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教訓的是，我阿娘也常常規勸我，只是我總不長記，祖母和阿娘為我心了。”蕭玉琢立即說道，“大伯娘為長輩，雖然話說的骨難聽了些，但也是一片赤誠的心，也是我好。多謝大伯娘教誨！”

剛才還一臉傲氣的搬出文德皇后來。

一眨眼就能說出這樣的話？

蕭玉琢這能屈能的功夫，大夫人傻了眼。

老夫人卻是緩緩點了點頭，借著臺階就下來，“你明白長輩的都是好心就好，長輩的說話，日后也都掂量著些，該說的不該說的，心里得有個譜。”

大夫人瞪眼，心頭好似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噎得難。

說道最后，壞人只有一個？

老夫人自己沒說不合宜的話？那不該說的都是一個人說的？

大夫人氣得面紅耳赤，卻又無話可說。

眾人向老夫人告退，陸續出了老夫人的正房。

大夫人邊，那個開口提及十六娘的小娘子，恰走在蕭玉琢邊。

蕭玉琢斜睨一眼，輕笑道：“你站那位置，曾經該是十六娘站的。可惜現在不在，我卻是記不清你在家中行幾呀？看著怎的有些面生？”

那小娘子臉一僵，好歹是蕭家的兒，郡主卻連是誰都不知道？

“回郡主，妹妹行十八，是大房的兒。”

“哦，”蕭玉琢點點頭，“我記得大伯娘只有十六一個兒吧？什麼時候生了你？”

那小娘子臉更加難看，憋了好一陣子，“妹妹是姨娘生的，如今跟在大夫人邊。”

蕭玉琢聞言笑了笑，“原來是庶出，難怪我不認識。”

那小姑娘頓時臉面更加難看，呼吸都有些重。

蕭玉琢卻輕笑著從邊走過。

在長輩面前低調可以，但也不能人人都覺得好欺負不是？

走出老夫人的葳蕤院，長公主握著蕭玉琢的手還氣得發抖。

想到香說，好心是一劑良藥。

蕭玉琢連忙安母親道：“阿娘別氣了，們怎麼說怎麼說，說了還能長在上不？”

“玉玉在外頭了委屈，這才剛回來，們當著我的面，就敢這樣給你難堪！日后，日后阿娘若是不在你邊，們也不知還要怎樣欺負你？！”長公主說著便咳嗽起來。

這話把蕭玉琢嚇了一跳，“阿娘說什麼？阿娘怎麼可能不在我邊？”

長公主的眼神暗了暗，“阿娘大不如前了，也不可能陪你一輩子啊……”

“阿娘，我帶了香回來，香醫更勝從前，香給阿娘調理，阿娘定能長命百歲千歲！阿娘要看著我一輩子呢！”蕭玉琢說著眼眶就了。

小重午在娘懷里看著，“阿娘哭鼻子，！”

長公主聞言輕笑，“看看，連孩子都笑話你呢！”

長公主將重午從娘懷中接過來，抱著他緩緩在廊下走著。

“如今看到你的孩子，看到吳王要復娶你，阿娘這心里也漸漸踏實了。”長公主長嘆一聲，“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阿娘想了很多，其實榮華富貴算什麼？好好過日子才是真。倘若連命都沒有了，便是有榮華富貴又怎樣？阿娘不圖你有什麼知禮賢淑的好名聲，只要你自己過得快活就好。”

蕭玉琢重重的點頭。

“還有就是要看明白事兒，阿娘護不住你的時候，你得自己能護得住自己呀！”長公主又有些擔憂的嘆了一聲。

蕭玉琢微微一笑，“阿娘放心吧，玉玉已經不是那個要您抱在懷里，背在背上的孩子了，我能護得住自己，還要保護阿娘阿爹！”

長公主只當是笑言，跟著笑呵呵的點點頭。

“你阿爹快回來了！我廚房備飯，你陪著你爹吃幾杯果酒！”長公主放下憂慮，高興說道。

蕭玉琢總算得了空，能夠好好的沐浴更。

洗去一疲憊。

在床上略躺了一會兒。

香休息一番，待會兒好好給阿娘診診脈，看看。

竹香梅香給挑選服。

“不要太艷麗的，剛回來，低調些，免得有些人瞧見了心里不痛快。”蕭玉琢念著爹娘年紀大了，多一事不如一事。

竹香梅香給挑了素凈的服，頭上發飾也用的極。

瑩潤和的白玉簪，簪住滿頭青，更是格外的好看。

長公主只覺得兒在外吃苦，了委屈。叮囑廚房多做些好吃的來，要給的寶貝兒好好補補。

回到家中的蕭家四老爺，看著自己的兒雖穿著看起來素凈，可隨手所用之，都是極為貴重致的。

說回來的匆忙，沒能備上什麼像樣的禮給爹爹。

送出來的卻是價值千金的上乘徽墨。

拈來輕、嗅來馨、磨來清，膩理、澤如漆。

這徽墨乃是奚庭圭親手所作。

奚庭圭的手藝已經傳給兒子孫子。如今奚庭圭所作的徽墨，市面上已經見不著了，誰能得到一小塊兒，那都稀罕的藏起來。

蕭玉琢卻隨手就能拿出這麼完整的一方來！那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呀！

看著自己的妻心疼的往蕭玉琢碗里夾著的吃食，說兒好好補補子。

蕭家四老爺的眼眸不由變得幽深。

徽墨本就是珍品，能拿出這珍品中的品來，兒果真在外頭過得拮據寒酸麼？

“爹爹吃菜，吃油膩多清淡，活到老來如年。”蕭玉琢笑嘻嘻的說道。

蕭家四老爺看著兒的目，更多了幾分欣賞和慈。

“你不知道，你母親，還有你那幾個嫂嫂，當著我的面，就欺負玉玉！罵沒教養，罵仗著自己家里的叔伯在外頭給收拾爛攤子，說拖累你們蕭家的名聲……”長公主提及此事來，有些憤怒的失了理智。

蕭玉琢立即親手給盛了碗湯，“阿娘，喝湯！”

眼看蕭家四老爺的臉有些尷尬難堪。

蕭玉琢忙道：“祖母本是為管教我，卻說阿娘教養不好，差點罵到了文德皇后的頭上，阿娘心里難過。玉玉口拙，不知該怎樣安阿娘，還得求爹爹多寬阿娘。這才真是玉玉惹得爛攤子，全都的仰仗爹爹在后頭收拾了。”

蕭玉琢放下碗筷，起朝爹福了福。

蕭家四老爺原本黑沉的臉，這才緩和了些。

哪個男人也不想聽見，自己的老婆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娘如何，你嫂嫂們如何”。

便是爹爹和母親深厚，也經不起這樣言語的磋磨。

阿娘以前從不會在爹爹面前失言的。

還是因為這個兒，心疼的了心神。

“阿娘說到文德皇后不對，說教玉玉，怎能扯到你和你母親上？你別往心里去了。”蕭家四老爺輕輕握了握長公主的手。

長公主看了蕭玉琢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

蕭家四老爺看著如今氣質也和以往大不相同的兒，不由更是高看一眼。

他這兒哪里是在外頭平白苦了？

分明是在外頭被苦難打磨的更加圓潤亮。

像是濾過了沙土，出金子的芒來了。

午飯時候，蕭玉琢陪著爹吃了幾杯酒。

晌午飯后，長公主留了重午在跟前玩兒，說玩兒累了也不用蕭玉琢抱走。

直接哄著在屋里睡了就。

見長公主真心喜歡重午，瞧見重午就滿臉是笑，并不覺得辛苦。

蕭玉琢就沒有勉強，果酒度數不高，卻有些上頭，便回了廂房，在竹榻上躺了。

剛躺下，梅香便從外頭回來了。

“娘子。”梅香輕喚。

“娘子睡了。”竹香低聲說道。

蕭玉琢應了一聲，“沒睡，進來回話。”

梅香趕忙進去。

“娘子，婢子去打聽了，那十八娘明年就要及笄了，如今長房只有和十九娘兩個孩子。十九年紀小，十六娘又……不在府上。大夫人準備有可能把十九娘抱到自己邊教養。”梅香說道。

蕭玉琢聞言點了點頭，“這麼說來，這個十八娘不是養在大伯娘房中的？”

“不是，以往十六娘在的時候，不旁的姐妹養在大夫人邊。大夫人也看不上妾生的兒，都妾自己養著。這十八娘是想借著這次機會，把自己認在大夫人名下，好歹有個嫡的名頭，能嫁的好些。”梅香解釋道。

竹香在一旁跪坐聽著，“如今還不是嫡呢，都敢在老夫人面前說三道四的挑撥了？”

“還不是為了討好大夫人麼？”梅香撇撇。

蕭玉琢閉了閉眼，“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妾生的孩子早打算，一個道理。越是出不高的孩子，才越想往高枝兒上爬。不用管，人有上進心是好的，別用錯方法就。”

梅香點點頭，不說話了。

竹香卻往外頭看了一眼，小聲道：“娘子和小郎君都回來大半日了，怎的也不見將軍上門？”

梅香抬頭瞪一眼，“許是將軍這會兒不在長安城呢，不是被圣上任命平定叛軍麼？”

蕭玉琢嗯了一聲，翻了個，面朝里睡了。

景延年這會兒真在長安城。

且他也聽說了蕭玉琢已經進長安城了。

蕭玉琢被接進皇宮的時候，景延年已經得著消息了。

他連忙安排好手中的事務，連晌午飯都沒吃上一口，就奔蕭家來了。

未曾想，卻是被蕭家人給擋在了外頭。

蕭家執掌府中庶務的乃是長房。

十八娘在葳蕤院里，被蕭玉琢揶揄了之后，不當那是蕭玉琢的提醒。

反倒覺得是蕭玉琢故意在面前耀武揚威。

“母親看不順眼，看到就想起十六娘來，難免傷心，我得想辦法把趕出蕭家去。”十八娘一面往書房去，一面同自己的丫鬟小聲說道。

丫鬟微微一驚，“不是說，回到蕭家來，是圣上的意思？老夫人尚且不能趕出去呢……”

“蕭家人自然不能主出去了，定會把這抗旨的冒死扣在蕭家頭上！”十八娘腳步微頓，輕輕一笑，“可若是自己不想住了，非要出去呢？”

丫鬟瞪眼，“那怎麼可能呢？”

十八娘進了書房，給哥哥們送了點心涼茶來。

幾個哥哥們都夸懂事。

“若是我蕭家的子，各個都像十八娘這般乖巧懂事就好了。”大夫人的兒子說道。

十八娘垂眸一笑，心里卻有些別扭。

分明都比十六娘做得好，可偏偏因為出不好，都不如十六娘在府里的時候。

如今十六娘終于不在了，十六娘嫡榮耀，也該分給了！

十八娘愁眉苦臉的長嘆一聲。

“這是怎麼了？”哥哥們問道。

“我能給哥哥們送點心茶水，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母親的心。因為郡主從外頭回來，母親便不由的想起十六姐來。”十八娘長嘆一聲，“當年十六姐親事都要說定了，府里就快張燈結彩的嫁十六姐了……可惜……如今母親還在為十六姐的終大事發愁，郡主卻要從府上出嫁，母親心里的愁苦，真是無人可說，無可訴呀！”

哥哥們看著十八娘，吹著涼茶的茶葉，緩緩喝著。

“做兒的不能幫母親分憂，只盼著能一些母親煩愁的事兒。”十八娘忽而對哥哥們福，“十八娘人微言輕，還請哥哥們幫我個忙。”

“好妹妹，你說吧，若是為母親分憂，那也是哥哥們當做的。”哥哥們說道。

“只盼著哥哥們能在門上留幾個人，代他們不要放吳王進來和郡主相會。”十八娘低聲說道，“本來嫁娶之前，男就不能相見的，吳王殿下沒有爹，出貧寒，不知禮也就罷了。若是蕭家了他們私會的地方，蕭家倒憑白被世人議論。看他們郎妾意的，只怕母親聽聞了更要傷心難過。”

“既是要住在蕭家，自然要懂禮數，不能了規矩。”長房嫡子也連連點頭說道。

長房的這幾個郎君便吩咐人在門上，倘若景延年不來便罷了。

若是來，就將他擋在蕭家門外，不許他進蕭家。

所以景延年來，要見見自己的妻兒，倒是被蕭家這幾個小郎君擋在了門外頭。

這是蕭玉琢的娘家，景延年如今有吳王之尊，并不將蕭家放在眼里。

但卻不好娘家沒有臉面。

門上不讓他進，他也沒有闖。

羽林軍和神武軍，如今都聽他調配，他若想闖，蕭家這幾個門房豈能擋得住他？

他沒闖，闖了誰臉上都不好看。

可他也沒走，就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一隊兵丁，在蕭家門口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