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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驚華》 第 46 章 四園竹01

“當年在禹州分開后,陸家小姐輾轉去了湖州,當時山窮水盡,幾個親信侍從的畫像到都是,他們沒落腳,正好遇見一家戲園子收學徒,陸家小姐便干脆進戲園子做學徒,隨從們也都匿了下來,這幾年他們也在找咱們。”

哪怕在屋子里,張伯也低了聲,戚潯聽得一陣恍惚,“一轉眼已十多年了,陸家姐姐如今哪般形?”

了戲伶,也是沒法子的事,的戲班子很快就要京了。”張伯嘆了口氣,看戚潯的眼神帶著疼惜,無論是仵作還是戲伶,都是卑賤的行當,曾經將軍府和侯府的千金,如今都落得這般田地,怎不人心疼?

戚潯倒不憾,“戲班子里雖魚龍混雜,卻也是極好的藏之地,且常常四奔走,也不好人追查蹤跡,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做什麼行當不要。”

又問:“那陸家哥哥呢?”

張伯面微肅,“沒有聯系到陸家邊的人,陸家小姐那邊的人說,陸家爺早就京城了,如今只有咱們先和陸家小姐面,才知形。”

戚潯蹙眉,“竟早就京了?”

張伯也未想到,“當年三家分開送公子們走,陸家是一路南下的,送去何,也只有他們自己的親信知曉,按照年歲,陸家爺今年也二十又一了,改名換姓后,都該娶親了,其實不該回京的,回京太危險了。”

戚潯沉聲道:“他必定也不甘心。”

張伯嘆氣,“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公子小姐們是多人拿命保下來的,若一旦了蹤跡,便再無活命的可能,老爺夫人們在天之靈如何能瞑目?”

他這話有勸戚潯之意,戚潯心底明白,“拱衛司的確追查的,您放心,我會謹慎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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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見夜已深,便起,“老奴也不好多留,這便走了。”

張伯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事,“前陣子是老太爺和老爺夫人還有公子的忌日,老奴已經祭拜過了,小姐不必掛心這些。”

說完此話,只見屋子里冷冷清清的,而戚潯孤零零一人,愈發令人疼惜,戚潯對他道謝,“知道有您在我自放心,前些日子正在差事上,我也不敢妄。”

戚潯將張伯送到院門口,“過幾日我去鋪子看您,此周圍皆是民宅,莫要讓街坊鄰里眼了您。”

張伯應聲,戚潯開門先朝外張了片刻,這才將張伯讓了出去,待關門回屋,戚潯坐在堂中發了會兒怔。

瑤華之生在十五年前的上元節,至那年二月初,衛、陸、寧三家便被定了誅族之刑,二月初九,三家家主問斬在宣武門外,而被送走的五個小輩只有和陸家兄妹逃的親哥哥衛澤以及長肅侯府世子寧璟皆慘死在拱衛司刀下。

當年出事時還不到四歲,如今記憶中也只有離京之后東躲西藏的日子,與陸家小姐陸毓扮做親姐妹逃至禹州,后白馬寺養濟院藏,可還不至兩年,便被查到行蹤,二人不得已分開。

這些年一直在想陸家姐姐是否安然無恙,更沒想到陸家公子陸硯早已回了京城,想到不日便能與們兄妹二人相見,戚潯心難抑。

他們都好好活著,這已是最大的安,而若哥哥和寧家哥哥還活著,他們也到了娶親年紀了,想到此,戚潯心腔子里又生出一陣窒痛。

翌日戚潯如常去衙門應卯,常水村的案子初定,無公案在,又得兩日清閑,一轉眼時節三月,草長鶯飛,春意盎然,戚潯果然再未見傅玦一面,直到三月初三上巳節這日,一道封賞旨意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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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侯世子傅玦大敗西涼有功,加封王爵,賜秦州為封地,萬戶食邑。

傅玦為大周立國以來最年輕的異姓王,亦令傅氏一躍為世族之首,可兩日之后,朝中再下旨,幽州十萬兵馬統帥竟換了人選,朝野坊間議論紛紛,不知傅玦此番是賺是賠。

戚潯得聞傅玦封王,先替他高興,可沒想到這日剛至衙門上值,便聽聞周蔚和謝南柯幾人議論幽州換了統帥。

來了,周蔚拉一起議論,“你跟著王爺辦差,可聽他說過幽州兵權被奪之事?”

戚潯心底咯噔一下,“兵權被奪?沒有呀,世子未提此事。”

“別世子了,人家已經是王爺了。”謝南柯如是道,“他當然不會主提呀,咱們又不是不知道,他雙殘疾,弓馬已廢,自然不能回去掌兵了。”

周蔚頷首,“先臨江侯便手握西北兵權,如今到了王爺手中,還干脆打服了西涼,我若是陛下,我也要想法子繳了他的兵權,反正西涼不是已經求和了嗎?他如今傷不良于行,豈非正好名正言順將他留在京中?”

戚潯聽完此話心底只想,傅玦若是真落了殘疾也就罷了,可他的傷已經好了,圣上竟還是奪了他的兵權?

等等……傅玦的殘疾,是裝的……

戚潯神幾變也未想明白其中道理,明知道裝殘疾會被留在京城,他卻還要裝,難不,是傅玦自己不想回幽州?

默然不語,表卻莫測深長,周蔚古怪道:“戚潯,你莫不是知道什麼?”

戚潯回過神來,搖頭,“我能知道什麼?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對,且世子封王是好事,或許用兵權換這王爵,正合他心意。”

謝南柯嘖嘖搖頭,“這可不一定,沒了兵權只剩下個王爵,又有殘疾在,今歲也就罷了,西涼求和,王爺威懾猶存,可你再等幾年且看,必定是另一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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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潯也明白此理,可相信傅玦不傻,他既然裝的一本正經,自然有他裝的目的,便道:“有殘疾又如何,王爺初初回京不是暫掌了刑部侍郎之責?雖是行不便,卻也未影響什麼,還大老遠的出京辦案呢,說是……”

戚潯一時想不出個好詞,索道:“說是殘志堅也不為過!”

這話剛說完,站在對面的周蔚表就變了,戚潯莫名,“怎麼?我說錯了嗎?上次的案子老遠,王爺也星夜兼程趕路,的確是殘志……”

“咳咳,拜見王爺——”

周蔚咳嗽兩聲,對著戚潯后抱拳行禮,戚潯和謝南柯反應過來,頓時變了臉,待轉過來,赫然瞧見傅玦竟不知何時坐著椅出現在了門口。

宋懷瑾跟在他側,臉極是難看。

“拜見王爺——”

戚潯和謝南柯趕忙行禮,宋懷瑾賠笑道:“王爺,這幾日衙門清閑,他們都開始躲懶了。”他又朝戚潯幾個輕喝道:“還不去找事做?”

“是——”

戚潯正想溜走,傅玦開口道:“戚仵作留下。”

戚潯邁出的步子險險頓住,回的笑容有些僵萬萬沒想到,封了王的傅玦竟然還會坐著椅出現在大理寺。

“王爺有何吩咐?”

傅玦和藹的道:“你們大理寺的路不平,過來幫本王推椅。”

林巍沒跟著,他正缺個侍從,可選誰不好,為何點了

戚潯著頭皮應是,上前走到傅玦后,抬手一推,鐵巧制的椅竟是紋擰眉,使足了力氣,這才令椅滾起來。

大理寺的路的確不太平,往庫房去的方向還有兩道緩坡,戚潯不知前次傅玦是怎麼自己去庫房的,可想到他這殘疾是裝的,便越發氣悶,傅玦是在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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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懷瑾只以為傅玦和戚潯相才喊了,倒不以為意,口中道:“只是送個卷宗,王爺本也不必同來,這案子定了,王爺又值封王大喜,正該好好養傷,修整幾日才是。”

傅玦道:“這卷宗要,不能因為本王不便就輕易躲懶,否則怎能算是殘志堅呢?”

戚潯正憋著一口氣將他推上緩坡,此言一出,那口氣一松,椅頓時停了下來,傅玦這時頭也不回的道:“戚仵作,本王說的對嗎?”

戚潯累的不輕,著氣道:“您說的都對。”

宋懷瑾輕咳一聲,“這丫頭胡言語,您別放在心上。”

傅玦笑,“怎會,戚仵作這是在贊譽本王。”

戚潯心里苦,傅玦不會以為在詛咒他吧,不過隨口一說,且那話的確是向著他的呀。

說話間到了庫房外,魏文修迎了出來,宋懷瑾將一份文書給他,“是前幾日白石縣的案子,好生封存。”

庫房早先堆滿了文書,如今文書移去后面,倒顯得空落落的,傅玦也瞧見了,便問:“早先的卷宗都搬走了?”

宋懷瑾道:“是,就是您上次去的那里,陳年文書送走,又將這幾年的移進去,如此,外面小庫房寬松了許多。”

傅玦點頭,“若要尋陳年舊案的卷宗,可方便?”

戚潯聽得心弦一,陳年舊案的卷宗?這莫非是在上次被他撞見之事?

“方便,才清點過。”

宋懷瑾答完,傅玦回頭看戚潯,見累的氣吁吁,他卻心極好的道:“看來戚仵作上的傷好全了。”

戚潯有苦說不出,都過了這麼久了,傷筋骨也該好了,“好全了好全了,還要謝謝王爺給的藥油。”

傅玦繼續道:“本王此來還有一事,前次借了戚仵作跟著本王辦差,差事辦的極好,本王卻還未給戚仵作賞賜,今日來便是問戚仵作想要什麼。”

戚潯更不準傅玦之意了,瞟了一眼宋懷瑾,忙道:“都是卑職分之事,卑職不敢求賞賜。”

宋懷瑾也道:“王爺抬舉了,都是應該的。”

傅玦仍然看著戚潯,“本王是論功行賞,在軍中便是如此,規矩不可廢,戚仵作,你可有所求?”

戚潯哪里還敢有所求,心一橫道:“卑職無無求。”

傅玦眉梢微抬,“那看來你是不會領了——”

這是話里有話,戚潯和宋懷瑾都等著他說下去,傅玦看著道:“本王替你去了罪籍,你往后是自由了。”

戚潯一驚,宋懷瑾都差點倒吸一口涼氣。

戚氏所犯科場舞弊之罪,并非能輕易赦免,而戚潯為罪籍,乃是賤役,在大理寺當差雖得看重,卻是服役,俸銀不能與尋常差吏相比就算了,除非主除名,否則將在衙一輩子聽人驅使。

可倘若并非罪籍,便能與尋常差吏一般,而若不想在大理寺當差,便可辭去差事,還可購置宅產,可與良民甚至貴族通婚,可著錦綺綾羅……

長樂郡主曾說過,若得了寧長公主青睞,便可求長公主將開豁為民,彼時自然不會應承,可沒想到,傅玦竟這樣輕而易舉的為除了罪籍。

戚潯一直語塞,“王爺,這,這便是論功行賞,卑職也未立下如此功勞,卑職……”

戚潯有些無錯,無功不祿,得了不應得的賞賜,這令惶恐,何況份不尋常,若引來追查,反倒壞事。

傅玦道:“戚氏族人牽連甚多,只除你一人并不算什麼,當年你這一門本就并非主犯,何況那時你還是個小姑娘,與你無干。”

宋懷瑾此時也反應過來,“戚潯,你還不謝恩,這是多好的事,你往后便是大理寺正經差吏,我在與你一道文書,哪日你婚嫁人了,便可辭了差事,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可能一輩子當仵作啊。”

長遠來看,這的確是好事,而若要姓埋名,早晚都要遠離府,甚至遠離京城,除了罪籍,便可自由抉擇。

戚潯深吸口氣,“多謝王爺,卑職實在無以為報。”

傅玦擺擺手,“并非無以為報,刑部問案若需要你,本王也不會客氣。”

宋懷瑾替戚潯高興,平日里頗為機靈,此時卻古怪的呆呆傻傻不會說漂亮話,便替道謝,傅玦與他笑談著,眼風落在戚潯上,沒多時,他道天不早,要回刑部衙門。

戚潯這時反應過啦,又推椅,宋懷瑾道:“王爺往后仍留在刑部?”

傅玦應是,“暫無他想。”

將傅玦送到大理寺之外,才見林巍幾個等在外面,他們將傅玦抬上馬車,待馬車走遠了,宋懷瑾才長嘆道:“戚潯,王爺對你可真是不賴,他是當真賞識你!”

戚潯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心底惶惶,然而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傅玦此行有何惡意,于是只好信了宋懷瑾之說辭,傅玦是賞識,畢竟也的確賣力。

宋懷瑾和戚潯返回衙門,很快便將這消息告訴了其他人,周蔚等人也替高興,更沒想到傅玦會幫戚潯這般大忙。

眾人鬧作一團,恭賀聲不斷,戚潯這時才漸漸放下警惕之心,除了罪籍,也的確令份輕松了一層,將來若有變故,便多了許多退路。

正對傅玦生出幾分激,周蔚忽而狐疑道:“王爺待你這樣好,只是賞識你?他不會是……”

戚潯早已聽宋懷瑾質疑過,當下反駁,“必不可能,王爺看我驗尸多回,心底不忌諱便是好的,怎還會生出那般心思?”

周蔚打量著言又止,“你不懂,世上男子,或許并不看重這些,你生的……”

戚潯只覺此言是無稽之談,立時將他堵了回去,正斗著,外面王肅跑了進來,“大人,京畿衙門李捕頭來了!”

眾人神皆是一肅,李廉來了!

宋懷瑾道:“快請——”

王肅出去,很快帶著李廉進了堂中,只見李廉一臉凝重之,見到宋懷瑾便拱手道:“卿大人,我們大人請您和戚仵作往城郊義莊去一趟。”

宋懷瑾一握腰刀站起來,“什麼案子?”

李廉沉聲道:“定安伯府二公子失蹤了三日,就在今天早上,尸被人發現飄在城東神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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