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冷笑一聲,“胎象不穩?那就給請個大夫,好好看看得的是什麼病?一個大夫查不出來,就請兩個,兩個大夫查不出來,就請三個。總不能全天下的大夫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緣由吧,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突然病了,還是故意裝病不來問安!”
的聲音不大,然而語意中卻帶著一種森森之意,字字釘所有人的耳朵。
歐暖微微點頭:“是,還是祖母想的周到。”
李氏接著又問道:“這些日子事多,是不是累著你了?”
林婉如失寵,李姨娘病倒,原本說是由大小姐輔助管家一事也就提上了日程,聽暖閣一下子門庭若市,不時有人來找歐暖稟事,說著說著,就會說到自己怎樣能幹、忠心上面去了,不外是爲了在大小姐跟前留下好的印象,以便得到更好的職司。李氏說這句話,就是擔心自己從中更換的人手,削弱了的勢力和耳目。
李氏這個人,自私冷酷,如今寧願信任一個遠房侄,也不願意信任自己的親孫,只是因爲覺得李月娥沒有旁的依靠,能夠牢牢掌控在手心裡而已。
“多謝祖母關心。”歐暖笑道,“我畢竟是生手,雖然暫時管著事,卻多有些力不從心,所以一直盼著李姨娘能早些好,剛纔去紅蕊院,見姨娘的子已經好了許多,我想過兩日就可以將事還給了。”
李氏聽了,眼裡出滿意的神,口中卻笑著搖頭道:“你呀,就是不肯在這些事上多留心!將來嫁了人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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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暖淡淡一笑:“那祖母就將暖兒一輩子留在家中陪著您,也省的將來嫁出去惹人嫌棄呀!”
李氏聞言臉上的笑容更深,卻半天不語,想了想,終是放下手中的佛珠,慢慢走到窗邊一盆怒放的芍藥前。輕輕一眨眼的功夫,已折了一朵鮮豔的芍藥在手,向著歐暖招招手,歐暖微笑著走上前去。李氏將芍藥輕輕簪在如烏雲般蓬鬆的發上,含笑道:“我的孫國天香,將來要嫁的自然不是凡夫俗子,這些俗事,不學也罷!”的目微微一閃,“若是暖兒將來得到佳婿,可會忘了祖母?”
歐暖只目灼灼著,“祖母一心護著暖兒姐弟,一片惜惜之,暖兒永生不忘。”
李氏悠悠擡眸,著歐暖的目有幾分迷濛:“你長得真的很像婉清,子卻跟完全兩樣。祖母雖然年紀大了,卻還不糊塗,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想要問問你。”
“祖母請說。”
“林婉如對你們姐弟步步迫害,你既如此深爵兒,爲何能容忍,始終以禮相待。”停一停,“只因是你的繼母嗎,怕傳出去別人流言蜚語?”
有片刻的沉默,往事的激盪如洶涌的水似要將人吞沒,記憶的碎片連接昔日的痛苦場景,辱臨門,江水沒頂,冰冷孤絕,歐暖靜靜的聲音如咫尺澄寒的深水,“不論娘做了什麼,都是長輩,暖兒不明白祖母的意思。”
李氏驀然一笑:“不明白也無妨。暖兒,祖母再問你,若你有一天站到高,你會如何對待林婉如?”
歐暖淡淡一笑,容格外彩照人:“暖兒上有祖母需要孝敬,下有爵兒需要護持,哪裡還有心力去顧及旁人,祖母多慮了。”
李氏聞言若有所思,口中卻道,“惠安師太說過,你命格奇貴,將來必有厚福,祖母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與小人糾纏,如此未免傷了騭,損了你的福氣。”
這是要提醒自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林氏上,而是要爲歐家謀取更多更高的富貴權勢,歐暖心中淡淡一笑,李氏口中唸的是經文,心中不忘的卻是永無止盡的**,愈求佛理,愈落魔障。
芍藥多,散發出澄澈的清新氣味,歐暖坦然注目於,“多謝祖母教導,暖兒定不負祖母一片意。”
李氏的笑意淡泊,顯然很是滿意。
就在這時候,鎮國候府兩位夫人來訪。
李氏愕然地看了歐暖一眼,是巧合還偶然呢?
“請們去廳堂說話吧。”李氏淡淡說道,“暖兒,我子不適,你替我招待吧。”
李氏避而不見,自然不是衝著大舅母沈氏……上一次蔣氏來,李氏還是親自見了,這一次卻連面都不肯了,歐暖微微一笑,低下頭應了一聲是,便謙謙告退。
歐暖迎了出去,蔣氏一見到歐暖就親親熱熱地上前拉了的手:“聽說府上馬車出了事,我們便趕過來看看你。”
歐暖向大舅母沈氏去,卻只是笑容淡淡地和歐暖點了點頭,眼睛裡有真切的關心。
歐暖微微一笑,客氣地將兩人請進了屋裡坐下。
待丫鬟上了茶,蔣氏就左顧右盼地道:“怎麼不見你娘?”
歐暖笑道:“自從娘有了子,祖母便免了在跟前服侍。”
的話音剛落,蔣氏已面驚訝:“是嗎?那老太太可真是慈,說起來,我已經好久不見婉如了,我該去看看。”然後站起來。
歐暖微笑著,口中卻說道:“祖母吩咐了要讓娘靜養,所有的客人一律都不見的。所以二舅母要見娘,暖兒做不了主,還容我先稟明瞭祖母吧。”
這話一說,蔣氏立刻臉變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難堪。
歐暖聲音和:“您剛剛纔到,想來也累了,且等一等,坐下來喝杯茶吧!”
蔣氏無奈,只能重新坐下來,沒想到,歐暖竟然敢這樣攔駕!
沈氏擡眼看,輕輕地拿起茶盞,發出了叮噹的清音,目狀似漫不經心的一掠,巧妙地遮住了脣畔的一嘲諷。
等了片刻,玉梅進來,“大小姐,老太太說,二夫人請便!”
蔣氏挑著眉對歐暖笑了笑:“你娘臨盆在即,心中難免張,我正好去陪陪。”說完,又看了沈氏一眼,似乎有一猶豫,道:“大嫂和我一起去嗎?”
沈氏淡淡看了一眼,道:“你去吧,我走得乏了,先喝杯茶再說。”
蔣氏聽著神一鬆,歐暖看在眼中,笑道:“如此的話,就煩勞張媽媽親自陪二舅母走一趟福瑞院了。”
張媽媽笑著道:“大小姐說的哪裡話,老奴這就陪著二夫人一起去。”說完,便陪著蔣氏離開了。
沈氏冷冷地著蔣氏的背影,眸子裡有掩不住的厭惡,道:“一聽說我今天要來這裡,就眼跟著來了,我想,是怕獨自一個人來,你們本不會讓見到人。”
歐暖淡淡一笑,道:“這是二舅母多慮了,歐家並不是蠻不講理的地方,既然好心好意來看,又有誰會攔著呢?”
沈氏點點頭,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而著歐暖道:“暖兒,老太君聽說歐家的馬車遇襲,本想親自過來看你,我卻覺得不妥,便代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歐暖將當天發生的事告訴沈氏,沈氏聽了十分震驚,臉上驟然失去所有,失聲道:“他們竟這樣膽大妄爲!暖兒,你的境竟然艱難至此,這件事你爲何不早與我們說!”
見眼中關心並無一作假,歐暖心下激,然而亦深覺不妥,忙看了一眼周圍,玉蓉低下頭,領著其他丫鬟媽媽們一起退下了,紅玉也機靈地去了門外守著。
歐暖向沈氏,低聲道:“大舅母,外祖母已經年邁,大舅舅染沉痾,您和染表哥步步爲營,境同樣艱難,暖兒不能相助已是不安,若是爲了這些事讓你們也跟著擔心,豈不是更加愧疚!”
沈氏一愣,似是沒想到歐暖一個閨中竟然能想到這些,眼中驚異之餘,倒是有了許多說不出的,只是想起林氏心積慮要害歐暖姐弟,竟然能夠使出這樣的手段,不免爲他們擔心,道:“這事若是就此揭過不提,只怕他們會更加肆意妄爲,難道真的抓不住他們的把柄嗎?”
歐暖嘆息了一聲,道:“那天晚上有七人被捉,後來明郡王遣人相告,那七人皆供認是人指使,然而誰指使,他們卻說不出來,可見背後之人心思細膩,並不曾直接與這些人的首領接洽,這樣一來,這些人就連指證的路都斷絕了。”
沈氏見歐暖容清麗絕俗,面孔卻略帶稚氣,一時想到自己初進門時候,林婉清盈盈走上前來,拉著自己的手大嫂的依依之,一時想到歐暖年紀還小,卻要承這些本不該承的苦楚,一路走來幾乎步步驚心,不由得心中難,主走到面前,輕輕將攬在懷中,聲道:“暖兒,你苦了。”
歐暖微微一驚,只覺得沈氏上的裳細膩,帶來微微令人容的,心中一,輕輕合上了眼睛,將子依進沈氏懷中,著這片刻的溫馨與寧靜。
“爲何要如此狠心!”沈氏的聲音有一悲憫,道:“已經是歐家的主母,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兒子,何必如此咄咄人,非要你們姐弟的命!”
人之貪婪,豈有止境……歐暖輕輕閉目,並不回答。
沈氏輕聲喚:“暖兒,你雖說才十三歲,可才高聰穎,非尋常子可比。然而林婉如心腸歹毒,林文淵老謀深算,你與他們周旋,凡事必須瞻前顧後,小心謹慎,老太君來時讓我囑咐你,以後再遇到事,切不可自己承擔,一定要與我們商量。”
歐暖點點頭,輕輕離開的懷抱,仰面道:“外祖母爲我擔心了嗎?”
沈氏看著歐暖,只覺得一雙瞳仁幾乎黑得深不可測,唯獨看見自己的影,心中不免嘆了一口氣,“那日長公主壽宴的事,老太君已經知道了,我本以爲會開心,可卻悶悶不樂了好幾天,說本不想你太出彩,只是事無可避,人家上門來,也只得如此了。看你祖母的意思,倒是想讓你攀上皇室,然而老太君卻不以爲是好事,說我家已經要送一個兒進去,不想再將你也賠進去……況且那日宴後很多人已對你頗多關注,想來今後必多是非,一定要善自小心,保全自己。”
歐暖想到年邁的老太君,不免要流淚,可是卻終究只是微笑著安:“大舅母請轉告外祖母,不必爲暖兒擔心,暖兒不會任人擺佈的。”
沈氏滿面憂,低聲說:“你外祖母正是擔心你容貌絕,才藝兩全,賞花宴上已經過於引人注目,不免會遭有心人嫉妒暗算。切記若無萬全把握,一定要收斂鋒芒,韜養晦纔是。”
真正關心你的人,不會讓你去求榮華富貴,而只擔心你能否一生平安。
歐暖鄭重其事地看著沈氏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暖兒明白。”
沈氏眼中滿是慈之,疼惜地說:“可惜你才小小年紀,就要經苦楚,若是換了馨兒,只怕要躲起來哭鼻子了。”
歐暖沉聲說:“馨表姐有大舅母護著,又有長兄可以依靠,暖兒卻只能小心翼翼護著爵兒,並無別的退路,說起來,暖兒也十分羨慕馨表姐。”
提起兒,沈氏卻重重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子,若真是進了太子府,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局,我真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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