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玥是建章帝膝下唯一的皇子,天亮后早朝，文武百皆知趙玥墜湖，自要探問,建章帝不多言,只道趙玥暫且安然，朝臣們心有疑慮,卻也不敢多言，沒一會兒,又論起臨江王傅玦下獄之事。

昨日建章帝拂袖而去，今日諫言者便了些許，建章帝冷著臉作壁上觀，整個早朝雖未表態,卻并未如昨日那般盛怒之。

早朝之后，長公主和駙馬得知趙玥墜湖，火急火燎了宮。

待到了未央宮，便見太后已至，正與皇后說話,長公主進門便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玥兒怎會墜湖？”

皇后神有些不自在,一邊吩咐宮人上茶一邊道：“是有人故意將玥兒推到了未央湖里——”

“什麼？是有人故意為之？”

皇后點頭,“不錯，昨夜拱衛司調查過，只是指使之人到底是誰,還未查出來。”

長公主眉頭皺，“誰會謀害玥兒？總不可能是其他妃嬪。”

太后聞言嘆了口氣，“這可不一定——”

長公主似乎想到什麼,止住這話頭,又道：“下人們照看的也太不盡心,玥兒此刻醒著嗎？”

長公主對這個侄子格外疼，說著便要寢殿探，孫皇后見狀連忙跟上來，又道：“折騰了半晚上，這會子還沒醒——”

話音剛落，走進寢殿的長公主便道：“這不是醒了？”

日頭初升，趙玥天明之前睡著，這會子的確醒了，他上仍有高熱，這會子剛用了藥，正裹著錦被發汗，見到長公主，趙玥下意識往被子里。

長公主落座在床沿邊，滿是憐惜地道：“玥兒，姑姑來看你了——”

趙玥黑白分明的眼底藏著驚恐，待越過長公主看到后面的駙馬，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里，孫皇后嘆著氣道：“了驚嚇，昨天晚上發了半晚上的噩夢，還說胡話。”

長公主了下趙玥額頭，“自然是嚇得狠了，好端端的，竟被人害得墜了湖，看來……真的要請個高僧來宮瞧瞧，好孩子，別怕，等病好了，姑姑帶你出宮玩。”

趙玥眼瞳了，索閉上了眸子。

長公主一愣，只覺有些古怪，孫皇后忙道：“讓他睡吧，咱們出去說話，母后還在外頭呢。”

長公主將心底異樣揮去，這才起來，這一站起來，卻覺殿門口多了兩個小太監守著，微微蹙眉，跟著孫皇后一道離去。

太后見他們出來，立刻問道：“如何？”

“看著想睡會兒呢，讓他睡吧。”長公主坐在太后邊，又道：“孫律人在何？既然查出來是有人故意害玥兒，那此人要麼是沖著皇后來的，要麼便是想害了玥兒，讓自己的孩子為儲君，可據我所知，如今的后宮之中并無人有孕。”

孫皇后點頭，“是這樣，因此才不懂，我也不是與人結仇的子……今日孫律不知去做什麼了，并未在宮中。”

長公主萬萬沒想到宮中有人膽大包天想害趙玥，見孫皇后溫吞，而太后又剛病過一場，心底暗自著急，又在未央宮坐了片刻，長公主徑直來崇政殿見建章帝。

聽長公主夫妻來訪，建章帝眉眼間出幾分復雜神，而在這片刻功夫，長公主已經大步流星進了殿，開口便問道：“陛下，到底是誰要害玥兒？孫律可查出來了？如今陛下膝下只有一子，謀害玥兒，便是妄圖搖國本，我實在想不出誰有這樣大的膽子！”

建章帝道：“還未找到證據，皇姐不必擔心，拱衛司會繼續查得。”

長公主搖了搖頭，“如今朝中不安，后宮竟還生出這樣大的事，真是匪夷所思，孫律如今不在宮中，是去了何？”

建章帝道：“他還有別的差事。”

“還有什麼差事比玥兒的安危重要？”長公主萬分不解，“難道是去查傅玦的案子？”

建章帝并不打算細說，“此事皇姐不必心了，等查出幕后真兇，自然會讓皇姐知曉，這幾日母后不好，皇姐多陪陪母后。”

長公主眼底閃過一次遲疑，但見建章帝面上滴水不，只得彎，“那也好——”

……

大理寺的地牢里，因連著用了一天一夜的藥湯，謝南柯上的豆毒已去了大半，他躺在破舊木床上，上蓋著臨時找來的被褥，更罕見地主開口問話。

“臨江王傅玦，竟是當年的長肅侯府世子？”

周蔚嗤道：“只怕無人能想到。”

謝南柯怔怔地，又啞聲道：“他被臨江侯救下來，還了異姓王，如今份暴，可還有活路？”

沒等周蔚答話，他又問：“他是為了翻案嗎？”

周蔚嘆氣道：“這便不知了，朝中議論紛紛，坊間也在流傳當年瑤華之是冤假錯案，或許就是要翻案吧。”

謝南柯著頭頂的氣窗，“這怎麼可能呢？舊案早已蓋棺定論，若是翻案，豈非是在說，當年的舊案本是錯判，那些人不該死，先帝和三法司才是千古罪人——”

周蔚蹙眉道：“你心別人的案子，你只管心你自己，你的命我們救回來了，但再過兩日，你距離死期也不遠了，但凡你還有點良知，這最后幾日，便該老實代，你護著別人，別人卻要你死，也不知你怎麼想的。”

天亮不久，周蔚看顧了整夜，此刻正疲累的厲害，也十分怨憎謝南柯的固執，謝南柯不知在沉思什麼，似乎本沒聽進去他的話，周蔚搖了搖頭，換了姿勢躺在敞椅之中，這時，牢房外響起了腳步聲。

很快，戚潯和宋懷瑾的影出現在門外，宋懷瑾進門道：“行了，你去睡一覺，這里給我——”

周蔚站起來，“剛才他問臨江王的事，還問是不是要翻案，說若真的是冤假錯案，那先帝和從前的三法司，都是千古罪人。”

略作代，周蔚自去班房歇下，戚潯上前給謝南柯問脈，宋懷瑾站在一旁道：“你既然關心外面的事，那你自己可愿招供？”

“那幕后之人指使你殺了呂嫣，乃是因呂嫣知道了他不為人知的，這個，正與瑤華之有關，我再告訴你，如今外面輿論甚囂塵上，陛下很有可能會重查舊案，你看看臨江王，再看看你自己，我若是你父親，必定覺得你是個廢！”

謝南柯對宋懷瑾的喝罵不為所，但他聽出話意來，便問：“臨江王是故意為之？”

宋懷瑾看了一眼戚潯，他雖不知，但如今勢古怪，他便有了這般猜測，干脆道：“臨江王份尊貴，若是他不想暴份，又怎會被抓住把柄？”

謝南柯眼瞳了，似有些震，這時戚潯起來，“余毒無傷大礙了。”

宋懷瑾裝模作樣地點頭，又道：“你不是覺得自己了天大的冤屈，萬分悲苦，本做不好人嗎？那你且看看臨江王，他才是真正的家破人亡，當初他和臨江侯在幽州掌兵，老侯爺在的時候也就罷了，后來老侯爺戰死，他手握兵權也無異，你若是他，你會如何辦？”

謝南柯斂著眉目不語，宋懷瑾寒聲道：“倘若指使你的人，當真是當年利用你父親的幕后真兇，那你剛才說的千古罪人，你父親也是其一。”

謝南柯眼下略有烏青，此刻攏住薄被不語，這時，王肅卻從外面進來，“大人，戚潯，拱衛司孫指揮使來了，要見你們！”

戚潯和宋懷瑾對視一眼，趕忙朝外迎去，待出了地牢，便見孫律帶著韓越和另外一個護衛，正站在前院之中。

看到他們，孫律轉進了正堂，又吩咐，“讓其他人退下。”

王肅幾個聞言自然從命，宋懷瑾和戚潯皆張地看向孫律，孫律道：“當初上林苑之中生出命案之時，大殿下看到了兇手的樣子，昨天，大殿下被人推了未央湖中，也是殺人滅口之意——”

戚潯和宋懷瑾皆倒吸一口涼氣，宋懷瑾道：“竟敢對大殿下手？！”

孫律沉著眉眼道：“所幸大殿下被救了上來，但此舉令陛下大為不滿，再加上我從慎刑司之中查到了一個二殿下邊的太監——”

戚潯和宋懷瑾眼瞳微，戚潯忍不住問：“此人可是胡長明？”

孫律蹙眉，“你們如何知道此人？”

宋懷瑾忙道：“戚潯翻查舊案卷宗，找到了此案記錄，這個胡長明本是死罪，卻被太后娘娘求，而后關慎刑司，大理寺無權稽查后宮，沒想到指揮使查到了！”

孫律看了二人兩眼，似有些欣然，“據此人的證供，足有理由懷疑，當年瑤華之和前日上林苑的案子，皆與長公主夫妻有關，再加上朝堂之上多有諫言，以及大殿下差點被謀害，陛下不查舊案之心，已經有所松——”

戚潯眼瞳大亮，宋懷瑾亦面喜，“那指揮使要查瑤華之的舊案了？”

孫律默了一瞬，“今日來，是要借戚潯一用，并且三日之，保住你牢中謝南柯的命——”

宋懷瑾看了看戚潯，問又止，終是點頭道：“是，下明白。”

孫律頷首，又對戚潯道：“你跟我走。”

戚潯尚未反應過來，可看出孫律此行事關重大，幾乎立刻便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理寺衙門，孫律翻上馬，又令隨從牽馬給戚潯，見戚潯眉眼間尚有疑竇，他便在馬背上道：“此行或許會賠上命，但我想你應該不會退卻。”

孫律看著，“去岐山皇陵。”

戚潯眼瞳一震，下一刻便反應過來，利落地翻上馬，“卑職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