩緩響起,像是已經放下了對的懷疑,過了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從懷裡取出一串佛珠.手遞給.“拿著吧,這個會保你平安。”
季莨萋垂眸看著,這佛珠乃是金黃香龍楠木所制.金雲紋似漫天雪花育千層.靜觀思緒萬千又禪意亦然.變幻無窮.盡顯遠古之氣.更神奇的是竟有“髓”紋出現.可見絕非凡品。仔細一看,每一個佛珠上還都刻著長長的經文,更知道絕非一時一日之功,心裡頓時說不出的複雜:“今日是我與禪師第一次相見,禪師爲何送我如此貴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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