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心中警鈴大作，竟無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院子裏靜悄悄的，原本在院中灑掃的僕人此時一個都沒有，看來，來之前便已然做好準備了。

一個剛府的外室，做事如此謹慎，還能在全然不識的丞相府遊刃有餘。

這……

楚嫣然心中有些發冷，但瞧著賈玉娘臉上明的神，心中略加思索，便對琉兒道：「琉兒，你且出去，我要休息，院中暫時不要來人了。」

「是。」

琉兒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游移，聽到吩咐猴便低頭出去了。

瞧著這院子裏徹底空了，賈玉娘才笑地走上前來，親昵地握住楚嫣然的手：「這就是嫣然呀，你父親說我剛府，理應給各個院子的孩子們送些東西，尤其是你，你父親記掛著，囑我先來你這兒看看。」

將手上的一個白玉雕花紋的鐲子摘下來，放到楚嫣然的手心中：「知道大小姐什麼都不缺，但這鐲子是我祖上傳下來的，雖說不上多金貴多值錢，但也是姨娘的一份心意。」

姨娘？

這人倒是會拿喬。

楚嫣然端莊地笑著，也不搭話，單隻著那隻白玉的鐲子出神。

確實不是什麼值錢的，比起方才楚月苒滿噹噹的賜之來說，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只是賈玉娘的送禮，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瞧著楚嫣然不說話也不收東西，賈玉娘燦然一笑，將的手合起來，令被迫收了那鐲子：「姨娘初來乍到，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聽聞今日宮裏來人了，前院可是熱鬧呢，姨娘也想知道知道，不如，嫣兒給姨娘講講？」

的意思，不言而喻。

拍了拍楚嫣然的肩膀，賈玉娘又道：「過會兒還要再去其他院裏，瞧著這天怕是要下雨……」

楚嫣然略加思索，隨後挽手一邊往前走一邊道：「姨娘哪裏的話，快裏面坐，外面可冷。」

當初府門前那一出鬧劇，可是真真切切看在眼裏的。

如今白氏眼裏只有楚月苒，失而復得，寶貴的不得了，早就把這個假兒忘到天邊去了。賈玉娘進府給們添堵，楚嫣然高興還來不及。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楚老太太畢竟端著份在那裏，許多事無法礙於理無法幫，若想事，賈玉娘這樣的幫手自然不能拒絕。

「聽聞那幾匹布流溢彩，天仙兒似的，怎的夫人與老夫人也沒為二小姐討一匹來？」進屋剛坐下，賈玉娘就裝作不經意地提起。

前頭剛發生的事兒，後腳就知道了。

這消息還真是靈通。

幾句話就像一倒刺，又在楚嫣然的心頭。

楚嫣然面無表地看了一眼：「那些布乃是外藩進貢，攏共就三匹，二妹妹知禮數，給了長輩們，自己都沒留，我又有何臉面再厚著臉皮去求。」

「那還真是可惜……」

賈玉娘挑眉，眼中目流轉：「大小姐，這布啊，還是得自己主追求，好布就那麼些，你若是不爭，豈不是白便宜了旁人。」

倒真是個會說話的，楚嫣然給自己倒了茶水，剛要喝，聽見這話便又放下了。

「姨娘同我想到一去了，不過……事已定論，我該如何做呢？」

楚嫣然走過去，親自給賈玉娘添了一杯茶。

茶葉翻滾著，茶氣氤氳中，兩人相視一笑。

賈玉娘走後，楚嫣然讓琉兒一路跟著，瞧著都去了哪兒，竟是真去了各院，帶著人送了東西。

不說遭到的待遇如何，但態度卻是實打實的。

且賈玉娘在此待的時間並不多，楚嫣然這才放下心來。

如此，才不至於落下把柄去。

琉兒卻擔心：「大小姐，這玉姨娘瞧著不是個好相與的，您就不怕……」

「怕什麼。」

楚嫣然抬眼看了一眼，接過糕點來：「我在這個家中除了祖母之外無甚倚靠，祖母偏又被禮儀規矩束縛著，不敢名目偏心於我，我若不自求，還能指誰？」

難道真的等著有一天祖母歸天了，被趕出府去？

還是等一份不上不下的婚事，就這麼糊弄半生。

不，絕不可能！

「我是嫡長，如今年歲到了，眼看著母親便要為我張羅婚事了，眼下我再不做點什麼，只怕會為人刀俎。有楚月苒這個親生的在，你以為母親會把好的留給我？到時婚事敲定了，我說什麼都沒用。」

楚月苒來的這幾天越是風頭無兩，就越是心慌，越是生氣。

若沒用楚月苒，才是這個家中唯一的嫡長！

父親乃當今丞相，外祖父乃柱國大將軍，這兩座靠山能保一世榮華與順遂。

可為何會在這時出來一個楚月苒！

不甘！

楚月苒隨手將窗戶關上，拉了琉兒一把，附在耳邊吩咐了幾句，隨後不管如何驚訝，將人推出去，低聲呵斥道：「去！」

春寒料峭，初春的風像刀子一樣，直往人臉上割。

楚月苒陪著白氏將宮裏的封賞一一對照禮單了庫，白氏又囑咐道：「這些都是賜之，可千萬得看管好了，別出什麼岔子，尤其是那幾匹布，你祖母的已經派人送過去了，至於要送去你表姐那裏的，別耽擱了，儘快託人送過去。」

這些東西有人惦記著，總覺得不安心，楚月苒也是一樣的想法。

庫房的位置偏僻，院中冷無比，瞧著白氏臉有些發白，楚月苒附上自己的手替白氏暖手，一陣心疼：「外頭風大，且等著明日一早，沒起風的時候再送吧，也不急於一時。母親莫要心了，這冬老虎可怕的很，咱回去吧，別再染了風寒。」

院子裏頭一棵衝天的老樹樹枝蜿蜒著，上頭立了幾隻烏，此時正吵人地著。

白氏也覺煩心，便回握住楚月苒的手，一行人窸窸窣窣地走出了庫房，周嬤嬤留下囑咐了幾句。

「今日你也是，不過幾匹布，你妹妹想要，給便是，母親年紀大了也用不到這麼好的布匹，你且拿去做幾裳。」白氏的聲音很輕，攥著的手有些發涼，「別為這些小什與你祖母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