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且看,這是何?”
縣衙后宅,劉縣令捧著一個致的木盒向自己的夫人賣弄討好。
致卻不華麗,淡雅卻不俗的天青木盒打開,稍淺的綢緞之上,靜靜的躺著四支拇指細的瓷瓶,
“老爺,這便是近幾日在城里瘋傳的九花玉嗎?”
劉夫人顯然早已聽說過香水的大名,“這東西可貴重的,聽說單獨的一瓶,都要賣到紋銀五兩!如此貴還買不到現貨,當真俏的很……老爺從哪里得來的?可莫讓因小失大壞了清名。”
“這九花玉乃是宋管家親自送來的,夫人只管拿去用,不妨事。”
如今劉瑞已經徹底掌控了整個縣衙,一掃此前裝聾作啞的頹氣,“夫人自己也說過,當別院送來的任何東西,咱家都可以收的。”
劉夫人將那致的木盒放在桌上,將梅蘭竹整整一套的九花玉拿在手里把玩,時不時的還挨個兒打開瓶塞,聞一聞那清雅的淡香。
“此確實是好東西,而不俗,妖嬈不濁,當真是人家的恩。”
這位劉夫人談吐不凡,顯然有著不俗的才,“‘誰憐芳最久,春到秋風’,卻是好句子,和這九花玉當真般配,夫君可知這句子來自何呀?”
劉瑞哈哈一笑,有些得意,仿佛能在自己夫人面前賣弄幾下,是了不得的事:“我特意問過宋管家,這兩句正是做出九花玉的那位趙財東寫下的,想不到,那位趙財東也是同道中人!”
這兩句詩本是趙亨義臨時從記憶里找出來的,約記得來自唐詩三百首。
沒想到,卻憑空得來了個才名。
劉瑞乃是盛極一時的白鷺詩社的員,和夫人一同都極為喜詩詞,兩句詩在劉瑞眼中,可比這九花玉更討人喜歡。
這位劉縣令心底已經打定主意,等會便給詩社的好友寫一封書信,看看有其他人能把這首詩補齊不能。
白鷺詩社在江陵府周邊的讀書人中,名氣極大,不是真正有才學的人,不可能加。
從這方面來講,這位來到當縣近乎一年都在裝聾作啞的劉縣令,在才方面絕非一般讀書人可比。
劉瑞來的當縣做縣令,實際上是遭貶了。
當年劉瑞曾拜于大文士于慶東座下讀書,后來高中,原本可以去翰林院混個清貴的出,誰知于慶東不知為何牽扯到當今家登基的一樁司中,因此在朝中被小人攻訐,最終下了大獄。
于慶東學生不,可當時肯冒著開罪新皇的風險,愿意為座師奔走出力的,僅僅只有還未得到實缺的劉瑞和師兄張啟。
無奈師兄弟兩個人微言輕,還沒等到將老師從獄中救出,于慶東就在獄中突發惡疾,撒手人寰了。
那種司究竟有何種因由,又牽扯到什麼人,師兄弟兩個到現在都一頭霧水。
于家被抄,師兄弟兩個拼了前程,也僅僅是救下了于慶東唯一的兒于敏。
于敏念兩位師兄的恩,加之份敏無投奔,便改名換姓嫁給師兄劉瑞。
劉夫人是罪臣之后,姓名份又經不起查,做不得正妻,只能做妾,這才能跟著劉瑞一同來當縣上任。
大燕國的規矩,員到任不得攜帶家眷,這個家眷特指正房夫人,妾則不在此例之。
如今看來,劉夫人只能做妾,卻可以和自家夫君日日夜夜長相廝守,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這九花玉實在太過難得,尤其是這種配齊了梅蘭竹四種味道的套盒,拿來自己用太浪費了,正巧張師兄上次續弦納妾,咱們手頭窘迫沒能送去像樣的禮,不如托人把這九花玉送于張師兄,也算咱們夫妻補上了一份禮。”
劉夫人所說的張師兄,正是當初和劉瑞一同為恩師奔走的張啟,當初劉夫人選夫,這位張師兄因為年齡太長,沒能得劉夫人的法眼,這才便宜了劉縣令。
“師妹提那老賊作甚?”
原本應該深厚的師兄弟,雖然如今也守相助,但提起彼此全是咬牙切齒,“不說那老賊納的妾還好,一提起來我就滿肚子火氣!那老賊恬不知恥,新納那個小妾有七八份模樣和你相似,當真以為我不清楚他肚子里揣著什麼壞水!”
劉夫人,也就是于敏,乃是大文士于慶東老來得,而且于慶東膝下僅有這一,從小便不忍苛責,一直帶在邊悉心教導學識,平日里也不怎麼避諱求學的學生,倒也算得上一眾師兄弟心中的白月了。
“說那些做什麼?趕巧了而已。”
張師兄心中所想,聰慧的劉夫人自然明白,只不過這等事沒法放在臺面上講,“咱們總要念師兄的好才是,若不是師兄在任上刮的天高三尺,哪來的銀子給你謀了這麼個實缺?怕不是咱們夫婦兩個,還困頓于京城之中擔驚怕呢!”
劉夫人說的乃是實,當初為恩師奔走,張啟也到了牽連,從京城中樞之地,明升暗貶被趕去了地方任職。
劉瑞夫妻兩個當時卻留在了京城,于敏的份遮掩不易,走也走不得,十分困頓。
家境并不裕的張啟為了湊夠幫劉瑞外放的銀錢,當真在任上鬧的天怒人怨,生生搞出了一大筆銀錢,這才讓劉瑞能夠帶著小師妹離開京城,做了這當縣的縣令。
而張啟自己,則職被罷免,好不凄慘。
“那狗賊的好我自然記在心里,我也自然會想辦法讓他起復。”
劉瑞雖然依然,語氣卻也緩了三分,“當伯出威武侯府,自在軍中又頗有威人脈,總之三五年間,必然要回到京城的,到了那時候,我舍了這張面皮不要,也總要給姓張那狗賊一個說法!”
“老爺消消氣,你心中有謀論便,張師兄如今妻妾,倒也樂得逍遙,等得起。”
相數年,劉夫人自然懂得如何哄自己夫君開心,言細語說上幾句,劉縣令就像被灌了迷魂湯一樣樂淘淘的。
只不過劉縣令心中還在琢磨,怎得尋個辦法,再為夫人弄了一套九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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