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聖旨，一道懿旨。

皇上與皇后都爲崇睿挑了側妃，皇帝那邊挑選的，是李妃孃家的一個旁系嫡，算是李妃的侄。李呈君。

而皇后娘娘爲崇睿挑選的側妃，赫然就是榕榕。

兩道旨意下來時，崇睿都不在府上，接旨的人自然是子衿。

待宮人走後，子衿都未回神。

他，要納妾了！

消息很快在府上傳開，盧嬤嬤見到子衿，笑得有些幸災樂禍，看子衿一臉蒼白，竟覺得有些快意。

子衿渾渾噩噩的回到清風閣，將茴香撕狼關在門外，一直不肯開門。

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崇睿到如此境地，是想想他與別人同牀共枕的畫面，子衿都覺得疼。

夜幕落下，掌燈丫鬟前來點燈，也不得，子衿就這樣一個人坐在黑夜裡，承著一波又一波的心痛。

茴香急了，哭著說，“小姐，王爺本就無心於小姐，若然小姐如此折磨自己，只會讓王爺笑話小姐的。”

茴香的話。猶如當頭棒喝，砸在子衿僅剩的自尊上，疼得子衿一哆嗦。

是啊，崇睿原本就不待見，若是被他發現真心，豈非被他笑話？

原本就沒想過能跟崇睿廝守，他這般地位尊崇的人，又怎會此生只娶一妻？

想到這，子衿拖著發麻的打開房門，讓掌燈丫鬟點了燈，茴香跟著子衿七年，從未見子衿這個樣子。

子衿從來都是端莊的，一不茍的，可今天的子衿，披頭散髮，淚痕斑斑，兩個眼睛腫的跟胡桃似的，那雙脣白的跟臉一樣白，憔悴不堪，又楚楚可憐。

“小姐，您別這樣？”見子衿這樣，茴香不由想哭。

子衿卻笑了，“茴香，我不會再哭了。”

子衿說到做到，說不哭了，便真的不哭了。

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坐在燈下，爲崇睿趕製服，這件服的前襟，子衿繡了快半年，眼看著就要繡了。

不多時，崇睿匆忙趕到清風閣。

子衿見他進門，趕起相迎。

“王爺，用過晚膳了麼？”子衿一如既往的關心崇睿，並未將納妾之事掛在臉上。

可崇睿卻黑沉著臉，眸森森的看著子衿，涼聲說，“慕子衿，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

沒頭沒腦的，崇睿一來就數落子衿，子衿的臉一白，不明所以的看向崇睿，眸子裡的彩漸漸暗了下去。

“子衿不知王爺何意？”

“你不知？”崇睿頗有些諷刺的反問子衿。

“子衿不知。”子衿回答得不卑不。

“那李呈君是怎麼回事？”崇睿似乎被子衿的淡然得急了，神俱厲的握住子衿手腕，大聲責問。

李呈君？

聽到這個名字，子衿有些彷徨，名字倒是有些耳，只是卻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聽到過。

崇睿見愣住，以爲自己踩住了子衿的痛，子衿嚇得不敢說話。

忽然。子衿的腦子裡閃過早上接到的聖旨，的臉唰的一下全白了。

“王……王爺以爲，那李呈君是我刻意安排的？”

“難道不是麼？”崇睿冷冷的反問子衿。

“王爺該去問問盧嬤嬤，是盧嬤嬤以爲子衿不能給王爺開枝散葉，才找上榕榕姑娘的，與我何干？”

“你確定？”

崇睿的眼神越發冰冷，在他這般強勢的視下，子衿手腳終於有些冰涼。

“你確定嗎？”崇睿的扣住子衿的手腕，再一次冷冷的問子衿。

“不錯，皇上下旨賜婚一事，確實是我推的。”承認時，子衿有些心如死灰。

以爲自己做的天無，去不曾想，還是被崇睿發現了，想到這裡，子衿有些難過的閉上眼，忽然害怕看見崇睿傷的眼神。

“告訴我爲什麼？”子衿承認之後，崇睿的心反而平靜下來。

“你會信我麼？”子衿不是哭之人，可此刻，眼眶裡的眼淚卻如大雨傾盆。

崇睿狠狠的深呼吸，拒絕看子衿楚楚可憐的樣子，子衿今日的做法，確實讓他心寒。

子衿緩緩的，恭敬的跪在地上，知道。自己這一步棋走出去，不管自己於何種目的，與崇睿之間，又回到原點了。

“子衿知道盧嬤嬤找上榕榕之後，便猜皇后會把榕榕許配給王爺，盧嬤嬤不知皇后用心，可王爺應當是知道的，太子平安嫌，地位不變，皇后定然不甘心王爺壯大，這場賜婚，只怕會給王府帶來雨腥風，所以……”

“所以，你便賣了個人給李妃，不但不會暴奴兒已死的信息，還能讓李妃找人來與榕榕抗衡，這樣，你便能坐在高，運籌帷幄的替我搶奪皇權，是麼？”

“王爺……”

“你別我，我該謝你的，畢竟你爲我著想。”崇睿揮手，阻止了子衿繼續說話。

言落，崇睿步履沉重的一步一步的走出清風閣，桌子上。還安靜的躺著那件銀灰的外袍，那是子衿爲崇睿製的，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送出去。

那一夜，清風閣燈火通明，子衿在書房謄抄了一夜《機關》，始終不肯停歇。

崇睿納側妃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

那天，十里紅妝，賓客如。

比起子衿，李呈君與榕榕的嫁妝，可謂是有天壤之別。

一年前的笑料，竟然再次被人提起。

子衿坐在崇睿邊，靜靜的看著，心卻是涼的，很涼。

兩位新婦跟子衿見禮之後，便被送房了，子衿站在九曲迴廊上，只覺晚風陣陣，分外淒涼。

“茴香，要冬了。”

子衿仰頭看了看天空，一滴晶瑩的淚珠兒從的眼角落，最後消失在迴廊的木板上，暈開一朵小小的花，很快便消失不見。

“小姐，回去吧！”

茴香不願見子衿這般難過，自古以來，男子納妾，都是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撕狼似乎也覺到子衿傷悲，扯著子衿的服，往清風閣那邊拉。

回到清風閣後，子衿將給崇睿製的新仔細的包裹好，然後藏到櫃子底下，自己起去了書房。

子衿走後，曉芳便從房樑上跳下來，把那件新翻找出來，帶著服便去瑯琊閣找崇睿。

曉芳去時，崇睿正要去琉璃閣，被氣呼呼的曉芳攔下，崇睿雖不悅，可畢竟被冷眼相對，“何事？”

“王爺，王妃這幾日不眠不休的謄抄《機關》，您當真不去看看麼？”

聽說子衿不眠不休，崇睿的心裡不是不痛，可這些心痛，都不比子衿將他推到別的人懷裡的難堪。

盧嬤嬤胡鬧，可榕榕畢竟是他能掌控的人，但是那李呈君是李妃的人。崇睿無心於，可爲了應付皇宮裡的人，他卻不能待如子衿榕榕那般，便是做戲，也得做足了才行。

那一刻，他不知是心疼絮兒，還是心疼子衿，亦或是心疼自己。

“做事向來目的明確，既是所願，你擔心何宜？”崇睿淡淡的看著遠方，那個遠方，剛好就是清風閣的方向。

“你真是白白糟踐了王妃苦心，爲你籌謀，爲你劃策，給你趕製新，王爺，我以後只對王妃好，你休要管我。”曉芳孩子心，從來對崇睿都沒大沒小，將服塞給崇睿之後，轉走。

“站住！”崇睿住，“這是何？”

“王妃給你做的新，做了半年才的。”

“既是給我的，爲何不見自己送，要你多事？”崇睿沒有看那件服。但是從出來的料，他能看出來，這件服確實是子衿製了半年的那件。

“你那般氣，哪裡還會親自給你？”曉芳只覺得怒火快發了。

“給送回去，萬一這是給趙由之的呢？”崇睿酸溜溜的說。

“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曉芳接過服，怒氣衝衝的回了清風閣。

子時過後，子衿推開書房大門，站在臺上，看向紅燭燃放的那兩間新房，不知崇睿去了哪？

這一站，竟是一夜。

晨間茴香起牀才發現，子衿在更深重的臺上站了一夜。

這樣的結果，子衿自然生了一場大病。

盧嬤嬤將子衿生病的事告知崇睿時，崇睿正在陪李呈君清點回門的品，聽到盧嬤嬤的話，他頗有些薄涼的說，“既是這般，呈君跟榕榕便不用去跟請安了，吩咐下去，王妃養病，任何人不得打擾。”

這般冷遇，讓盧嬤嬤放下心來。

更讓李呈君欣喜萬分。

不多時，吳管家滿頭大汗的跑來。吞吞吐吐的說，“王爺……曉芳姑娘……”

“怎麼了？”崇睿擡眼看了吳管家一眼，示意他說下去。

“曉芳姑娘砍傷了王爺馬閃電……”

崇睿眉頭都沒皺一下，淡淡開口，“繼續！”

“砍了後院所有桃花，還有……”

“說！”

“拆了盧嬤嬤的小院……”

“沒了？”

“嗯，自個兒也了傷！”

“嗯，去尋個大夫給看看，然後該怎麼理怎麼理，別惹便是。”

聽到崇睿的話，盧嬤嬤的眉頭跳了跳，這張曉芳當真是膽大包天，而王爺竟然就這般放過，真是……

管家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李呈君一臉天真的看向崇睿，不解的問，“王爺何如此寬待那位曉芳姑娘？”

崇睿淡然一笑，牽著的手坐下，“是我小師妹，年無知，孩子心，當年承蒙師傅恩，將曉芳帶在邊，可能是我太慣於，子十分驕縱。日後你見著也躲遠點，我也是極怕的。”

李呈君臉型圓潤，咋一看很是天真無邪，可那雙眸子卻跟李妃一樣，微微上揚，帶著些態，從的言談中，崇睿已然料定這不是個安分的主。

而李呈君，帶著姑母代的任務來到王府，原本見崇睿相貌堂堂，也不覺得虧，可如今見他連個小丫頭都收拾不了，不免有些輕視崇睿。

“王爺可是王爺，何須怕一個小丫頭？”

崇睿但笑不語，拉著回了琉璃閣。

那名晴兒的丫頭，被盧嬤嬤分給了李呈君，崇睿離開後，晴兒便跟李呈君嚼舌頭，“李夫人才嫁到王府就這般寵，將來必定前途大好呀？”

這樣恭維的話，哪有子不聽，李呈君聽晴兒這麼一說，當即笑逐開的賞了晴兒一直玉釵。

“晴兒，你是這睿王府的老人，你跟我說說，王爺待王妃如何？”

晴兒得了李呈君的好，心花怒放的就開始編排子衿，“李夫人您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呀！”

“王妃嫁過來的時候，一分嫁妝都沒有，連換洗服都是王爺後來給添置的，王爺對可不好，從不與留宿，回門可沒李夫人這般排場，回門都是自己帶著丫鬟回去的，王爺不但沒去，連禮都沒準備呢！”

“切，我還當是皇后娘娘的親戚，應當家裡富足，沒想到這般寒酸！”李呈君聽完晴兒的描述，對子衿更是不屑。

“他們家倒是大戶，只是一個庶，不寵而已。”

“這般，我便放心了！”聽晴兒這樣一說，李呈君心裡便有了底氣。

“只是，李夫人，那榕榕姑娘，不，張夫人卻是跟王爺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份地位不高，可人家有皇后撐腰，您可得小心著點。”晴兒煽風點火的跟李呈君說起榕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