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不能沒有長輩照看,那七老太太遂自薦,上門給裴垣掌家。
七老太太這回事一個人來的,裴垣也不好趕長輩走。
這日,周氏吐了兩次,京中長公主在四月裏請了位太醫過來,太醫才到,為周氏仔細診脈,出來見裴垣時搖搖頭。
裴垣變了臉,朝太醫長鞠一躬,“大人,賤的病真就不——”
太醫歎息一聲,“二公子,我家與裴家也算世,且又是公主托付,自當盡心盡力。隻夫人的病下實在無力回天。”
周氏的病是胎裏帶來的,二十多年前翁主有孕,恰逢九龍奪嫡國公府牽連,翁主從懷孕到生育都在牢裏。不免擔驚怕,周氏從生下來便有心疾,當今登基,為周家平反,國公爺和翁主對周氏若珍寶,養到二十歲還不肯輕易許親。
裴垣知道周氏有這個病癥,和國公爺說明,哪怕是沒有嫡出子也會護著周氏一世周全。
偏周氏是個爭強好勝的,停了藥,替裴垣生育了一雙兒。因此裴垣更是愧疚,家中無論多妾,都隻當擺設而已。
若非是周氏為他找妾室上癮,夫妻二人也不至於如此。
裴垣失魂落魄地進麽室,他著床榻上臉蠟黃的周氏,心如刀攪一般的疼。周氏這般,他難辭其咎。
夫妻對,周氏勾起角,手出來要拉裴垣的手。
裴垣立刻過去,握住周氏的手,“棠兒,我在這裏。”
周氏淚盈盈,握著裴垣的手,斷斷續續地道:“夫君不要難過,妾今生能遇見你,已經是天大的福氣。我陪伴夫君將近十年,夫君待我咳咳......實在沒得說,我都知道這些妾室們不過是個擺設。可妾不願意二爺孤單,妾子不好不能服侍,隻盼著們能為二爺解憂一二才好。”
裴垣口又悶又疼,將周氏摟在懷中,楠楠地道:“當初提親我便在嶽父母跟前發過誓,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不會辜負你。你為何非要把我推到別人邊去?”
一陣撕心裂肺的低咳聲連續不斷的響起,讓人忍不住為此人而心擔憂。
裴垣連忙為周氏拍了拍背,自後悔道:“我該死胡說了,你別多心,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我就辭,帶你去外頭遊山玩水,你想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
周氏自去年冬日起,一直臥病在床,這些日子病加重。麵蒼白得可怕,幹瘦,眼中帶著明顯的,整張臉完全瘦了形,顯得一雙無神的眼睛更大了。
“夫君。”周氏靠在男人的懷中,“你多抱我一會兒,昨天夜裏我夢見咱們兩個剛親時,你在婆母跟前護著我時的模樣了。”兩道晶瑩的淚水順著枯瘦的臉龐留了下來。
抬頭著男人俊的麵龐,不舍地地道:“夫君還是這般英俊瀟灑,妾卻形如槁木實在無麵君。”
裴垣是有名的才子,自古才子配佳人,周氏有自知之明,這副模樣日日霸占著裴垣,也不過是讓男人增添厭惡罷了。
兩個孩子都已經七歲,他們幾年沒有過夫妻之實,不敢奢求裴垣還待如當初,大度賢惠,不過是想讓男人惦記著一個好罷了。
林盈袖在外頭熬藥,裏頭的話雖然不是故意,卻也聽了一言半語。輕歎一聲,認識的人中最羨慕的還是周氏,夫君敬重,出高貴,即便不賢惠大度,為裴垣生育了一雙兒,底氣也有。
“等你好了,能恢複往日容貌姿,夫人不用擔心。”
周氏聞言更是哭得泣不聲,如何不知自己已經是油盡燈枯。
“二爺,妾有一請求,將來二爺不了要娶一位繼室夫人,兩個孩子就托付給我族妹照管。妾與林氏姨娘同姐妹,想來新人新氣象,不了要添新人,求二爺準林家妹妹帶發修行,為妾和二爺祈福。”
林盈袖聞言如遭雷擊一般,臉頓時灰敗,沒想到自己對周氏恭恭敬敬,即便有夫主寵,也沒有半分不敬。為什麽周氏要日常對待?
裴垣的臉也變了,強忍著怒氣,冷冷看著周氏說道:“夫人到底是為我還是為了你的族妹呢?真是姐妹深,你何故扣著的籍契?”
周氏的臉頓時慘白,著神冷淡的裴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即便是命人打死了蓉兒,裴垣也是無二話的,甚至還說妾等同奴婢,主母可任意置。
為什麽到了林盈袖這裏,他的態度會變這樣?
還有籍契一事,林盈袖應該沒那麽大的膽子敢和裴垣說,難道裴垣他——
“二爺寵林家的妾知道,可二爺別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妾將來新主母豈能容忍?與其讓別人折辱,不如我先打發了幹淨,也全了姐妹的分。”周氏打定了主意,即便將來裴垣娶了繼室,也不敢對周姑娘如何。唯獨林盈袖不能留在裴垣邊,林盈袖是除了之外,裴垣最看重的人,就衝這一點便容不得。
有林盈袖在,裴垣看不到周家的族妹。
周姑娘出不了頭,又如何照看的兩個孩子?
裴垣鬆開了周氏的手,讓躺下,蓋好被子,方才說道:“別的事都好說,唯獨這件事,你明知道林盈袖是我邊重要的人。”
男人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周氏在心中暗暗歎氣,心中也著實後悔,但要退步卻是不能的,“二爺為何不問問林家的,或許願意也說不定呢?”
林盈袖聽到裴垣的話才稍稍安心,從未在意過名分之事,隻求能在裴垣邊。至於以後有了新主母,隻要恪守本分,相信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聽到裏頭傳話,林盈袖趕倒了碗才熬好的藥進去。
低著頭,不敢去看這夫婦二人的臉,屈膝道:“太太,藥才熬好的。”
周氏讓放下,對道:“我方才和二爺商議,將來新主母來,勢必要換二爺跟前的人。你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不忍心看你在新主母跟前人擺布,想讓你帶發修行替我和你二爺祈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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