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趕巧了，還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剛好掀開車窗簾子，他恰好騎馬出門，迎面而來。

隔著牛車，四目相。

好似時間在這剎那間停止，的眼里只剩下那匹高頭大馬，騎在馬背上威風凜凜的他。

蕭玉琢不知為何，臉上竟是莫名的一燙，連忙放下車窗簾子。

心口卻不控制的跳起來。

好似被人窺探到了什麼，莫名的張。

“娘子怎麼了？”梅香看著略有些慌的樣子，尤為不解。

話音剛落，便聽聞車窗外有人輕咳。

“原來夫人不在府上？”景延年的聲音，隔著車窗簾子，甚是好聽。

蕭玉琢心跳不由更快，皺起眉頭，忽而又手挑開車簾。

景延年的目落在纖白修長的手指上，有片刻的失神。

“呃，我去蕭家走親戚了，聽說景將軍搬回將軍府了？”蕭玉琢問完，抬眼目灼灼的看著他。

景延年的視線這才從白皙的手指移到白里紅的臉頰上，“是，因為這里在城郊，年節宮中宴席較多，要加強防范，住在這里多有不便。”

蕭玉琢哦了一聲，似乎要放下車窗簾子。

景延年立即又開口，“不過我每日下午都能出一個時辰來……你不希我……糾纏，隔著院子，也許不會你太過厭煩？”

他向來驕傲又霸道。

今時今日，竟然能當著丫鬟和仆從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承認是他“糾纏”。

蕭玉琢震驚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延年見神愣怔，微微一笑。

恍如一時間，千樹萬樹梨花開……

蕭玉琢發覺自己，竟然沒出息的看愣了。

“不過你放心，雖然我夜里不住在這里，但我已加強別院這邊防衛，年節不安定，你出門多帶些人。嫌悶的話，母親過來陪你說說話。”景延年聲音平緩。

他很這麼平靜的說這麼多的話。

且還是頗有些溫脈脈的話。

蕭玉琢覺得自己像是不認識他了，了，“你……沒事吧？”

莫不是那天的話，說的過了，刺激了他？

景延年舉目天，半晌微微嘆氣，“下雪了。”

嗯？

蕭玉琢一愣，向遠看去。

果然有細小的雪花從天上飄落，只是這雪下的小，近看，卻似乎并不明顯。

“天冷路，多加留神。”景延年垂眸看著牛車里的。

蕭玉琢忽覺心頭像是揣了個手爐，熱烘烘的，溫暖的不真實。

“你……”仰臉看著那高頭大馬上的景延年，他也太反常了。

景延年忽而翻下馬，又走近牛車兩步。

離得近了，似乎連他眼中的瞳仁都看得清楚，也看得見他眼中的自己。

他口中有白白的呵氣，他的角微微上揚，“你那日說平等，說尊重……我承認，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也并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究竟什麼是平等，如何才尊重，我還不太明白。我去問了翰林院的學士，他們講的我云里霧里。我只道自己曾經對你太冷漠，如今只想對你好，卻沒有考慮過你的，是我自以為是了。”

蕭玉琢震驚的看著他。

若說他適才那一番關懷的話，已經寵若驚，那這會兒他這約約道歉的話，更難以置信了。

這真的是景延年那個驕傲自大，狂妄自負的大將軍說出來的話？

“我會試著接你所說的平等，試著學習你說的尊重。”景延年垂眸輕笑，忽而又抬眼看。

他眼睛里明亮，如灑滿了碎鉆，盈盈有流轉。

“教我功夫的師父曾經說，我是個好徒弟，先生也說，我是好學之徒，只盼夫人多有耐心。”

他拱手向，態度虔誠認真。

蕭玉琢震驚的幾乎不能回神，懵懵懂懂的出手去，一把向他的額頭，“天冷，易著涼，你不是發燒了吧？”

景延年站著不，任由著他的額頭。

“香？”蕭玉琢喃喃喚了一聲，“你給將軍診診脈？”

景延年抬手握住的手，又上前一步，他肩膀已經靠在了牛車上，“我不你，但只愿你終究愿意回將軍府生下孩子。”

蕭玉琢被他握住的手微微一抖，“我，這個我……別院里什麼都不缺，阿娘已經送來了兩三個有經驗的產婆……我……”

景延年深深看一眼，那幽暗深沉的眼眸，蕭玉琢剩下的話卡在了嗓子眼里。

“我也會有耐心的。”他說完，將的手推回車窗。

他又看了蕭玉琢一眼，微微一笑，翻上馬。

“娘子，走不走？”梅香忐忑的問道。

蕭玉琢這才放下車窗簾子，“走。”

牛車從他邊緩緩駛過，直到一行車馬牛都進了院子，他才打馬離去。

蕭玉琢自從回到家，就開始著窗外的臘梅花，默默地發呆。

梅香順著的視線向外看去。

雪這會兒下大了，瑩潤油亮蠟黃花瓣上，落了潔白的雪，虬曲的枝椏上也沾著雪白。

這麼過去，確實好看，可也不至于能娘子看這麼久吧？

“雖燒了地龍，但窗子開久了會冷吧？”梅香小聲說道。

蕭玉琢卻本沒理會。

香朝努努，“你把窗子關上。”

梅香瞪眼，“那怎麼行，娘子正在看雪呢！”

香朝一笑，“你關上試試！”

梅香搖頭，“你怎麼不關？”

“試試，試試嘛！”香慫恿。

梅香來到窗邊，回頭看了蕭玉琢一眼，小心翼翼的將窗戶關上了。

可蕭玉琢仍舊著窗口的方向，紋未，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毫無反應。

梅香瞪大眼睛看向香，“娘子不是在看雪呀？”

香搖頭，“娘子什麼都沒看。”

“娘子，您怎麼了？”梅香擔心，上前跪在蕭玉琢腳邊，輕輕推了推膝頭。

蕭玉琢愕然回神，“他竟沒審問我去干嘛了，都見誰了，我回來晚了，他也沒生氣，還笑容滿面的關切我？”ωＷＷ.166xs.cc

梅香眼睛轉了一圈，“您說將軍麼？將軍今日看起來，是和平日里不太一樣。”

“什麼不太一樣，是太不一樣了。”蕭玉琢連連搖頭，“多日不見，他怎的像換了個人似得？”

該不會是和自己一樣，穿越了吧？

蕭玉琢一會兒點頭，一會又連連搖頭。

景夫人拿了小巧致的肚兜來，才徹底回過神來。

蕭玉琢猛然拍了下腦門兒，“景夫人，您是不是跟將軍說什麼了？”

景夫人抬眼看，“你遇見年兒了？”

蕭玉琢連連點頭。

景夫人微微一笑，“他問我，什麼是平等，人要的平等是什麼？”

蕭玉琢臉上一熱。

那天只是氣急了，所以口不擇言，跟一個古人！還是一個古代的男人說什麼平等嘛！

“我也不懂，只跟他講了我這些年來，一個人養他，一個人面對許多事的。”景夫人又笑了笑，臉上滿滿都是溫和慈，“我不想我的孫兒，將來生在一個不完全的家里面。”

蕭玉琢垂頭看向的肚子。

景延年說，不希孩子沒有爹。景夫人說，不希孩子沒有一個完全的家。

而，作為孩子的母親，卻一直剛著自己的心，一定要追求要的獨立，是錯了麼？

“好了，年兒不我多說，說我陪著你解悶兒，說些開心的事兒就了。”景夫人樂呵呵的笑，“他這話倒是說錯了，我看你整日心的事兒多，哪里是我陪著你解悶，是你陪我解悶兒呢！”

蕭玉琢心頭暖暖的。

有這樣的好婆婆，郡主是得多得上天的厚呀！

便是看著婆婆這般盡心盡力的份兒上，也應該再給景延年一個機會，相信他是真的愿意做出改變，不是一時興起的哄騙。

年三十，景夫人和景延年，誰都沒提讓蕭玉琢回將軍府的話。

長公主怕寂寞，派人來請回公主府過三十，一起守歲。

蕭玉琢沒答應，倒是讓人請了景夫人和一起吃扁食，熬年。

宮里宴席散場之后，景延年才得以匆匆忙忙的趕回來。

彼時蕭玉琢正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恍恍惚惚瞧見有個高高大大的影將小心翼翼的抱起來，放在床上。

拉過被子蓋在上。

“廚房里給你留了飯。”蕭玉琢咕噥了一聲。

忽覺有個溫熱的吻落在了自己上，滿帶眷的輾轉碾磨……

手抱住他的胳膊，頭一歪，就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邊傳來一聲溫和舒暢的輕笑。

掀了掀眼皮，終究是太困，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過了三十，景延年似乎就閑了許多。

聽聞喜歡看黃的臘梅花，便每日都從外頭折好些枝臘梅帶回來。

現在的別院里，不管是臥房，還是廳堂，哪兒哪兒都是一臘梅花幽幽冷涼的香。

和景延年的相，似乎比從前融洽了許多。

景延年約上元節一起看花燈，幾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景延年顧及到子不便，在東市的茶樓里包了二樓的雅間。

人還不多，燈還未亮起的時候，他便遣了人來護送到茶樓里小坐。

“將軍安排好宮中的事，就會趕來。”廖長生將護送到茶館，拱手說道。

蕭玉琢點頭，這茶館的位置好，若是不想在人流里頭擁，便在這茶館里，也能看見好些的花燈。

只是這會兒天還未黑，花燈并未大亮。

雅間外頭的廊間倒是傳來好些說說笑笑的聲音。

蕭玉琢站在窗邊，垂眸看著街上人來人往。

以往在將軍住著的時候，只想著逃離景延年。

大約怎麼也沒有想到有這麼一日，竟約約在期待他能快點回來吧？

人心還真是善變……

正思量，低頭一看，卻有人跳下了馬車。

蕭玉琢不由瞇了瞇眼睛。

平日里這間茶樓雅間消費不低，上元節難得的機會，茶樓里雅間的包間價格更是貴的離譜。

這茶樓位置又好，臨窗就能看到花燈，除了有錢外，份也低不了。

是以，在這兒遇見人，蕭玉琢也不算太過意外。

蕭十六娘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后，到沒有直接進茶樓，反而是快步行到另一輛馬車跟前，等著那車里的人下來。

蕭十六娘向來要面子得很，能主屈尊來等的人，倒是勾起了蕭玉琢的好奇心。

瞪大眼睛，站在窗前，一不的看著。

那馬車晃了一晃，先跳下個小丫頭來。

小丫頭有些眼。

待小丫頭扶著一只凈白的手，扶下車里的正主兒之時，蕭玉琢忍不住哼了一聲。

梅香，竹香都好奇的趴在窗口，向外去。

蕭玉琢勾了勾角，“十六娘怎麼和勾搭到一起去了？”

梅香腦袋都探出了窗外。

只見蕭十六娘挽住那小娘子的胳膊，笑嘻嘻的往茶樓中走來。

驚愕道：“十六娘看起來，和六公主關系甚好呀？！”

蕭玉琢哼笑一聲，“倆看起來倒像是姐妹。”

廊間傳來十六娘的說笑聲。

李慧芝的聲音溫溫的，倒是并不怎麼刺耳。

蕭十六娘好防備，心機都在臉上擺著。

那說話溫溫的李慧芝，才是吃人不吐骨頭。

“們怎麼也坐在雅間里？何不去街上轉轉？”梅香狐疑，“街上的花燈可比這里的好看呢！”

蕭玉琢垂眸，“管們作甚？”

話音剛落，恰有小二敲門進來，“娘子，您的茶和點心。”

十六娘順勢朝里了一眼，當即大呼小道，“喲！這不是我蕭家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