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帝不知看到什麼,眼瞳微深,“呂嫣是被人勒死?”
傅玦頷首,“不錯,驗尸的仵作技藝湛,不會有錯,呂嫣是先被勒死之后,再被放火焚尸。”
戚潯的驗狀字跡端秀,記述詳細,建章帝饒是外行人,也看的十分明晰,他一時未答話,仿佛陷了某段回憶之中。
若是別的時候,他不一定能想到那樁舊事,可拱衛司才發現了陸家后人的蹤跡,他多年來太后教導要為親哥哥報仇,自然也十分看重此事,但他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在即將冊封公主的呂嫣上,生了一樁火場焚尸案。
他為先帝第五子,因是嫡出子,當年也頗寵,但他比二殿下趙燁小了四歲,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眾人皆知他多半只能做個富貴王爺,連他自己也未想到,最后的太子之位竟然落在了他手里。
剛過而立之年的建章帝仍然神俊朗,當政五年,超綱穩固,此番又收服西涼,頗有明君之風,他很快回神,將驗狀遞回去,“此番事端連生,又在議和的當口上,依朕看,這聯姻人選應當暫時擱置,等這案子查明之后,再行議定。”
傅玦立刻應是,建章帝目一轉看向孫律,“此案甚大,你也莫要輕忽。”
孫律忙應下,建章帝又問了幾句坊間有何流言,便令二人退了下去。
芙蕖館邊上,太監們還在打撈另一枚玉扣,七月中旬,烈日當空,湖水中雖不冰冷,但彎腰索件是個累人的活兒,年輕的太監們手腳還算麻利,兩個年紀大些的老太監卻有些支撐不住,而楊啟福適才跟著傅玦二人回了勤政殿,如此,其他太監沒了大總管的監督,也都放松了幾分。
宋懷瑾在不遠看著,那兩個老太監便到了這一側的淺水之地,干脆坐在湖邊一方太古石上歇氣,二人背對著岸上,沒瞧見戚潯和孫菱在一樹蔭后站著。
“這得到何時?就那麼點大的件。”
“誰知道呢,若是不著,只怕要在此耽誤一日,還是宮外的差事,沒半分好可得。”
“沒法子的事,誰咱們一把年紀沒個品階,也沒半分依仗,只得做這些苦累之事。”
另一老太監不知想到什麼,嘆了口氣才啞聲道:“當年本也是有機會的,誰知道被人搶了先……”
“全祿太監,你們在懶不?!”
荷塘里有人瞧見他二人耍懶,朝他們吼了一聲,二人應了一聲,連忙起又去索,戚潯在樹蔭下,聽見那道最為嘶啞的嗓子連聲應話,便抬眸看了孫菱一眼,孫菱嘆了口氣,“宮里就是這樣,許多苦累的活兒,都要他們去做的。”
戚潯如何不懂,這世道,人生來便有三六九等之分,而此理在宮里尤其分明,因此才有那般多人爭斗鉆營。
戚潯本就份低,自然沒法子干涉宮中之事,也幸而雨眠指的那方扔東西之地本就不大,又半盞茶的功夫之后,一個年輕的小太監從淤泥里出了剩下一枚玉扣,眾人見得以差,皆齊齊松了口氣。
傅玦和孫律歸來之時,便見證齊全,傅玦帶著宮太監代的幾份名目,打算先出宮看看京畿衙門和巡防營可曾找到那幾個茶客。
眾人一路同行出宮,戚潯一邊走,卻一邊回想起那兩個老太監的對話,待出了宮門,幾人分開上了車馬。
戚潯鉆進車廂坐定,待馬車走起來,才忍不住道:“王爺可知道這個周全福的太監,是為何得了太后娘娘看重?”
傅玦蹙眉,似乎未想到此,戚潯便道:“我們都知道貴妃是冤枉的,而周全福被陸家人找到,卻想逃跑,多半是因為做賊心虛,可他卻是當初太后邊的掌事太監,按理說死的是太后最疼的二殿下,他也應該想著抓到真兇才是,怎還幫人遮掩?”
傅玦眸微狹,戚潯又道:“尋常的小太監得到主子們的看重并不容易,周全福被當初的太后娘娘提拔起來,卻為何以怨報德?”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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