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摺扇,扇面所畫爲《舟中對月圖》,清代,作者查煙谷,扇骨材質爲梅鹿竹……”
畫扇面的這位仁兄雖然歷史上有所記載,但並不是很出名,不過這人在書畫上的功力還是很不錯的。
何衝以前無意中也曾看到過此人的介紹,算是知道一些,但讓他在意的並非這幅扇面,而是扇骨。竹界中有個很出名的品種做‘湘妃竹’,相傳舜帝的兩個妃子娥皇和英千里尋追舜帝,來到君山後,卻見自己的丈夫已經死了,遂抱竹痛哭,流淚,落在竹子形斑點,便爲了現在的‘湘妃竹’,因
爲這段故事所以民間也稱其‘淚竹’。
當然了,這只是一段傳說,用來渲染這種竹子的好,但事實上湘妃竹也確實很稀,自古至今都作爲著名的觀賞竹而存在,市價更是一路拔高。
雖然湘妃竹很稀而且珍貴,但還有一種竹子比之更爲見,那就是與其近似的‘梅鹿竹’。梅鹿竹的斑紋絕對屬於天造地設級的,極其麗真,優質梅鹿竹的竹皮爲麻面,斑微凸起,底蠟黃最好看,褐次之,圖案極象梅花鹿或者金錢豹皮,但梅鹿竹皮的佔多數,視覺效果略遜一籌
。
也就是說這種竹子雖然是稀中的稀,但仍有大部分是屬於皮無斑或者斑的,真正達到完的梅鹿竹簡直就是麟角。
湘妃竹的竹斑片,梅鹿竹的竹斑雖多卻互不干涉各自分開,由此可見還是後者更勝一籌,所以更加名貴。
而何衝手中的這柄摺扇卻剛好是麟角中的一員,不止麻面近圓,底也是蠟黃,絕對屬於最好的那種。
“老闆,這柄扇子多錢?”何衝立馬啓了詢價模式,大聲問道。
說起來也奇怪,這家店的老闆從他們進來就沒起招呼,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後便繼續和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聊著天,應該是見進來的是年輕人所以覺得不會有生意可做。
但此刻何衝開始問價了,那老闆仍舊沒表現出來急著做買賣賺錢的樣子,而是滿臉的不耐煩,似乎因爲自己的談話被打斷而有怨氣。
“哪把?”這個老闆約有五十來歲,形頗爲高大,短平頭,有些灰白的覺,走來看了一眼那扇子,懶洋洋的說道,“五萬,清代的東西,湘妃竹的扇骨。”
何衝對這人的態度很是不爽,自己好歹也是顧客,開門做生意哪有他這樣的,但爲了拿下這柄摺扇還是選擇暫時忍讓。
而且這家店的老闆顯然沒認出扇骨的材質,只以爲是湘妃竹,卻不知那是更名貴的梅鹿竹,這讓何衝也更爲放心。
“貴點了吧?”何衝皺眉,“這扇子最多不過清晚民國,扇骨也不是保存的太好,能便宜些嗎?”
這些話不過是爲了價用的,其實扇骨不過是蒙了一層灰顯得有些乾罷了,只要拿回去稍稍盤玩便能顯出油的包漿。
“那就三萬吧。”老闆似乎很著急繼續和那中年人聊天,直接讓了兩萬塊的價格下去,“最低價了,東西好無破損。”
“八千,我馬上付錢。”何衝對這人越來越不滿,直接喊出個讓人驚愕的價格。
“要不要!”老闆很果斷的直接拿回了那扇子,態度也是非常惡劣,“窮學生,學人玩什麼老東西,沒錢就別出來瞎轉,在這惹我膈應,回去好好唸書。”
“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何衝強著火氣,“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
“我就這樣,有意見嗎?”老闆非常氣,“整個應山市場誰不知道我錢本初就是這麼賣東西的,還到你個小屁孩在這指手畫腳了?滾蛋,再擱這礙眼,惹我惱了就找人給你們丟出去!”
何衝這可真是不住心裡的火氣了,自己還沒怎麼著呢,這人說話就開始衝的要死,要是自己說話也橫點,那還不得大打出手啊?
朱晨在旁看的有些心驚,畢竟這裡是省城,人生地不的,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本無人照應,急下就想拉著何衝離開。
“老大,要不咱們還是先走吧。”朱晨小聲的勸道。
但何衝怎麼可能被人罵了就不聲不響的灰溜溜走掉,甩開朱晨的手,眼睛一瞪就想回擊,可還沒等他開口,裡面那中年男人卻先站了起來。
“老錢,要不我還是先走吧。”中年男人走來,笑道,“別再耽誤你的生意了,那事等回頭有時間再聊。”
“別介!”錢本初急忙攔下,“就是倆小屁孩來店裡胡鬧裝行家罷了,咱們繼續聊,不用管。”
“剛纔已經拒絕了兩撥客人了,在這麼耽誤下去,你今兒可就一錢也賺不到了。”中年男子說道,“而且那事一時半會的也說不完,我看還是算了。”
“別別,牛先生,你等我一下。”錢本初跟著轉頭看向何衝,將扇子往前一遞,“一萬塊拿走,這價格再不要就趕走,別擱這耽誤我正事。”
賺錢都不算是正事,真不知道什麼才做正事,沒曾想這個牛先生倒幫了一個忙,兩三句話竟讓錢本初自己把價落到了最低。
雖然比何衝開出的八千塊還多了兩千,但這個價格已經是很不錯了,如果放在自己的通古齋出售的話,最能賺十倍。
“老錢,你這是在放啊?”牛先生哈哈笑道,“小夥子,我也算幫了你個忙啊,剛纔老錢的話就不要計較了。”
人家都這麼說了,何衝當然不會再較真兒下去,將手裡的袋子隨意放到桌上,然後付款,這纔將扇子拿到自己手中。
本來都不指能買下這柄梅鹿竹的扇子了,卻不想峰迴路轉的還是到了自己手裡,何衝也有些嘆世事無常。
“多謝了。”何衝向牛先生致謝,轉就想和朱晨離開這裡。
錢本初這麼做無非是想堵回牛先生那句‘不賺錢’的話,以便他繼續和對方談事,可見他們談論的那件事確實非常重要,否則也不會用這種價格來打發顧客。
見何衝終於是要走了,錢本初並未立即回去繼續談事,而是隨而出,看那架勢他應該是要將店門關上,免得再有人來打擾。
可就在何衝手想要拿起自己盛放角杯的袋子時,那牛先生卻突然出聲住了他。“小夥子,這東西是你的?”牛先生指著敞開口的袋子裡的犀角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