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淑哽咽道：“我……我……”

戚淑不敢看孫律的眼睛，匆忙找尋說辭，卻發覺找不出戚潯別的來，孫律冷笑一聲，吩咐韓越，“好好看著，等保住命，立刻給我發配回去！”

孫律說完轉便走，戚淑頓時哭號起來，“世子！”

想下床來求孫律，卻一個不穩摔在地上，這一次無人再去攙扶，費力的往前爬了兩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孫律出了門。

忽然，孫律駐足，朝屋看來

戚淑眼底微亮，以為孫律回心轉意了，可沒想到，孫律卻是看向戚潯，“戚潯，你出來。”

戚潯耷拉著眉眼出來，像是十分郁悶，卻又不敢表，孫律也覺得誤會有些大，“你姐姐很快會被送回青州，此番既然問清楚了，便與你無關了。”

戚潯抿道：“卑職明白，心不端，幸而未給世子惹下更大的麻煩。”

見戚潯識趣，孫律也十分滿意，這時傅玦在旁幽幽的道：“看來你下次不好再把人帶回府中養著，倒是養出禍患來。”

戚潯不敢說什麼，傅玦卻能怪氣，孫律只得忍了，又正道：“我打算去城南一趟，也不留你了，戚潯也可以走了。”

這邊鬧出個烏龍，孫律心底頗有些氣郁，卻又掛懷城南的線索，傅玦明白他著急，自然應了，一行人一齊走出院門，將戚淑有氣無力的哭喊聲遙遙甩在了這方雨夜里。

孫律步伐極快，待走到府門，不乘馬車，徑直上馬沖進了雨幕之中。

直到此時，戚潯僵的背脊才微松。

本以為今夜或許要萬劫不復，可沒想到，這場禍端，竟就如此平息了。

轉眸看向傅玦，國公府門前的風燈昏暗，映照得他眉眼溫潤，而他背影筆，沉穩若定，仿佛再危機的局面，也不會令他失了方寸。

戚潯不懂，那封信沒有實質證據，真的是戚淑魔怔之下記錯了嗎？

傅玦側眸看向，“隨我來。”

傅玦說完此話便走下了臺階，戚潯見他矮馬車，剛落地的心又高懸起來，跟著爬上馬車，車廂，選擇靠近門口之地坐了下來。

林巍在外揚鞭，馬車朝著臨江王府的方向趕過去，不遠的雨夜里，江默的影似鞘的劍鋒，沒在黑暗之中無人發覺。

風波暫平，傅玦的聲音如常溫煦，“你坐那麼遠干什麼？”

戚潯著傅玦，滿心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自以為掩藏的很好，可傅玦竟知曉一切，他是何時知道？又為何不揭穿？今日幫又是為什麼？

越想越覺得傅玦上眾多，連他人都變得陌生了幾分，背脊車璧，上的張和戒備分明，亦不接傅玦的話。

傅玦等了片刻，嘆道：“開始怕我了嗎？”

他微微傾，離近了些，“我明白你一定很意外，意外我知道你的份，不錯，我的確知道，可我對你并無惡意，戚淑此人，我本想替你平息過去，可沒想到出了岔子，令你了驚嚇，你還好嗎？”

戚潯啞聲問：“什麼替我平息過去？”

“去信贛州之事我知曉，亦提醒過你，今日的信，我早已命人在城外蹲守，昨日果真將信截了住，今夜孫律看到的信，已被我的人替換過。”

傅玦的每一句話都在顛覆戚潯的認知，他那日提起此事，竟是在提醒，提醒便算了，竟還幫做了這樣多，再想到戚淑出現之后，傅玦種種言辭，戚潯便是再不敢置信，也想通了他當日所言是何意。

他是真的早就知道的份，知道是假戚潯，因此多番告誡。

戚潯一時又想到芙蓉驛初見，想到白鹿書院的案子再遇，想到去白石縣查那村中邪眾，忽然，秀眉一擰，正是那時，在回程的馬車上做了個夢，莫非是那時暴了份？

發覺著肩背不語，傅玦無奈道：“你莫要胡思想。”

戚潯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傅玦繼續道：“我雖知曉你的份，卻從未做過對你不利之事，我本不打算對你道明，但今夜我實在不忍，我想令你知道，你的份并非只有你自己知曉，而我即便知道也不會傷害你。”

戚潯心底生出些容，可還是不明白，“可為什麼？”

馬車從忠國公府出發，到臨江王府只需一盞茶的功夫，傅玦這時掀簾朝外看了一眼，“馬上到王府，我們府再說”

車廂中看不清傅玦的神，可他說話的語氣，卻與從前并無二致，仔細聽來，還覺出幾分別樣的細致低，戚潯仔細描摹他的廓，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傅玦縱然比想象之中知道的多得多，可他的確不會害。

肯定這一點，戚潯張的心神微松，也是這時，馬車緩緩在臨江王府前停了下來。

戚潯跳下馬車，跟著傅玦進了府門，他一路往書房去，又吩咐林巍，“吩咐廚房送些熱食來”

林巍聽命而去，戚潯懷著滿腹疑慮，跟著傅玦進了書房，此來過，可今夜隨傅玦再來，卻又是另一番心境。

進了門，傅玦令落座，又親手為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手邊，“暖暖手。”

戚潯僵的捧住茶盞，掌心熱意令恢復了幾分生氣，著傅玦，傅玦走去哪里，的目便隨他到哪里，而眼底驚悸未消，眉眼間更多了幾分可憐，傅玦開了兩扇軒窗走過來，剛坐到對面便笑了。

戚潯被他笑的莫名，傅玦道：“一定要我給個答案？”

戚潯握了茶盞，點頭，傅玦目在面上徘徊片刻，“因我，知曉瑤華之存著冤，亦知曉當年陸家和衛家的后人逃亡在外。”

戚潯緩緩直了背脊。

傅玦又道：“我父親當年奉命追繳，自然知道許多你們的線索，不過他也明白當年的案子有許多疑問，因此存了惻之心，查到的線索，皆未給當時負責調查你們下落的忠國公孫峮，而如今，我不僅知道你的份，我還知道，你想有朝一日能為家族翻案。”

戚潯“噔”的一聲放下茶盞，驚之余作太急，以至熱燙的茶水灑在手上，傅玦面微變，忙掏了巾帕傾過來，戚潯正手忙腳之間，傅玦將腕子一把握住，戚潯一愣，僵在那里不敢再。

傅玦見手背上一片燙紅，“在我面前也這般慌？”

戚潯抬眸看他，心底一時不知是何滋味，此前過與傅玦求援的心思，卻被江默否決，可江默一定不會想到，傅玦早就知道一切。

傅玦替干了手，“可要？”

茶水已被端了片刻，雖是燙紅，卻并未燙傷，戚潯搖頭，這時問他，“那王爺是在何時知曉我份的？”

傅玦松開，回來落座后才道：“從幽州回京之時。”

戚潯一聽大為驚訝，如此說來，他在芙蓉驛之時，便知道不是真的戚潯，還要再問，可傅玦卻先一步道：“眼下我并不能事事都告訴你，你只需知道，萬事我會護著你，若是出了紕，也要第一時間來找我，明白嗎？”

戚潯抿，“我不明白……”

傅玦面無奈，這時房外響起腳步聲，正是林巍送來了飯食，熱氣騰騰的湯餅并著幾樣致的小菜，看著令人食指大。

待林巍出去，傅玦道：“先吃飯。”

戚潯一不，再不是那個聽話又機靈的戚潯，執拗地著傅玦，“只是因為先臨江侯的惻之心，王爺才知道我的份還要護著我嗎？”

傅玦正將銀箸遞給，這時對上的眸子，“也不止如此。”

戚潯心頭一跳，接過銀箸之后反而不知要說什麼，腦海中雜思紛，忽而想到一事，“那王爺知曉當年禹州養濟院之事？”

傅玦搖頭，“知道的不多。”

那你可知道，陸家的爺小姐，如今也在京城？

戚潯暗暗道出此問，卻絕不敢說出來，心底藏著，傅玦也不能對個底，一時之間，反倒令戚潯不知如何自，可以信他，可該信他幾分？

而他給的理由，又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我能對你說的，便一定是真的，若不能告知你，便會直言，你不必擔心我會哄騙你。”傅玦看懂了，“我想令你心底有個依仗，知曉這世上并非你獨自一人念著舊事，若我說這些反倒讓你不信我，那便是我高估了我在你心中的分量。”

傅玦這話頗為坦誠，戚潯對上他毫無掩藏的目，心腔越跳越快，亦跟著敞亮起來，無法替江默和玉娘做決定，可至自己，是足夠信他的。

埋頭吃飯，喝下第一口熱湯，四肢百骸便暖和起來，而今夜所有的驚懼不安，皆在這片刻之間消弭，吃了兩口，抬頭看傅玦，再吃兩口，再看傅玦，好像要將他藏著的一眼一眼看似的。

傅玦牽，“有些事，你將來總會知道。”

戚潯又低頭，忽而悶悶道：“若沒有今夜這件事，王爺打算一直瞞到底嗎？我以為自己在王爺跟前掩飾的極好，可王爺卻知道一切。”

模樣委屈，傅玦緩聲道：“我父親當年所為，你心中必定有些介懷，且這件事頗為復雜，牽一發全，我只知你份，卻不知你是哪般，萬一你將我當做仇敵，萬一你并不想讓我知道你的份，萬一……”

傅玦微微一頓，直言道：“萬一你品行不端，不值得我信任，那我也會選擇閉口不提。”

戚潯微愣，這才從傅玦的份來思量，當年傅韞在瑤華之中放了他們一馬，此事世上無人知曉，傅玦若對坦誠，那必定會如眼下這般追問。

許多事開了口子便無法回頭，若是像戚淑那樣的人，傅玦怎敢對底？

見面恍然，傅玦繼續道：“本以為能將一切打點的妥當，可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今夜，我不忍心看你獨自承這些。”

傅玦不說還好，他如此一說，戚潯忽然覺得鼻尖發酸，就好像初見到江默和玉娘，知道有人能與自己同行，卻又不完全一樣，此刻的酸楚似乎更難忍，垂下眉眼著湯碗，眼眶酸脹，湯餅再味，也吃不下了。

傅玦在對面看的真切，一時有些無措，“的確怪我，怪我不曾早些對你道明，今夜也怪我……”

戚潯聽著這話，心頭砰砰直跳，想到今夜多虧他出手，這才驚覺還未向他道謝，可就在要開口之時，書房的門忽而被一把推了開。

林巍著急道：“主子，宋卿來了，出事了！”

傅玦本還覺得林巍莽撞擾人，一聽此言立時起，“何事？”

林巍沉聲道：“在城南發現了一尸。”

作者有話要說：小傅：怪我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