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六娘似乎在等什麼人，長脖子左顧右盼。

似乎也沒料到在這里遇見蕭玉琢，不甘不愿的頷首了聲，“姐姐……”

若不是這里還有外人在，若不是上次在茶館里吃了虧。只怕這個“姐姐”是怎麼也不會出口的。

“妹妹在這兒等誰呢？怎的不和蕭家姐妹在一起？”蕭玉琢故意問道。

十六娘臉上一僵，“要你管？”低了聲音道。

“我不管你，不過是看你一個人在這兒，怕你又惹了什麼禍事，提醒你一下罷了。”蕭玉琢微微一笑，扶著丫鬟的手，向遠五芳齋的涼棚走去。

十六娘瞪著的背影，的“呸”了一聲，“得意什麼呀？”

繼而又四下張起來。

蕭玉琢走到五芳齋的涼棚下頭，才發現梁生他們做的比自己預想的還好。

五芳齋的涼棚里，不但免費供應龍眼麥冬湯，還有免費的湯圓，時令的春菜做的可口小菜，還有腌制的香椿，和香椿炒卵。

這些都免費供應給坐在涼棚底下歇腳的顧客。

雖然小菜分量都不大，但盛裝在致雕花的瓷小盤中，盈盈潤潤的格外新鮮，招人食。

那香椿的芽，看上去就讓人覺到春日蓬的生機。

涼棚里收費的只有五芳齋致的點心。

除了澤漂亮，紅黃白卷的異常好看的驢打滾外，陳妙妙竟然巧的做了牛型的點心。

春分祭日，最重要的環節就是趕春牛。

屆時紀王殿下會親自挽起腳，下到田中，驅趕春牛。

寄予春耕不落，收連綿的好希。

春牛在春日里是最歡迎的吉祥預兆，相當于吉祥了吧。

這牛型點心做的惟妙惟肖，牛蹄子，牛角，牛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還用糖水點了出來。

牛的形態也是各異，有正在耕種的牛，又揚天長的牛，還有甩尾神態悠然的牛……

細看了看，有五種形態的牛，放在一起，剛好一套。

梅香去問了問，這一套“牛點心”售價可不便宜。

當然應景，且買的是個手藝功夫。

蕭玉琢喜滋滋的坐在涼棚底下，梅香端來了一套牛點心，又為挑了好幾種口味的驢打滾，為盛了湯圓擺在面前小桌上。

遠的十六娘終于等來了要等的人。

慌忙迎上前去，“六公主，您終于來了，還以為今日您出不來宮了呢？”

“今日春游，旁人都出的，為何偏我出不得？”李慧芝口氣不善。

十六娘皺了皺眉，“出得，您當然是出得了，這是誰又招惹了公主了？您臉怎的這般不好？”

“我臉不好嗎？哪里不好？”李慧芝目如劍一般落在十六娘臉上。

十六娘一陣張，今日的李慧芝怎麼了？怎麼像是被人踩了尾的貓一般？還沒，就炸了？

一向在人前都是溫婉約的呀？

十六娘不知道，李慧芝當到東郊，便嗅到一陣陣糯糯香甜的味道。

人停下馬車來，掀簾子一看，竟是一排排致的點心，形態各異的春牛，真是招人喜歡。

那春牛旁邊，還有看起來就糯晶瑩的點心。

下車詢問，小二連忙端上一碗龍眼麥冬湯，又上了一碗湯圓。

剛坐下喝了一口湯，宮詢問那兩種點心的價錢，便聽聞耳邊傳來嘲諷的聲音，“喲，姐姐買點心呢？這可是五芳齋最新式的點心，姐姐買得起麼？”

李慧芝回頭一看，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八公主。

八公主抬著下蔑視的看著，“哎呀姐姐，今日春游怎麼也不穿件新服呢？都說春天乃是一年之始，是一年的好兆頭，迎春，春分，都要穿新的。姐姐該不會是連新服的份例，都拿去還債了吧？”

李慧芝恨得咬牙切齒，周遭許多認識不認識的貴，都向看過來。

恨不得把手里的湯潑了八公主一臉。

八公主嘻嘻一笑，“怎樣？問了價錢了，姐姐買得起這點心麼？”

李慧芝的牙關簡直能聽到咯咯吱吱的磨牙聲。

八公主小聲道：“知道你買不起，有那個閑錢，還不趕還債去？唉，看姐姐可憐，來呀，拿上兩盒驢打滾，送姐姐一口嘗嘗？”

李慧芝霍然起，狠狠的看了八公主一眼，拂袖而去。

八公主的母親是貴妃，聲音糯又好撒，很會討父皇歡心。

雖說在宮外，李慧芝卻也不敢跟對著來。最后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從八公主那兒了氣過來，迎面看見殷切等的蕭十六娘，一腔的委屈怒火，自然要撒在十六娘的上。

還沒走上兩步，便看見五芳齋的又一個涼棚。

也許人都有這樣的特，越是吃不到的東西，越是旁人說吃不起的東西，便越是想要擁有。

“十六娘，”李慧芝猛的停下腳步，回頭喚道，“等了我這麼許久，也等累了吧？”

忽然又變得溫的語氣，十六娘嚇了一跳。

十六娘抬眼看，見臉上竟然還帶著淡淡的笑。

十六娘連忙搖頭，“不累不累，等公主再久都不累，心甘愿。”

李慧芝輕輕一笑，“可我走得有些累了呢，那邊兒有個涼棚，不如我們去坐坐？”

十六娘順著的視線看了一眼，連忙答應。

兩人走到涼棚下頭，挑了個位置坐下。

小伙計連忙端上幾碟小菜，又送上兩碗湯。

瑩白可的湯圓漂浮在瓷湯碗中，顯得可。

“唔，這怎麼賣？”十六娘邊的丫鬟連忙問道。

小伙計呵呵一笑，“二位娘子隨意用，這都是五芳齋免費提供，供春游的眾位歇腳，解，不收錢。”

一旁桌上的郎君呵呵一笑，“怎能白五芳齋這好？掌柜有心，想方便大家，我等也該給掌柜行個方便呀？”

與那郎君同桌的人也紛紛附和。

小伙計嘿嘿笑道：“這里有五芳齋的時令點心，驢打滾和春牛，郎君們若是喜歡，就帶一個兩個回去，自己留著吃，或是送給親友都是個好兆頭，好寓意！”

那幾個郎君瞧見那致的點心，各人都要了一盒驢打滾，一只春牛。

李慧芝臉上一燙，皺眉看了十六娘一眼。

十六娘后知后覺，似乎沒明白的意思。

丫鬟拉了拉的袖，在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十六娘才反應過來，“去，咱們也買上兩盒點心，再拿一套春牛，娘子帶回去玩兒。”

李慧芝這才臉稍緩。

十六娘聽聞小伙計報價之時，有些疼。

雖是長房嫡，可阿娘為了不讓人說執掌中饋，卻懷有私心，偏袒自家的孩子，便對他們兄弟姐妹約束的很嚴，吃穿用度不會委屈了他們，但這零用錢，卻從不他們大手大腳。

李慧芝正小口小口的用著點心，到鄰桌的郎君眼往這邊看過來，更端的姿態優雅。

卻在這時，忽而聽聞一陣輕快的笑聲。

尋聲去，只見蕭玉琢從涼棚里頭垂了珠簾的隔間行出來。

走在前頭，后頭幾個小丫鬟手上各提著幾盒子點心，笑嘻嘻的議論著。

“春牛的牛角最好吃，脆的！”

“牛眼睛好吃，熬的焦糖又催又甜！”

“還是牛肚最好吃。”

“香真沒品位！”另外兩個丫鬟掩口輕笑說那牛肚好吃的丫鬟。

李慧芝剛好起來的臉，霎時間又十分難看。

借著十六娘喜歡自己哥哥的機會，才讓十六娘買了一套春牛送給自己！

而蕭玉琢做了什麼？竟讓邊的丫鬟都吃了春牛？

若不是因為！自己又怎麼會折損了兩萬貫的銀錢？

若不是那兩萬貫的銀錢要的太急！又怎麼可能落到如今這般窘迫的田地！

李慧芝恨得牙。

蕭玉琢似乎本沒看到，亦或是故意無視了，竟然帶著丫鬟笑容滿面的就從涼棚里走了出去。

李慧芝攥雙手，似乎要將指甲都掐斷在手心里。

“別理，不就是仗著自己開了柜坊，得意呢麼？瞧能得意到什麼時候？”蕭十六娘順著李慧芝的視線看了一眼，連忙安穩道。

李慧芝垂眸靜默了片刻，緩緩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卻是帶著笑的，“十六娘，你可知道如今春日最適宜玩兒的游戲麼？”

十六娘微微一愣，“游戲？踢毽子，投壺，柳，馬球，蹴鞠……那可多了去了。”

李慧芝笑容滿面，“是啊，十六娘說的不錯，這春日柳樹剛剛發芽，正是柳的好時候。若是我哥哥瞧見十六娘彎弓柳的颯爽英姿，定然覺得眼前一亮！”

十六娘臉上一紅，“可我……我的箭實在是……”

“不必的準，不過是個架勢嘛，且我可以教你呀？所謂的一見鐘，就是一眼過去，那子能他怦然心，在他心頭上，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印子來，你說他這輩子，還能忘了這子麼？”李慧芝笑意盈盈。

十六娘被說得滿面通紅，連忙抬手捂臉，“這些話真人得慌……公主快別說了……”

話雖如此，十六娘的眼中卻滿滿都是欣悅期盼。

自打那日十五娘出嫁，在席上見到了越王的英姿，便再不能忘。

每每夢中都能見到他，唯有夢里他才會用那般溫的眼神凝著，輕喚著的閨名……

若是能自己也在他心中留下這不可磨滅的印象，若是能自己也夜夜他夢去……

十六娘只覺自己不僅僅是臉上，就連上都跟著熱了起來。

“去借一把弓箭來。”李慧芝吩咐邊宮道。

柳本就是春游大家常玩兒的游戲。

這會兒東郊的人已經愈發的多了，紀王也帶著百開始了祭日的活。

找個臉兒的人，借一把弓箭并不難。

李慧芝拉著蕭十六娘來到涼棚外頭，四下看了一眼，瞇眼冷笑一聲，朝一棵大柳樹，緩緩走去。

“那里！”

李慧芝抬手一指。

蕭十六娘順著李慧芝手指的方向看去，當即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

李慧芝笑意盈盈的看，“怎麼了？”

蕭十六娘心驚膽戰的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道，“那畢竟是我蕭家堂姐，平日里爭吵兩句，罵兩句也就罷了，若是我……我的箭法實在是……萬一到了……現在可還懷著孕呢……”

蕭十六娘嚇得臉都變了。

李慧芝了所指的方向。

那棵剛吐了新芽的柳樹下頭，正站著蕭玉琢和的幾個丫鬟，丫鬟們似乎還在爭搶一盒點心。

蕭玉琢正碎了點心，喂著水邊的小魚。

自己買不起的點心，到了手中幾乎一文不值？

自己的面在面前，似乎也被一次次踐踏？

若沒有蕭玉琢，怎會有今日？說不得早已嫁給景延年……就算沒有，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狼狽！

“又不是你人，乃是你柳！”李慧芝的語氣變得分外嚴厲。

蕭十六娘白著臉，點了點頭，“我知道公主是我柳，可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我……您不能這麼害我呀？！”

“我害你？”李慧芝冷笑一聲，“聽說今日祭日，我哥哥也來了，聽著那雷鼓吹角之聲，祭日的儀式應該也進行的差不多了吧？待會兒我可是要去找哥哥，十六娘若是不想去，就罷了。”

“不，我想……”

“若是不想在我哥哥心里留下個深刻的印象，好他念念不忘，也就罷了，”李慧芝笑了笑，“你說，我這是的什麼心？為誰心呢？”

冷笑看著猶豫不決的十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