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又等了片刻道：“母親必定是個人。”

“嗯，冠絕京華。”

高寄腦海中都是記憶中模糊的母親影，七歲孩子只記得模糊的影子和一些比較特殊的場景。

七歲之后他便失了母親。

“棠棠，我總是在等待。從剛到幽州的時候就在等，等了十三年。”

宋棠似有所悟。

“侯爺從前很疼公子是不是？”

“嗯。”

高寄用漫不經心的語調道：“七歲之前他很喜歡我，母親不在了我便被送離了侯府。”

“棠棠……”

他這麼喚，宋棠不由繃了心弦。

這般語調總讓想起他為了補湯藥討好申明蕊，自輕自賤將自己比作小倌兒的那晚。

“我在申家過的那些日子，被他們威著喝藥、時我就在想，他們這麼對我，我父親知不知道？”

“他什麼時候派人來救我？他會派趙叔叔還是派阿影？”

“我等了好久好久，等雪落又等桃花開，等春衫換了夏裳等了好多個春夏秋冬，他都沒來。”

“我由著他們糟踐我的、尊嚴。活得像傀儡，像活死人。”

“我之前布的局，想回京師想問問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在幽州過得不好，我差點兒死在他們手里？”

“我心懷癡念，想著父親只是一時沒想起我來。于是我等了十三年，直到我因你相助兒搭上苗思明，與他設局引來方叔叔，從他口中我徹底死心。”

“他不是不開，他只是忘了我。”

這句話仿佛不是從二十三歲的高寄口中說出，而是從七歲的高寄口中說出，令宋棠是聽就極揪心。

“我想讓他看看，我不能習武了，我讀書一樣厲害。我想堂堂正正，風無限站在他面前。”

宋棠眼中一片模糊，心中酸海。

仿佛看到小小的高寄在玉蕉院看著院門等著宣平侯來接他，春去秋來，海棠花開又落，小小的年沒等來他的父親，他的心上覆了一年又一年的霜雪。

“棠棠，”他道：“從年到年，我花了我珍貴的十三年用來等待。”

“伯源……”

反將他抱在懷里，試圖用溫的懷抱將他從噩夢一般的十三年回憶中帶出。

高寄埋首在香的前，子的馨香令他充斥著灰白與寒冷等待的回憶逐漸從腦海中去。

“今后奴婢陪著公子，公子也無需等待。”

抱著他承諾著。

“你初到幽州那夜，不是我一次見你。”

“棠棠，”高寄目溫注視著，角掛著淺淺的笑意，燭照在他上使他和得似攜而生的仙人。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崇明四十一年四月初三。”

宋棠回頭與他目對上，“崇明四十一年……”

“兗州房家后院，你嫡母帶著你們姐妹在院中花，你遠遠坐在一旁照料著年的妹妹還有一只獅子犬。”

高寄陷回憶中，“那獅子犬總是去咬你妹妹的角，將小姑娘嚇得臉發白，你護著，隔開獅子犬還從荷包里拿出一塊引開它，后來我聽說獅子犬瀉了好幾天。”

模糊的記憶瞬間亮，是去過兗州。

兗州的房大夫醫出眾，父親當時患頑疾他們求醫而至。獅子犬是大姐姐的寵，年的妹妹同一般是通房所出。

大夫人為得賢名庶出子都是親子教養，但其實并不上心。

小妹妹子弱又離了生母總是生病，對于貓狗一類更是接便渾發，偏生大姐姐又心獅子犬走哪兒都帶著，便總是想法子護著庶妹。

“公子怎會在兗州？”

他不是出了侯府便被送往幽州幽？

高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那時我生母去世，我生了重病申氏與房大夫夫人是閨中手帕，便讓父親帶我至兗州求醫。”

“夫人……”

“那時人人都說申氏慈心，其實我的便是從那時開始敗的，而我也自那時起便再未回過侯府。”

宋棠沉默，申氏走得一手好棋。

先以關心求醫之名讓高寄離府，方喪母小男孩兒哪里知道嫡母的算計，一朝離府便再也無法回去。

小小的年高寄，就此落申氏陷阱。

“之后我在房家還見過你兩次，一次你護妹妹與房家的嫡子起爭執，我親眼看見你扯斷了珍珠項鏈害得他摔跤，一次你笑盈盈的與我肩而過。”

“那時我失去生母，被申氏的心腹盯著，被的好友丈夫故意折騰壞子。從強健的魄變再也拿不起那把銀月劍多走幾步便頭發暈的病秧子……”

“棠棠，那時候我很難熬。”

宋棠睫輕。

“我以為我會死在房家。”

“你不知道，我見境艱難尚護妹，明明自己亦是弱小卻敢與房家子弟對峙……”

“那年海棠春盛，我活了過來。”

“那時我便記住了你的名字，后來我到了申家開始漫長的被監視生活，也徹底變一個羸弱得隨時可能病死的人。”

“我想盡辦法結對我有用之人，后來在文長的幫助下我有了自己的一力量也打聽到宋家的事。”

“那夜你來，正逢海棠花開，我想，這便是你我之緣。”

“棠棠，”高寄語調平淡卻令聽著覺出里頭深，“你好多年前就救了我一命。”

宋棠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思量片刻道：“家中出事后全部下獄流放，因奴有缺，年紀又對得上便被送去頂名。”

“侯府三年，奴婢一邊存錢一邊討好主子，就打算混個管事后買通小廝假親逃離侯府。”

“但沒想到被選中送至公子邊。”

宋棠苦笑，“這大概就是天意弄人吧。”

“這是天定良緣。”

高寄不滿糾正，他將宋棠往懷里拉，宋棠本拒絕但高寄的力道有不容拒絕的意味。

整個人被他納懷中，他低頭埋在細膩的頸脖，貪婪的嗅著獨屬于的馨香。

“你既救了我，就該對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