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登時氣翻涌、怒火攻心。虧以為長相俊之人都乃正義之士，可這家伙，不但比打家劫舍的匪盜更歹毒狠，還將當猴耍。

暗罵“混賬”，面上卻不敢流半分，拼命絞盡腦另想說辭。

尚未想出，便有人來報:“頭兒，二十名水匪皆服毒自盡，沒捉到活口。”

秦蓁呼吸猛地一窒。

果然，男子眸凜了凜，再不與糾纏，兀自帶人匆匆離去。

一名青年奉命留下，絞盤打算關閉獄倉石門。

眼見石門“隆隆”開始往下降，秦蓁徹底慌了神:“這位哥哥，您幫幫我們吧？水匪都死了，你此刻關上門離開，我們豈不都要活活死？”

孩子們亦跪地哭求:“哥哥救救我們吧？我們還不想死，我們想回家。”

青年停下作，看看秦蓁，再看看孩子，瞳眸中終于浮現出不忍，語氣卻依舊生:“頭兒有命，違令者斬。你等速速退回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他話說得狠辣，卻冷不丁輕彈手指，將火把滅了。

繼而裝模作樣道:“咦？火把怎地燃盡了？好在石門已經關好，頭兒他們等急了吧！”話畢，不等秦蓁反應過來，腳步已匆匆遠去。

秦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制住“砰砰”狂跳的心臟，確信青年真的放過他們，才屏住呼吸，帶著孩子們鉆出獄倉。

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跑了好一陣，終于瞧見亮。孩子們剛歡呼出聲，便聞沉穩有力的整齊腳步聲迎面襲來。

避無可避，秦蓁索放下背上發熱男，直脊梁主迎上去:“哥哥，別送我們回獄倉，我知道您要找的東西在哪兒。”

因這句話，周遭陷一片死寂，男子已然出竅的佩刀，也頓在了側。冰冷晦的目在秦蓁臉上流連良久，他平靜地問:“在哪兒？”

秦蓁憋著口氣，豈會輕易妥協？咬咬牙，道:“作為換條件，您必須答應，將我們安全帶出水寨。”

“你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在跟哥哥您做易。”

“易？”男子嗤笑，清冷氣息陡然近，鼻尖幾乎到秦蓁耳廓，“可我，從不與子做易。”說罷，佩刀歸鞘，抬腳便走。

秦蓁的腦子“轟”地一下炸開。

這家伙，居然知道是子？好毒的眼睛。

明知有利可圖，卻如此不屑，好強悍的自信，亦好冷的心腸。

怎麼辦？要放棄嗎？

放目遠眺。

此時他們正立于水寨空地，視野開闊，四周俱是比人高的蘆葦水域。雨幕下，蘆葦星星點點著幾艘大船，船上，卻各自停放著裝有柴草的平板車。

很顯然，這些船都是男子帶來的。一旦他們乘船離開，和孩子們只能被活活困死在這座孤島水寨。

秦蓁很清楚，未必是男子的不二選擇，可男子，卻是和孩子們逃生的唯一希。

所以，絕不能放棄機會，哪怕只有一把握，也要義無反顧賭上一賭。

“在水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發狠般沖男子背影大喊:“黑風水寨乃浮寨，你們要找的兵，全都被水匪們藏于水下。您只要取粒彈珠放在桌面上，便可測出藏兵的位置。然后再派遣善水的隨從下去打撈，定有收獲。哥哥，我用這絕消息向您換條生路可好？求您救救孩子們，救救我。”

一個時辰后，孩子們終于被帶上船。與他們一同上船的，還有從寨底起出的大量兵。

而秦蓁，卻被放出來的青年，單獨載至一艘小船。

心知是那男子要見自己，秦蓁著臉討好青年:“哥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進去？我有點害怕。”

“頭兒要單獨見你。”青年的態度與之前判若兩人，仿佛沒見過秦蓁，開口就是威脅:“我警告你，膽敢跳水，我立時將那九名孩全部砍殺。”面無表恐嚇完，他看都懶得再看秦蓁一眼，徑自駕船離開。

“……”秦蓁瞠目結舌。

是誰說，見面三分的？即便是救命恩人，也有爛脾氣討人嫌的不是？

在心里一連罵了好幾聲娘，著頭皮打開艙門。

瞧清楚里面形，“啊”地尖出聲，雙手下意識捂住自己的眼睛。

男子正在換裳，赤著壯有力的上半，蒙面黑巾業已摘下。

見秦蓁不敲門而，他明顯有些不悅，卻半分不見男有別的窘迫。不慌不忙將服穿好，淡淡道:“既然扮男裝，又何必惺惺作態？矯！”

秦蓁:“……”

暗道好不跟惡男斗，強出諂笑容，垂下眼簾，小心翼翼問:“哥哥要我過來，可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下上驀然一痛，秦蓁被迫揚起腦袋，驚覺方才還在榻前整理衫的男子，不知何時，竟已來到自己面前。

如此近距離，能清晰看見男子半敞領口，致皮上的水珠。那壯完的腹，帶著致命，居然令生出上一的沖。

臉燙得厲害，秦蓁尷尬轉開視線，“哥哥你……”

“為何不敢看我？”強行讓轉回視線，男子低沉的嗓音平靜疏離，俯視秦蓁的目，冷漠得毫無，又似笑非笑:“害怕？”

無可否認，這是迄今為止，秦蓁見過最完的一張臉。可同時，也是秦蓁遇到過最可怕的威，時時刻刻讓到死亡威脅。

“對。”想出抹笑容，臉皮擰半天，卻笑得比哭更難看，“哥哥氣場太強大，我實在，招架不住。”

“是嗎？”他松手，徑自回到案幾前坐下，開始悠哉品茗:“堂堂京兆府捕役，專門與匪盜之流打道，卻原來也會害怕。”

秦蓁大驚。

想都不想，探手懷，里空空，昨日從老捕役那里借來的腰牌，不見了。猛想起之前在獄倉中他無緣無故的靠近，不敢置信地抬頭。

果然，這無恥小人正不懷好意沖微笑，手旁案幾上，端放著那塊印有京兆府“捕”字的腰牌。

牙關咬得咯嘣響，秦蓁恨不得撲上去咬這廝兩口。

可三思之后，卻徹底斂了子，制住緒畢恭畢敬沖他拱手行禮:“實不相瞞，我只是京兆府一名雜役，平日替年老捕役巡巡街掙倆小錢兒花。這腰牌，便是昨夜我替老捕役巡街時跟他借來的。故，請哥哥還給我。”

“我對你的腰牌和份毫無興趣。”男子單手把玩腰牌，繼續喝茶:“找你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就知道會這樣。

秦蓁聳聳肩，無奈地做了個請問的作。

男子亦不客氣:“水寨里有你們京兆府的線人？”

“應該沒有。”怕他不信，秦蓁耐心解釋:“畢竟我不是捕役，不司抓捕之事，對線人這種詳知之甚。哥哥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去京兆府打聽。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這些水匪究竟為何要捉我這麼個小雜役？”

“我明白。”

“誒？”

“你之前說，他們要拿孩子煉藥。”

秦蓁愣了四五息，方搞懂他在說甚。

此人當真毒，不就是個頭小點，人長得袖珍點，穿上捕役裳，顯得愈發瘦弱點嗎？可貨真價實已滿十七歲，已是能嫁人的大姑娘，怎麼也比七八歲孩高大壯實不是？

這貨眼睛是瞎的！

見秦蓁氣得腮幫一鼓一鼓，男子冰冷眼眸中竟飛速過抹淺笑:“既然沒有線人與你通風報信，你是如何知曉我要找的乃是兵？又如何知曉兵就藏于寨底水中？據我所知，黑風水寨的水匪擄人，都會先行打暈或蒙住雙目。我想，他們尚不至于當著你的面兒，安置那些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