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府境多山地,多江河,地理環境復雜,水系極為發達。
按理說,榆樹灣位于大青山腳下,地勢應該很高,即便柳河決堤,也不該淹到這里。
可那柳河的河道并不筆直,在距離榆樹灣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個急彎,若是決堤,必然是這個急彎的河堤先撐不住!
那地方,地勢更高!
那段河堤當真垮塌的話,柳河的水就會順著地勢直灌而下,榆樹灣將會變澤國,附近的村子都會到連累!
這一點,莫說是趙亨義了,就連老村長和村里一眾長輩,都不清楚!
劉瑞劉縣令也是為了防汛,翻看了縣衙中的歷年記錄,又走訪了縣城里的老吏,這才知道他十分看重的榆樹灣竟然如今的岌岌可危!
經過當縣境的柳河河段,除了那道急彎之外,其他地段反倒十分平緩,河道也寬,短時間,卻是沒有決堤的風險。
不得不說,這年月但凡沒人要、沒人占的土地,總是有些蹊蹺的。
接到消息的趙亨義不敢大意,趕讓苗小玉帶著妹妹們和還未安置下來的魏陵蘭,一同去兄長當伯宋應安的別院暫時躲避風險。
苗小玉雖然放不下村子里的人和作坊,但并非不懂事的人,明白只有自己和妹妹們安全,夫君才能心無旁貸的做事。
倒是魏陵蘭哭笑不得,的車架都沒有停好,就又要前往當縣,還得帶上趙亨義的妻子、妹妹,自己可是應邀來做客的啊,趙亨義這小賊的待客之道還真別致!
對于有可能發生的洪災,趙亨義無比重視。
在如今這個時代,一旦河堤決口,洪水傾瀉,所帶來的危害堪稱恐怖!
說句不好聽的,當真在不知的形下,柳河決堤,整個榆樹灣別說什麼產業什麼作坊了,能夠活下來的人怕是十不存一!
趙亨義不敢掉以輕心,送走了魏陵蘭的車隊之后,帶著十多個護衛騎馬朝河堤趕去,縣令劉大人已經帶人去了那里。
雨勢依然不大,可連續近一個月的潑灑,再小的雨也撐不住啊!
出了榆樹灣,道路就變的泥濘起來,即便騎馬,趕路的速度也很慢,等到了河堤,趙亨義和護衛們全都狼狽至極。
一直和宋三以及趙亨義保持著良好關系的縣令劉瑞,當真不是有意輕慢趙財東,實在是他也是今日一早帶人巡堤時,才發現柳河的水位已經達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位置。
幸虧隨行的老吏記得柳河急彎二十年前曾經決堤過,當時死傷慘重,被沖毀的田地和房屋不知凡幾。
劉縣令巡堤,當縣的大小吏一同跟隨,什麼巡檢、教諭、訓導、驛丞、稅監、六房司吏、三班班頭,個個不缺。
劉大人早就放出話來,天災面前,誰敢懈怠,本縣令就敢讓他生不如死!
此時當縣的吏們,顧不得講究儀態,數十號人全都頭戴斗笠穿蓑,腳下踩著木屐,冒著雨在泥濘的河堤上走走停停。
除了縣衙的人,當縣中的大戶也被召集到了一起,眾人著翻騰渾濁的柳河,個個面慘白,也不知道是雨天凍的,還是被這和往日靜靜流淌的河水不同的一面嚇的。
打馬趕到的趙亨義,被人帶到了河堤上,低調的混進人群,聽旁人議論。
在縣城之外,趙亨義是了不起的大財東,不村寨的百姓念他賞口飯吃,許多宗老怨恨他壞了傳承多年的規矩和風氣。
可是在縣城的大戶們眼中,趙亨義也不過就是一個鄉下的土財主,便是積攢了幾個銀錢,也沒什麼值得關注的。
在這個信息不暢的年代,趙亨義和榆樹灣崛起的太快,又不和縣城里的大戶打道,生意只和宋三合作,商品大多運去了江陵城售賣,再加上他刻意的低調,以至于他混進巡堤的人群中,除了劉縣令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之外,再沒任何人在意。
從未來過河堤的趙亨義,一踏上河堤,心底就涼了半截。
和他印象中那種大塊條石建造的河堤不同,當縣的河堤全都是土堆的!
甚至趙亨義懷疑,這土堆的河堤下面,就沒有石塊充當地基!
連續近一個月的雨水沖刷浸泡,土質的河堤泥濘不堪,一腳踩下去,咕嘰作響,所有巡堤的人,一個個渾泥點,不比騎馬趕來的趙亨義強出多。
河堤上風大,蓑效果不佳,一幫人走到一觀察水位的亭子,才停下休息。
這亭子修的雖然不小,可也裝不下這麼多人,如此一來,份地位的差異就顯現出來,仆人小廝自覺的留在了外面。
斗笠摘下,蓑掉,人人臉都難看至極,原本在不大戶想來,即便柳河決堤,也必然是急彎地段,洪水再兇猛,也淹不到自己。
可是隨著縣令大人一同巡視之后,所有人心中開始擔心起來。
今年的天氣如此怪異,近一個月的雨天氣,被雨水不斷沖刷侵泡的,可不僅僅只有當縣一地啊!
柳河的水位,漲的太嚇人了!
而且,這河堤多年沒正經修過了?
之前的縣令,不論哪一任,倒也年年有修繕河堤的公文記錄,可懂得都懂,當縣并非洪澇重災區,十多年沒見過洪水,這河堤究竟修沒修,怎麼修,當真說不清楚啊!
眾人在河堤之上,所見之,無不是被侵泡嚴重,當真目驚心啊!
那些大戶的掌舵人,正是劉瑞特意來陪自己一起巡堤的,劉縣令不是死讀書的人,他明白,想要讓城中的大戶通力配合,就得讓他們親眼見到危險才行!
縣衙缺錢缺人,最為關鍵的是,更缺行之有效的修河堤辦法!
柳河的水勢已經兇險無比,此時再按照老規矩一點點加固修繕河堤,時間上恐怕本來不及!
“諸位,今年的水勢不容樂觀!”
渾的縣令劉瑞,出乎眾人意料的中氣十足,顯然和大家印象中的文弱讀書人不同,“咱們當縣的河堤太矮,全是泥土堆,又不曾下木樁和圍擋加固,一旦水位再次上漲,恐怕本縣十之七八,都要化作澤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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