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點亮夜，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姑爺，天黑了，外頭起風了。”一名掌燈下人點亮室燭火，小心覷著楚傾玄臉。

楚傾玄坐在窗邊，也不知在看什麼。他在這兒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都快變木雕了。

他回過神來，無言地瞥眼下人，按自己的眉心。心神不寧。

白日時，沈青雉來他屋裡，他像往常一樣冷臉示人，可一反常態。

如果是平時，就算自己冷淡，也要笑嘻嘻地往他面前湊，時不時地撥他兩句。可今日……並未糾纏，突然偃旗息鼓，平靜走人。

不知爲何，當時的背影出現他腦海，擾他心，害他一整個下午心事重重。像犯了錯一樣，坐立難安。

“……”

“姑爺？”下人狐疑，不懂他怎言又止。

楚傾玄眉宇一攏，“不，沒什麼。”然後繃著下顎再次看向窗戶外。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陣聲。

“快來人，快來人！”遠方傳來管家的呼喊。

他一驚，雙手撐著椅站起。“外頭怎麼了？”

“這……奴才，要不要去問問？”下人一副請示樣兒，豈料楚傾玄等不及，竟一步踏出，快步往外走。

侯府大門口。

今日跟沈青雉一起出門的侍衛，在之前那場行刺中激戰刺客。不得不說那些刺客很有幾分本事，侯府侍衛有人負傷。

一行人回來時，驚了全府，老管家忙前忙後，讓人請郎中爲侍衛診治，又衝著沈青雉和沈軒宇噓寒問暖一遭。

“我們沒事，但那些侍衛了重傷。”

沈青雉有些口，正想坐下喝杯水，就聽——“大小姐，姑爺來了！”

姑爺？循聲看見白如雪的楚傾玄，有點意外他怎麼來了？

“怎麼了？”見他行匆匆，困問。

楚傾玄僵在當場，被問的語塞。漆黑深邃的眸圍繞著，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直至確認上並無跡、並無外傷，他纔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但接著，他臉一沉。

“出什麼事了？”他看見那些負傷的侍衛們。

沒等沈青雉開口，沈軒宇回答：“我和長姐回來時，半路上遇見行刺。楚傾玄，你幫我在這裡陪陪長姐，我得去審審那名帶回來的活口。”

沈軒宇說完這話扭頭走人。聽說沈青雉遇刺，楚傾玄不想起祈雨節上，那天曾爲了救他，而險些被箭矢毒殺。但早在那之前，竹林之中，就以一己之力解決了十幾名刺客。

後來也查出，當日那批刺客乃是尚書府林夫人的手筆。

可如今林夫人都已經死了，都已了土，沒了攪事生非的能力，又是誰在針對？是尚書府的其他人？還是……

楚傾玄一臉深沉，垂在側的手徐徐攥拳。

沈青雉瞄著他，脣了，想說——你難道擔心我？

但想想倆人以前的恩怨，再想想他對自己的態度，平時不是嫌棄不滿，就是冷嘲熱諷。也歇了這顆心，免得自取其辱。

“時辰不早了，你上還有傷，回房休息吧。”說完，灌下一杯茶，轉去勞那些傷的侍衛們。

的冷淡像刺，扎的楚傾玄心裡疼了下。

……

翌日。

“姑爺，您臉不好，可是上傷口疼？用不用再找郎中幫您看看？”

下人伺候楚傾玄更洗漱，他臉上的面只遮住右半張臉的傷疤，但俊絕倫仙姿玉的左臉暴出來。發覺他臉比平時蒼白，下人不擔憂。

“無妨，”楚傾玄敷衍一句。

昨夜輾轉難眠，時不時地想起沈青雉從前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厚臉皮的模樣，又對照昨日的冷淡，他心緒難安，直至天快亮時才瞇了一下，但也沒睡多久。

“您嗓子啞了，是不是因爲昨晚吹風吹多了？用不用奴才幫您熬一碗薑茶？”

“不必。”

楚傾玄搖著頭，在穿戴整齊後，吩咐說：“讓人準備馬車，我要出府一趟。”

他昨日曾獨自出府，本是爲試探沈青雉的態度，但後來得知並未多說，不像從前止他拋頭面。

這算解開他上的限制，往後行事也能方便許多。

城中。

楚傾玄支開下人，沒再坐椅，孤走進一條暗溼的巷子。

“大公子！”年溪風神膽怯卑弱，但見到楚傾玄，眼立即發亮。

他早年被楚傾玄撿回來，跟著楚傾玄姓楚。二人不但是主僕，也形同如手足。

“大公子，我之前讓人給您送過去的那個，您可有使用？那瓶毒藥來自巫山毒醫之手，是我花了重金纔好不容易買來的。”

“雖不能見封，但服用之後，一個月，的會日漸衰弱，像得了場大病一樣，保準死的神不知鬼不覺，任誰都懷疑不到您頭上。”

然而那瓶毒藥已經被楚傾玄埋在侯府花園中。

“大公子？”

“我另有打算，沈青雉是侯府嫡，在侯府地位超然，侯府上下皆是擁躉，此事沒那麼容易。”

溪風恍然大悟，“還是您想的周全。”

侯府之人，全是瘋狗。

一旦沈青雉死了，與有過沖突的、對起過殺心的，哪怕只是稍有點嫌疑而已，都將招致侯府的雷霆報復。

侯府不講理，勢必會株連。

“可那沈青雉毒瘤一個，活著一天，便禍害一天。奴才實在擔心，怕您在手裡頭吃苦。”

楚傾玄銳利地瞥他一眼。

溪風一驚，敏察覺他緒不對，卻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

難道是因罵沈青雉毒瘤，把形容禍害？可難道不是嗎？

那惡毒人心腸狠辣，已不是一天兩天，乃舉世公認。

“夠了！此話休要再說，走吧。”

楚傾玄心生煩躁，他一步當先，與溪風一起來到一家茶樓。

……

“老奴見過公子！”

茶樓的主人抱拳作揖，態度謙卑。他本是戰神府的奴僕，但早在二十年前就已離開戰神府，如今明面上開茶樓，私底下卻做報生意。

楚傾玄問起昨晚沈青雉遇刺，對方回答：“若不出所料，昨夜之事，乃是皇家手筆。很有可能是八皇子所爲！”

“公子，您說那八皇子，有沒有可能是因爲九皇，所以纔對沈青雉下手？”溪風想起九皇。

說起來九皇千舞曾想讓宗元帝爲和楚傾玄賜婚，只是沒等這事拿出定論，楚傾玄就已贅武安侯府。

千舞爲所困，或許是想出去散散心，如今已遠離京城。但與八皇子是一母同胞，從前八皇子曾因九皇心怡於公子，不止一次調侃過公子。

“溪風，慎言！”楚傾玄冷著臉，他對溪風向來寬容，可提起九皇，他臉冰的厲害。

不過，八皇子麼……

昨夜沈青雉遇刺，是八皇子的安排？

他眸深邃，有一凜冽的生意在細細流淌，卻因掩飾得好，竟無人發覺。

……

侯府。

楚傾玄回來時，正值晌午。他屏退下人，自己控著椅，在路過沈青雉的院子時，他速度慢了些。

看似心無旁貸，實則餘悄然留意著那邊兒。

正坐在一把躺椅上，懶洋洋地曬太。旁邊的婢奴僕，一個幫肩，一個幫敲，還有一個拿著團扇幫打風，另一個在剝水晶葡萄。

倒是會，一副貴族老爺的腐敗架勢。

“大小姐，姑爺回來了。”婢看見楚傾玄，覆在沈青雉耳邊輕語。

沈青雉沒甚反應，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楚傾玄瞥見睫輕，知道是醒著的。可等了又等，始終沒朝他看來，他牙齦一咬，面無表地加速椅回到自己的院中。

可就在他進門前，聽見管家來通報：“大小姐，祈神醫來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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