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玦默然片刻,“緩緩吧,今天天黑之前便能到京城。”
戚潯沒再還傅玦的斗篷,將斗篷拉的高了些,那一圈白的狐裘領正好擋住半張臉,呼吸之間聞到斗篷上有一清冽芳潤的龍涎香,那香味令神識清明了三分,于是深吸口氣,將半張臉都埋進了斗篷里,又閉上眸子緩神。
傅玦未發一言,等日頭升起,戚潯才恢復了氣神,將斗篷疊好還給傅玦,眾人又停下馬車用了些干糧補給,復迎著艷踏上了回京的道。
越是臨近京城,道越是平整,馬車飛馳,在日落之時,已看得見京城城門,戚潯出喜,外間林巍等人也興致高漲。
林巍問先去何,傅玦道:“先送戚仵作歸家。”
戚潯略一猶豫,“還是先去大理寺吧,今日回京,先去衙門應個差。”
傅玦道:“也好,我亦正要去大理寺。”
金余暉鋪滿天際之時,馬車進了城門,繁華嘈雜迎面而來,戚潯看著滿目的人間煙火竟覺得十分難得,穿過街,馬車直朝著大理寺衙門而去,待到衙門之外時,天尚未黑。
傅玦是要坐椅的,戚潯當先跳下了馬車,就在那一剎那,已有人喊的名字!
“戚潯!”
戚潯轉去看,正看到周蔚和謝南柯幾人下值,眼底一亮應了一聲,周蔚立刻一路小跑過來,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真的是你回來了!”
戚潯也有些高興,“是呀!我辦完差事了!”
謝南柯幾人也跟過來,周蔚拍了拍戚潯的肩膀,“怎麼看著瘦了!差事很難嗎?”
戚潯肩上還未好,一時吃痛,“嘶,輕點!”又回頭去看馬車,只見傅玦已坐著椅下來了。
傅玦看著他們一群人寒暄,昏暗的暮之中,面上神莫測,周蔚幾個也瞧見他,立刻行禮問安。
傅玦只問:“宋卿呢?”
謝南柯道:“卿大人眼下不在衙門。”
傅玦撲了個空,一時擰了眉頭,林巍問他,“主子,那咱們回刑部?”
傅玦“嗯”了一聲,戚潯上前道:“明日卿大人一定會來衙門的,世子慢走,多謝世子相送。”
抱拳行禮,分別的十分利落,傅玦要做樣子,又被抬上了馬車,待林巍駕車調轉馬頭,傅玦又聽見周蔚幾個急切的問戚潯辦了何種差事。
傅玦看著寬敞的馬車車廂,忽而覺得車廂空落落的。
戚潯放下箱籠和包袱,也未對眾人說明到底是何案子,“你們到時候問卿大人吧,我還不知這案子能不能說,累死了,下值下值,我也要歸家歇著了。”
周蔚狐疑道:“很機的案子嗎?你此行與臨江侯世子一道,可曾什麼刁難?”
戚潯笑,“世子待屬下親厚,哪有什麼刁難,我上了點小傷,回來的時候坐著世子的馬車,他并沒擺什麼架子。”
周蔚和謝南柯對視一眼,周蔚道:“那便好,你跟著旁人辦差,還擔心你欺負呢。”
戚潯又與他們寒暄片刻,見天不早,便分別各自回家,戚潯催馬一路回了安寧坊,帶回到那方小院方才松了口氣。
屋點燈,先去看草王八,見其安然無恙,戚潯苦悶的道:“我以后再也不敢在馬車上睡覺了,差點壞了大事!”
草王八腦袋朝外了,嘟嘟吐了兩個泡泡表示同。
戚潯安歇一夜,第二日一早又至衙門應卯,這時方才見到宋懷瑾,自然稟告差事辦的不錯,宋懷瑾聽完亦放了心,本以為今日傅玦要來大理寺,可在衙門等了半日,也未見他來,反倒是刑部派人將宋懷瑾走了。
這案子刑部主審,也的確沒有傅玦往大理寺跑的道理,戚潯想著這案子復雜,且嫌犯尚未京,幾日多半定不了案,而事實果然如所料。
在回京第二日,常水村一眾嫌犯才被押送至京城,先關押在刑部大牢,而后三法司會審,因是與前朝邪/教有關,案子也未張榜昭告天下,直等到二月下旬,戚潯才從宋懷瑾得了些眉目,而這麼些時日,戚潯竟是再未見過傅玦。
未見著傅玦,戚潯心底總有些不放心,一來二去,竟越是胡思想,這日午時之后,宋懷瑾從刑部歸來,戚潯忙湊上去問案子進程。
宋懷瑾道:“那族長和族長之子,都判了斬刑,害人的幾個主犯也是死罪,其他幫兇有流放的,尋常的信□□的村民做了不赦免,也是占了法不責眾的好,那村子不能再繼續與世隔絕下去了,京畿衙門要下特令,讓村子里的人分散搬去別居住,衙門給補給銀錢。”
這結果與戚潯所料不差,戚潯這時問:“大人可見著世子了?世子沒對大人說什麼吧?”
宋懷瑾一笑,“你怎麼知道世子對我說你的事了?”
戚潯心底突的一跳,“他、他說什麼了?”
宋懷瑾一臉與有榮焉,“說你辦差勤懇,此番在村子里不辭勞苦,驗尸也驗的好,還玩笑說要令你去刑部辦差,那我豈能同意?”
戚潯提到嗓子眼的心倏地落了地,“是這樣說的……”
“不然呢?難道還能對我說你壞話不?”
戚潯心道那也說不準,面上應道:“那卑職就放心了,卑職底下辦差的,總是怕世子不滿意。”
“滿意,滿意的很,說還要與你賞賜呢,不過最近幾日,他應當無空。”
戚潯這幾日擔驚怕多了,下意識對傅玦也多了幾分關注,忙問:“世子要忙別的差事?”
宋懷瑾搖頭,“不是別的差事,是他的封賞下來了,他此番大敗西涼,使得西涼主求和,陛下是要給大賞賜的,如今定下了要議和,賞賜自然也要落定了。”
說至此,宋懷瑾低聲道:“他是侯府庶子,早年一直未曾襲爵,這一次嘛,可能一下要進爵了——”
進爵位……
戚潯不由意外,“那豈非是封王?”
宋懷瑾點頭,“是。”
戚潯眨了眨眼,心底的大石徹底的落了地,傅玦若是封王,必定不會再領小小的刑部侍郎之差,他們往后說不定再也難打照面了!
傅玦最好能忘記上的怪事,這樣的微末之人,他一定很快就將拋之腦后!
“戚潯,世子要進爵位,你怎麼這樣高興?”
戚潯不自喜形于,聞言連忙道:“世子戰功赫赫,這是好事,卑職為他高興!”
此話也是發自肺腑,宋懷瑾輕嘖了一聲,忽然問:“你跟著他辦差,路上沒生出什麼事端吧?”
戚潯茫然,“什麼事端?”
宋懷瑾道:“你高興過了頭,倒像你得了什麼好似的,你到底是個小姑娘,世子呢正是氣方剛……”
戚潯這才反應過來宋懷瑾是何意,忍不住瞪向宋懷瑾,“大人您在說什麼?卑職是那種人嗎?”
“你自然不是,不過……”宋懷瑾言又止,而后轉了口風道:“我也是關心你,很多事你不懂……”
戚潯如何不懂,是子,邊又都是男子,自然知道該防備什麼,可后來發現本不用防備,因這世上沒有哪個男子會對一個整日與尸為伴的仵作起壞心,別人對忌諱還來不及,當初認知到這一點,無奈的生出些慶幸。
“您放心,您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卑職也會自保的。”
宋懷瑾知道是個機靈的,又與論了論常水村的案子,待到下值之時,戚潯一輕松的往安寧坊的宅子去,剛走進街口,便看到一道影在宅門前徘徊,離得老遠,一眼認出是張伯。
戚潯心底一,連忙催馬過去,二人打了照面,戚潯四周看了看道:“您怎麼過來了,是有什麼急事嗎?”
張伯低聲道:“小姐,陸家的公子和小姐有消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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