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突然出聲,眾人視線立刻看了過去,好像這滿殿裏的沉鬱氣氛,也頓掃一空,隨著那鏗鏘有力的洪鍾之聲,變得嚴肅了起來。
可過了瞬息,淮南王又道:“本王也上不了幾年戰場了,今日知道西晉對某有所誤解,故帶著妻兒前來投奔,將來也打算定居南國,隻要陛下不棄我妻兒,但有所需,臣下萬死不辭!”
此話一出,蕭予都為之一默。
淮南王這是在訴、讓權啊。
他訴自己為表忠心,殺敵軍數萬,以後世惡名為祭,帶著妻兒為質,共同出現在南蠻,幾乎帶著自己的一切來做投名狀。
他讓自己“上不了幾年戰場”,以表自己無意兵權,隻想定居難過平安度日,更發下誓言,“但有所需,萬死不辭”。
已然說到這種地步,似乎若有人再有懷疑試探,便實在人寒心了。
劍侍卻偏覺不喜,冷哼一聲就要說話,卻被兩邊陪坐的人攔住。他皺起眉頭,看向蕭予,蕭予淡淡掃了他一眼,劍侍撇,隻好不言。
蕭予坐直了,“王叔這話客氣了,王叔為國為民,乃是千古未見的忠義之人。王叔視孤為天下之主,孤必記住王叔看重,將來平定江山,天下太平,讓王叔不負今朝!”
千古未見的忠義之人,也不知是諷刺還是真心,蕭予不神,眾人也看不出真假。
倒是淮南王,一片激與信任,“陛下乃是天命之人,南國當為千秋萬代,能為陛下效勞,為新朝立命,乃是臣下之榮幸!”
蕭予哈哈大笑,目倏地落在了吳照臉上,話鋒一轉,“說來,王叔在西晉突生混,孤不及反應,倒是讓王叔孤軍戰了,不知那蕭昊乾是如何察覺此事的?”
提及此事,方才還見有些輕鬆的大殿,第三次陷死寂。
容嚴不由得直脊背,連倒酒都忘了。
淮南王抬起頭,目定定落在了被嚇呆的吳照上,吳照方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一把拽過坐在邊的白用,將他狠狠推了出去!
仿佛是為了發泄自己的膽怯,吳照用了狠勁,白用立刻在殿堂上摔得頭破流,嗚咽大喊,口齒不清。
此刻眾人才發現,他的舌頭已經斷了兩截!
蕭予微微瞇起眼,不著痕跡地冷笑了一聲。
吳照咽了口唾沫,上前跪拜,“陛下,王爺本可以駐守淮南等候陛下,再一舉擊潰西晉,都是此人,貪功冒進,泄機,一錯再錯,才險些讓王爺被圍死在西晉……”
吳照來時準備好了說辭,一路上更是演練過千百遍,表語氣都憤世嫉俗極為惱怒。
他說了淮南王說服部下反叛,本該一切就緒,誰想白用貪功,竟然將蕭昊乾派來的暗衛革殺,以致於京中與淮南的消息斷絕,令蕭昊乾起疑。
他又說皇後夏語凝誤淮南,王爺將之拒在門外,下令不得部下與之接近。誰想白用為了心大起竟然派人接夏語凝,讓夏語凝察覺端倪!
其後淮南王大怒,白用為了掩蓋自己的錯失,一錯再錯,竟下毒謀害王妃陷害皇後,淮南王提前反叛!打定主意日後在陛下麵前狡言推責,自己自然無尤!
可王爺知道大計之重要,順勢想要夏語凝,以為人質,不想白用竟然又派人暗殺夏語凝!然而那夏語凝大難不死逃出生天,故這才將消息泄!
此刻,白用斷舌,所行一切都有據可循,有吳照為證,就連白用自己都無法反駁。
他隻是覺得,自己好像一步步走進了什麽陷阱,怎麽就了自己的責任呢?
蕭予似乎沒想到事會是這個發展,他很是驚異地打量了一番吳照,吳照說到懇切憤怒之,竟又踹了一腳白用,“給王妃下毒的人就是王妃邊的丫頭,正是白用所領之人,我可有說錯?”
吳照惡狠狠地瞪著白用,白用一路被打怕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旋即,瞳孔一!
“唔啊!啊啊啊!!”
他焦急地想要解釋些什麽,蕭秋突然驚道:“所以事之後,他才要殺了那丫頭?!”
淮南王妃也作怒容,“原來真的是你!”
蕭予挑眉,“王妃不知?”
淮南王妃強憤怒,臉上出溫和苦,幽幽看了眼淮南王,“臣婦哪裏知道,王爺什麽都沒告訴臣婦,臣婦還以為是夏語凝下的毒,竟聽信了白用的花言巧語,將人從秋兒的保護圈裏騙出去,給了白用殺人的機會……若不是這樣,我們豈會這麽早就離開淮南?”
“王妃就不怪淮南王嗎?”蕭予忽然轉移話題,似笑非笑地看著淮南王妃。
好像蕭予的心思本沒有放在吳照與白用上,那兩人驚慌害怕也好,激難耐也罷,他毫不關心。
蕭秋與容嚴同時張了起來,淮南王淡淡掀起眼簾。
淮南王妃默了一下,幽怨地哼了聲,“這話可是陛下了的,可見陛下比某人開明。某人還以為我是那等愚忠之人,哼,也不想想,真是個愚蠢的,誰還看得上他啊。”
蕭予:“……”
突來的調,讓眾人一時無語。
淮南王尷尬地咳了聲,故作兇狠,“放肆!陛下之前,休要胡言語,像什麽話?”
蕭予若有所思地掃了眼容嚴,忽然大笑,“哈哈哈,王妃果然是中人,王叔啊王叔,此一點,孤倒是要為王妃抱個不平了。”
淮南王苦笑,如同無可奈何。
“容嚴,”蕭予一偏,殿中東西兩側之外的衛無聲無息收了兵,他拿起酒杯,放在容嚴麵前,狹長邪氣的眸子掠過深思,沉沉看向容嚴,“這白用,害得你父險些死,你待如何?”
眾人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了容嚴上,容嚴力倍增。
他沉默地拿起酒杯,先替蕭予滿上。而後取走紅夢手中捧著的厄難,一步步走到了吳照麵前,像是一把不帶殺氣的寒刃長劍,鶴玉立,俊秀拔。
然而就算不帶殺氣,也不能掩蓋他到來的目的。這樣的況下,他的平靜,反而人覺得詭異莫名。
吳照咽了口唾沫,往旁邊退去,抬頭覷著蕭予。
蕭予饒有興趣地看著容嚴,晃著杯中南國春,不不慢道:“容嚴,手持厄難,自當為君分憂,你隨孤日久,孤今日便予你一責。”
“凡叛我南國,不忠南國,以下犯上,以權謀私者,皆由你殺,如何?”
此話一出,滿座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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