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次下雨的時間短，災沒有之前那麽嚴重，但錢進他們還是足足花了一整天，才把所有的災民給安頓好。

曲縣沒有崇安縣那種專門為災民建立的臨時帳篷，但是邵老和當地縣令於佑南出麵，找曲縣的富商借用了空房子，臨時將這些災民安頓在裏麵。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顧昭雪在邵老的帶領下，去了縣衙，與縣令於佑南見了麵。

自顧昭雪下山以來，遇到的員不計其數，有地方父母，也有京城的大人，可於佑南無疑是其中最特別的一個。

據錢進打聽到的資料，這個於佑南目前還隻有四十歲左右，可是整個人看起來卻和邵老差不多。

真不知道該說邵老保養得當顯年輕，還是於大人勞過度顯老態。

“見過於大人。”顧昭雪在邵老給二人引見之後，率先開口打招呼。

“昭雪姑娘不必多禮。”於大人趕將虛扶起來，笑道，“早就聽聞昭雪姑娘的大名，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見到真人。”

“大人過譽了，不過虛名而已，比不得大人勤於政務、民如子。”顧昭雪的語氣十分尊敬。

“行了，你們也不用再客氣來客氣去了。”邵老打斷了兩人的寒暄，說道，“今日我帶昭雪過來，是想跟於大人商量一下，關於曲縣百姓遷居的事。”

提起正經事，於佑南和顧昭雪都沒再多說什麽，直接在書房裏坐下來，開始商談。

其實昨天邵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顧昭雪的想法跟於佑南說了。

於佑南作為一個清，這麽多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老的特別快，因為他的的確確比別人多心。

對於曲縣年年洪災的事，他比誰都著急，可是朝廷始終拿不出什麽行之有效的辦法，就連每年的賑災也是敷衍了事。

在很多員看來，地方上沒有出什麽大問題，沒有死太多的人，就不算是大事，可以不用理會，所以這麽多年，曲縣的災一直是靠於佑南帶著當地的百姓在抗爭。

為了賑災，於佑南把自己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一點俸祿全部填補進了這個窟窿，可是這就像是個無底，隻要老天爺還下大雨，隻要碧江的堤壩不曾好好修繕，那麽災年年都會發生。

事到如今，於佑南已經了真正的兩袖清風，家裏連半點存銀也沒有，完完全全的一貧如洗。

邵老昨天找來，跟於佑南說有辦法讓曲縣的災一勞永逸的時候，他是激且心的——他聽說過邵老的名號，前任工部尚書，對治水有著富的經驗。

如果邵老肯幫忙，那麽曲縣的百姓一定不必再到水災之苦。

可是沒想到，邵老一開口，竟然是讓他幫忙說服百姓遷居，因為他們想毀了如今的堤壩，讓碧江水改道，然後在下遊裁彎取直。

如果碧江水改道，就勢必會淹了文嘉縣和曲縣，那麽百姓遷居也是必然。

可於佑南是曲縣的縣令，肩負著一整個縣的生死存亡，是否遷居，是否毀了堤壩，是否讓碧江水改道，都是不能草率做結論的大事。

“於大人，不知道你考慮的怎麽樣了？”邵老問道。

“這件事關係太過重大，我不能輕易地回複你們。”於佑南說道，“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與曲縣的百姓們商量商量，聽取他們的意見……”

“於大人，雖說尊重百姓的意願是個好習慣，但有的時候不能太過優寡斷。”顧昭雪聽了這話，便開口說道，“大人在曲縣縣令的任上待了這麽多年，年年都要賑災，想必對治水也頗有心得。所以您應該知道，邵老所說的方法，才是真正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遷居，改道，裁彎取直，在新河道上修建堤壩，至在接下來的百年，都能免除碧江水患。

可如果不遷居，想要解決水患，就隻能把舊堤壩再重新加固，但因為地形地勢的影響，就算堤壩加固，至多也隻能管五年十年，若是再上特大暴雨，五年都未必管得到。

更何況，遷居雖然麻煩，百姓要修新房子，要重新劃分住址，要辦理戶籍；但不遷居的話，那些災區的百姓還是要修建新房子，還不一定能管多久。

不管從哪個方麵考量，遷居一事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顧昭雪不由得想起了的那個時代，在舉世聞名的大壩修建期間，無數百姓響應國家政策移民，到後來大壩建，所帶來的包括防洪、發電、航運、灌溉等在的綜合效益，三言兩語都說不完。

所以，如果有於大人的配合，加上合理的福利補，就算百姓們不同意，這件事也是可以進行的。

“我明白二位的意思，但是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於佑南說道，“你們也知道，如果想讓百姓放棄祖產，放棄故居，搬到別，必須要有讓他們滿意的補償。可是現在，朝廷本不管這件事，我好幾次上奏到朝中的折子，也如同石沉大海。現在沒錢沒糧，想要完遷居，談何容易。”

“於大人往朝中上過折子？”顧昭雪有些詫異，“不知大人的折子，是遞給誰的？”

“縣衙遞州府，由州府遞給京城。”於佑南說道，“我們利州的知州大人是我同鄉，也是個好，折子由他遞上去，按理說，應該到戶部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麽……”

賑災需要錢，折子到戶部也沒錯。

但顧昭雪清楚地記得，戶部去年才發生了一件大事，國庫銀兩掉包案中，死了一個戶部尚書王元林，後來是由戶部侍郎補位上來的。

那麽，這位新任的戶部尚書，是誰的人？難道他是故意把事下來的？

如此想著，顧昭雪便琢磨著回去之後要寫封信去京城，問問陸沉淵。

說實話，百姓遷居需要的錢不是個小數目，可以威脅糧商讓他們出錢出糧，但那也隻是杯水車薪，連安置災民都夠嗆，更別說安頓兩個災區縣所有的百姓了。

所以，這件事若想辦功，必須要京城的支持。

如果不能想辦法從戶部掏銀子，那麽至也得是君無憂這種級別的皇商巨賈來資助這件事，否則所謂的遷居就是一紙空談。

思及此，顧昭雪便開口說道：

“錢和糧，會有辦法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曲縣和文嘉縣的百姓按照要求搬遷。如今崇安縣的餘糧還算富足，那邊也新造了不房子，所有百姓團結一心，未必不能容納這麽多人。大人隻管勸服百姓，剩下的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