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瞧見，立刻吩咐，“去幾個人喝退！”

數匹快馬應聲上前，有刺耳的呵斥聲響起，前頭的百姓們驚慌的想要后退，可后不知來了多人，竟得他們更往前撲去，拱衛司輕騎被百姓們牽絆住，眼看著便要生沖突。

孫律瞧見此一幕，眉頭大皺，韓越馬鞭一揚，親自往前解圍，而就在此時，一支帶著火的箭簇凌空而來！

孫律大喝，“韓越——”

火箭著韓越側而過，狠狠地釘在囚車之前的地磚上，又聽嗤聲急響，刺鼻的濃煙頃刻涌起！

孫律鷹隼般的眼眸快速朝火箭來的方向搜尋，可此時，四面八方皆響起破空之聲，冷箭著他面門而過，剎那間濃煙蔽目！

刺鼻的硝石味驚了坐騎，十多匹快馬嘶鳴著胡沖撞，孫律力控馬，韓越已直接棄馬拔劍，“有人劫囚，保護囚車——”

突生地變故亦嚇壞了圍看的百姓，數百百姓四散奔逃，有人看不清方向，沖到了拱衛司隊伍之前，拱衛司衛們被濃煙迷眼，舉起的刀劍不知該不該落下，猶豫之間，已有人被放倒！

“他們來了！保護囚車！其他人給我拿下！”

孫律的聲音像臘月寒冰，毫不顯慌，此令一下，藏在人中的巡防營士兵們也傾巢而，江默拔出腰間匕首，亦向濃煙中沖去。

“找箭之人！一個也不要放過！”

刀劍相接，來者十人，皆是武藝好手，他們著布，面上圍面巾，幾個來回，便有拱衛司差吏的慘聲響起，但孫律布置周全，拱衛司衛加巡防營士兵，近百人之眾，只靠人數之差，也足以絆住他們手腳，幾番纏斗之下，竟無人能靠近囚車。

更多的暗樁沖四面樓舍，沒了火箭掩護，濃煙很快稀薄，見勢不妙，一人高喊了一聲“退”，此令一出，無一人戰，皆朝人群陋巷之中逃去！

孫律哪里能忍，“給我追！！”

韓越立刻安排，兵分數路，追不放，又聽聞犬吠聲駭人，是在暗的拱衛司獵犬派上了用場——

江默正與人手，但一個“退”字，那人跑的比兔子還快，他尚未反應過來，便見濃煙散了大半，長街上有幾個拱衛司侍衛掛彩倒地，還有逃散不及的百姓瑟瑟躲藏，但放眼去，已無一劫囚者的影。

江默心底一涼，就這樣退了？！

囚車完好無損，七八個拱衛司衛拔刀護在周圍，只眼睛被熏得通紅，囚車之中，明揚亦一臉憂懼，但見無人被捉拿，他反倒長松了一口氣，就在此時，他看到了江默。

主仆二人隔了數丈相，明揚微微搖頭。

“江校尉，咱們也追？”

有巡防營的同僚呼喊，江默移開目，心一橫，往一窄巷中跟去，孫律正策馬追至東側巷口，想要深追，又忽而勒馬。

不知為何，他心底涌起一詭異之，沉一瞬后，孫律果斷掉頭返回，下令道：“其余人繼續押送囚車前往刑場！”

如今剩下的拱衛司衛只十人上下，但東市一過，只需再經長樂坊便是刑場，孫律掃了一眼地上的二十多支箭簇，眉頭微微一皺。

硝煙之法是出自軍中，他的確沒想到陸家人竟有如此準備，而適才出現之人，再加上躲在暗放冷箭者，已有足足十多人，他可以肯定，陸家人再拿不出更多的人手劫囚。

但他們似乎退得太快了……

孫律轉看向明揚，很快他想，退得快才是明智之舉，本就人手不足，難道要損十個救一個？

隊伍重新前行，經此一，圍看的百姓們也散了大半，再有看熱鬧的，也只敢遠遠相，孫律不住地想韓越能抓到幾個，只有一個明揚或許撬不開，但他不信，陸家后人各個都是鐵打的骨頭。

日頭已上中天，孫律握韁繩，忽而想，倘若抓到的陸家人各個都喊冤又該如何？

遠方刑場的旌旗已遙遙在，孫律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明揚已支撐不住，幾乎掛在囚車中，而半個時辰之后，他將永沒有再開口的機會。

孫律下意識放緩了馬速，可忽然，又一道悉的破空聲響了起來——

孫律側避開，竟又看到一支火箭飛釘在地，濃煙“嗤嗤”冒起，孫律一把拔出腰間佩劍，他中計了！

“此番才是真正的劫囚！”

“保護囚車！”

孫律兩聲厲喝，拱衛司衛們也瞬間反應過來，可他們不過十人護囚車，眼下伴隨著火箭落下的還有刺鼻桐油——

轟然一聲，桐油遇火即燃，立刻將陣型打散，有人上沾了油星，火勢瞬間蔓延至上，慘聲響起，蒙著面目的布人沖了出來！

來者不為傷人，只為奪車，駕車的馬兒驚尥蹄，火勢亦引去囚車之上，這時，卻有二人掏出一張巨大的黑氈毯往囚車上一罩，奪車便往巷子里奔逃！

“追囚車——”

孫律大為憤然，卻被一個手極好的蒙面人絆住，其余人但凡皆追囚車，卻又被冷箭攔住去路，濃煙、油火，金戈相擊之聲，安排在周圍民巷之中的暗樁不知為何不曾出，本來盡在掌握的局面驟然間急轉直下！

孫律狠被激出，手中劍花急挽，很快便令蒙面人重傷。

此人見囚車已遠去，竟再喝一聲“退”，七八壯漢四散，片刻便消失在了幾巷口，孫律卻只能以囚車為重，翻上馬，揚鞭急追——

囚車上沾了桐油，一路上都有燃油流下的黑污漬，孫律沿著蹤跡，終于在一條盡頭是死路的陋巷之中看到了還在跑的囚車。

囚車仍被黑氈毯罩著，孫律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他們早已料到劫囚者會奪車，因此用了這拱衛司特制的囚車，鐐銬皆與鐵打造的囚車相連，短時本救不走人，那奪車之人多半路上才發現救人無，此刻已棄車而逃。

馬兒帶著囚車至巷子盡頭停下，焦躁地打著響鼻，孫律雖惱自己中計，但只要犯人還在，他便不算輸。

他放緩馬速靠近囚車，又用劍尖輕慢的將氈毯挑了起來。

但剛挑至一半，孫律面上的輕慢便褪得干干凈凈——在他眼前的囚車上部乃是木制，里頭空的，本不是拱衛司囚明揚的囚車！

他又中計了！

……

城東一蔽私宅之中，從清晨起，傅玦便不斷地收到外來的消息。

巳時過半，拱衛司隊伍出宮。

巳時六刻，拱衛司隊伍行至安平坊。

午時初刻，拱衛司隊伍至東市，東市襲擊迅捷順利，四人輕傷，無一人被拱衛司捉住。

午時三刻，孫律帶著囚車重新出發前往刑場。

眼看著此刻已近未時，傅玦的神凝重起來，縱然有第一次襲擊，但孫律布置周全，從出了宮門到刑場的一路上皆有暗樁隨行，這些人數目難測，因此第二次出手并非萬無一失。

足足等到未時三刻，林巍才從外快步進門，“王爺！大功告了！”

傅玦背脊微直，“人在何？”

“還在長樂房的宅子里，將人從囚車中放出來要花幾分功夫，不過我們的宅子蔽，又有暗室，并不怕搜查，稍后會轉移去平樂坊中，孫世子此刻正將韓越等人從東市召回，接下來必定會全城戒嚴搜查，消息宮，陛下和太后只怕也會雷霆震怒。”

傅玦早有所料，“再探。”

林巍應聲出門，傅玦輕輕靠回了椅背之中。

他要在此等到申時，確定明揚安全無虞之后，方才回府，太后壽宴酉時過半開始，在酉時前后，他要出現在未央湖畔的乾德殿壽宴上。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林巍帶著個面生的暗衛進了宅中，一進門，傅玦便發現這個暗衛神不對，他劍眉一皺，“如何？”

林巍上前道：“王爺，明叔已無虞，眼下外面搜查的人太多，陳伯暫時不打算將明叔送去平樂坊，但適才他們復盤今日劫囚細節，發現了一件古怪之事。”

林巍去看那暗衛，此人立刻上前道：“王爺，今日拱衛司布在長樂房的暗樁共有七，我們的人怕驚了孫律，掐著時辰提前了兩刻鐘的手，但后來我們核對行路徑之時，發現我們的人只解決了其中五暗樁，另有兩，在我們去之時，人已經被放倒了，起初我們以為是自己人所為，再加上也無足夠的時間核對，便還是行了……”

暗衛說不下去，因傅玦的面已變得萬分難看，他張地看向林巍，林巍也出了滿掌心的冷汗，“王爺，這的確太古怪了，但我們功救出了明叔，到底是誰在幫我們？”

傅玦用從未有過的低寒之聲道：“不，這不是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