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縈出了綴綿樓，就見小丫頭外頭等著。

小丫頭帶著安初縈去找孫氏和裴氏，繼續遊園賞梅。不曾想剛才綴錦樓裏兩人相見的一幕，盡數落到孫惠姐眼中。

孫惠姐侍侯蘇玄秋更時，蘇玄秋讓丫頭傳話給孫氏，說他要見安初縈，讓孫氏安排。

當時並沒有其他人在，隻有孫惠姐一個人侍侯。

孫惠姐剛剛進門，對蘇玄秋脾氣皆不了解，再者現在專房專寵，春風得意之時就覺得自己是蘇玄秋的真了。

蘇玄秋要單獨見安初縈，饒是孫惠姐愚笨也覺得不對，便悄悄跟過來，甚至心裏還存著一氣，要是安初縈真跟蘇玄秋有，必然要衝上去給安初縈難堪。

沒想到兩人隻是不鹹不淡的說幾句話，要說有什麽，實在不像。但要說沒什麽，陌生男這樣見麵，實在古怪的很。

“晚間再與姐姐商議。”孫惠姐暗暗說著，徑自走開。

時至下午，裴氏和安初縈告辭回梅園。

孫氏送完客，便命婆子捧著梅花瓶回正房，蘇玄秋正在臨床榻下躺著，半瞇著眼，似睡似醒的，孫惠姐給他著肩。

“這是初縈小姐送來的，連著瓶子一起。說是園中梅花開的好，特意著人送來的。”孫氏微笑著說。

蘇玄秋果然睜開眼，胭脂般的紅梅配著西番蓮白玉雙耳瓶確實好看，角勾起一抹笑，道：“不錯，放屋裏吧。”

那小丫頭倒是有良心，自己提點了，知道恩送枝梅花來。

孫氏知道這回討好的路子對了，親自接過瓶子擺在桌子上，笑著又道：“初縈小姐知書達理，又會針線，是難得的好兒。”

不管心中對安初縈如何怨念，但蘇玄秋喜歡，就要識趣說好話。哪怕紅梅是問裴氏要的呢，現在為了湊趣，也不得說是安初縈送來的。

跟蘇玄秋當了十來年夫妻，對他的脾氣太知道。從來都是隨心而活，再不顧忌旁的。

就比如讓小丫頭給傳話，一個年男人私見一個小姑娘，正妻隻怕要鬧翻天。卻隻能老實安排，連推辭都不敢。

“是好的。”蘇玄秋說著，角笑意越來越深。

正充當按師的孫惠姐卻是一臉不悅，很想把下午綴錦樓所見說了，然後大罵安初縈狐貍。隻是不等開口，孫氏就連連給使眼，讓閉。

孫惠姐這才憤憤不平的低下頭。

孫氏看蘇玄秋心正好，便笑著道：“還有一件事，我母親過來說幾次了，我弟弟的差事……”

定遠侯府日漸敗壞，家中子孫多不。孫氏的親弟弟孫五爺，年之後連捐的錢都沒有，是蘇玄秋拿錢給捐的。

為此孫氏還特意把孫五爺過來叮囑一通，捐的也不可以用去衙門的，孫五爺要是不想去也可以在家裏呆著。偏偏孫五爺以為姐夫是蘇玄秋上司不敢管他，在衙門裏鬧的十分不堪。

最後事鬧到蘇玄秋跟前，蘇玄秋直接貶他的，又了白。

孫大夫人幾次找到孫氏麵前，說侯府嫡子是白，臉上不好看。還蘇玄秋抬抬手，再給孫五爺一個，這次保證不鬧了，隻在家裏老實呆著。

孫氏也想弟弟能有個，隻是因為孫家的事，孫氏幾次求到蘇玄秋麵前。求的越多，的頭也就越低。

而且天長地久的，孫氏如何不知蘇玄秋煩了。這次孫五爺的事，孫氏想瞧個合適的時機。一旦蘇玄秋回絕，這事就死了，必須得一擊必中。

“我知道了。”蘇玄秋淡淡說著，複又閉上眼，道：“你叮囑小舅爺，若是這次再惹事，就不是貶了事了。”

“是，是，老爺就放心吧。”孫氏高興起來。

雖然安初縈是心頭的一刺，但借著的名，一株紅梅給弟弟找回了，也是值得的。

孫惠姐看孫氏為弟弟求了，頓時心念一，跟著道：“我家嫡兄……”

這事孫五太太跟說過兩次了，希蘇玄秋也幫著給捐個。孫五爺的都是蘇玄秋找來的，再給自家兒子找一個，實則小事一件。

隻是不等孫惠姐開口，孫氏打斷道：“我了，你去倒茶來。”

真是沒眼，蘇玄秋剛剛答應了孫五爺的事，就是他此刻心好，也該適合而止。孫惠姐再提孫家之事，隻會惹得蘇玄秋對孫家生厭。

孫惠姐一怔，頓時低下頭，轉去倒茶。

蘇玄秋一直閉著眼，卻是道：“惠姐是你讓納的，管教也就是你的責任。”

“是。”孫氏低下頭，知道蘇玄秋是有些不耐煩了。

一時間孫惠姐端茶進來，孫氏正想找個話題，讓蘇玄秋開心些。就有婆子進門來報：“哲哥兒來給老爺請安。”

蘇哲與並不親近，庶子嫡母份平常。這是蘇玄秋目前唯一的兒子，又養在蘇太君跟前，也是不敢管。

來別院賞梅，蘇哲也來了，那就收拾房舍住下，其他的就隨他意了。

蘇玄秋睜開眼，坐起來，卻是問孫氏：“阿哲跟你來別院了？”

孫氏笑著道：“昨天來的，和孟大爺一起，剛才招呼客回避了。現在知道客人走了，來給老爺請安。”

蘇玄秋許久未見兒子，正想問問他功課，便道：“讓他進來。”

稍等片刻，蘇哲低著頭進門。走到裏間，快到蘇玄秋跟前時，步子似貓，生怕發生一丁點聲音。

“給父親、母親請安。”蘇哲低頭說著，神顯得十分惶恐。

蘇玄秋問：“孟昭呢？”

孟昭是蘇三夫人的弟弟，論輩份是與他平輩的。隻是孟昭自小與蘇哲好。蘇玄秋又與孟昭的父親孟附馬，舅舅秦王賀子章好。在他眼裏，孟昭就是個晚輩，孟昭也不從敢在他麵前放肆，當他是長輩敬重。

“公主府派人尋他，他先走了。”蘇哲說著，聲音中帶著哀怨。

裴氏早上送了回後，孫氏請裴氏和安初縈進園賞梅。蘇哲還以為是天賜良機，想著跟孟昭先到後花園去，來個巧遇。

結果沒等來安初縈，先等來了蘇玄秋。

婆子傳話說蘇玄秋來了時，他和孟昭都嚇了一大跳，孟昭反應最直接，直接騎馬走了。孟昭這個皇帝親外甥，天不怕地不怕的，卻是怕了蘇玄秋。

蘇哲也很想走，隻是哪裏敢啊。父親來了，當兒子的就是要走，也得給父親請了安再走。

雖然早晚都是一死，蘇哲仍然不想在佳人麵前丟臉。便挨到安初縈和裴氏走了，這才來正房請安。

“他走的倒是快。”蘇玄秋說著。

蘇哲更不敢吭聲，他自小養在蘇太君跟前，與蘇玄秋相的時間並不多。

他剛出生時，蘇玄秋正在寫策論，立誌讀書考功名。後來隨著他的長大，蘇玄秋的事也就越來越多，每每相見他總是先問功課。

跟旁人比他的功課不錯，但在連中三元的親爹麵前就啥也不是了。就連他的老師，不但對他的文章要求極高，還經常痛心疾首。甚至直言說，你爹都連中三元了，你至該去考個狀元回來。

久而久之，蘇哲隻覺得功課和親爹好像在他頭上的兩座大山，直讓不過氣。

再者蘇玄秋格強勢，從來不會說和話，更不會寵兒子，蘇哲越發怕他，每每見麵，都如老鼠見貓。

“最近老師布置了什麽功課？”蘇玄秋直接問。

蘇哲說了幾個題目，又馬上道：“功課己經上了。”

他的老師是蘇玄秋親自請的，都是當代大儒，對他的要求也格外嚴格。背書，寫文章，定期功課。蘇哲是從來不敢懶的，但不管他怎麽努力，嘔心瀝的讀，他也不可能考上狀元。

“背來我聽聽。”蘇玄秋說著。

蘇哲頓時呆住了，好幾前天的功課，他己經……忘的差不多了。

蘇玄秋臉立時難看起來，道：“竟然敢找人代筆！”

蘇哲看蘇玄秋怒，頓時魂飛九天，當即跪了下來，辯解道：“文章真是兒子親手寫的，老師可以做證。”

隻是時間長了，實在記不得了，再加上麵對蘇玄秋，他心裏實在怕的，哪裏還能背出來。

蘇玄秋火氣消了一些，諒蘇哲不敢讓人代筆寫作業。

隻是低頭再看蘇哲，隻見他低頭含，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頓時更怒了。

在豪門貴族，實在考不上功名就算了，也可以走捐的路子。但子如此弱，親爹罵一句就這樣了，以後如何能馳聘場。再退一萬步說，就這樣的子，如何能支撐起門戶。

“老爺，消消氣……”孫氏不由的上前勸著。

不敢管蘇哲的，但萬一蘇玄秋怒，直接把蘇哲打了一頓，傳到國公府蘇太君耳朵裏，妯娌再挑撥幾句，隻怕就有麻煩了。

蘇玄秋在國公府裏打蘇哲，怎麽打都行。現在跟著來別院，結果被蘇玄秋打了，肯定會說這個嫡母不慈挑唆的。

蘇玄秋深深吸口氣，近年來他己經甚氣，唯獨蘇哲，每每氣的他無語。道：“你日跟裴炎，孟昭一起玩耍，怎麽就學不到他們的機辯呢。”

蘇哲事事不能讓他滿意，唯獨他的兩個朋友，蘇玄秋覺得都不錯。

裴炎十分會讀書，又聰明機辯，小小年紀說話應酬都十分周全，場上這些老油條隻怕都不如他。就是孟昭，雖然占了份的便宜，但弓馬嫻，訓練府中侍衛也是各有一套。

就連這兩人格，也都是堅中帶狠，將來必大。

“我，我……”

蘇哲連續兩個我字，又說不出話來。

除了麵對蘇玄秋時，他外頭表現還是很不錯的，不然裴炎和孟昭也不會跟他玩。

而且也不隻他一個怕蘇玄秋，囂張如孟昭那樣，聽說蘇玄秋來了，就趕騎馬跑了，生怕蘇玄秋訓他。

“你要是有他們的一半，我也不用如此心。”蘇玄秋慨說著。

蘇哲低頭跪著，並不敢辯駁。心裏卻不由的默默吐槽，他們要是你的兒子，也一樣會怕你怕死的。

孫氏看場麵要僵，連忙端茶遞給蘇玄秋，笑著道：“老爺喝口茶吧，哲哥兒跪一會了，現在天冷，凍著就不好了。”

蘇玄秋揮揮手，蘇哲這才敢站起來。

“你自小跟著老太君，寵著長大，格也顯得過於。我沒功夫把你帶到邊教，但也不能任你這麽下去。”蘇玄秋說著，話音一轉道：“國子監準備派遣老師，學生到地方書院遊學，你收拾收拾，年後跟著一起去吧。”

所謂遊學，也就是各大書院的換生流會。這次是國子監牽頭，派出的老師學生近乎百人，一般半年為一期，長則一年。

老師同學一起，雖然比之家裏辛苦些，但也沒什麽危險。蘇哲缺乏磨練，正該跟著一起去。

“遊學？”蘇哲稍稍一怔，但哪裏敢反對，低頭道：“是，聽從父親安排。”

“還有你的親事，我自有主意。不管你是祖母也好，外祖母也好，或者老師親友，誰問你都不能允，必須得我做主。”蘇玄秋嚴肅說著。

“是。”蘇哲低頭說著，他的婚事總是要蘇玄秋點頭的，與他並沒有妨礙。

倒是孫氏聽得一陣心虛，知道蘇玄秋這話是說給聽的。

雖然是庶出，蘇哲卻是蘇玄秋目前唯一的兒子。為了拉攏庶子，也是為了娘家，孫氏不是沒想過讓蘇哲娶孫家兒。

隻是這事孫大夫人剛想開口，就被蘇玄秋打斷了。雖然沒有下孫大夫人臉麵，事卻是揭過去再不提起。

後來孫大夫人幾次在跟前說過此事，雖然心，卻是沒敢答應。庶子的婚事，嫡母當然可以做主，但是實在沒有膽量做蘇玄秋的主，再有蘇太君在側，隻怕也是不能允的。

現在蘇玄秋又特意在蘇哲麵前說，甚至連外祖母都說出來了，就是讓徹底死心。

“去吧。”蘇玄秋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