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先生(上)
兩人沒看多久,就被呂函了回來用飯。右廂的王先生也被請了來一起。
王先生的大名喚作王昌,原是集鎮裡的落魄書生,快五十歲了,無妻子也無兒,獨居一破落大屋,自家種二十畝薄田,靠代寫書信勉強混口飯吃,國朝取士所需的詞賦經義都很尋常。但因爲人緣不錯,被徐瑨推薦來做了教師。
郭寧對王昌甚是尊重,不在於他的學問如何,在於這書生不矯。
郭寧奉了束脩來,要他教授士卒們認字,他就教。郭寧讓他談儒經,莫佛老,更不要談什麼訓詁考據,他也笑呵呵地一一答應,絕不逾矩。這作派與尋常儒生大是不同,倒像極了收錢辦事,一碼歸一碼的商賈。
王昌教學的效果很不錯,兩個多月下來,大部分傔從都能認識兩三百個字,進而簡單書寫。有些底子比較好的年,甚至已經能自己翻查《大明曆》了。
既得郭寧召喚,王昌興沖沖過來,以爲能吃些好的,卻見郭寧的飯食與他人並無不同,非要仔細挑出點什麼,也只有那個黑陶大碗裡的湯多些油水了。
老書生看在眼裡,也不多說,不一會兒便笑瞇瞇地吃完了飯,捧著盛熱水的大碗,與郭寧、呂函說幾句閒話。
此時院落外頭呼啦啦地腳步響,是那些年們帶著墜落的熱氣球回來了。落地如此之快,看來氣球的設計很有問題。年們既爲這場飛行而震驚,同時也紛紛慨,畢竟準備倉促了些。
有個較瘦小的年一邊走,一邊連聲道:“咱們用繩索捆綁火爐,可爐火被風吹著,很容易就把繩子燒斷啦!下次再做氣球,得想辦法保住繩子,否則飛不了多高,飛不了多久!”
走了兩步,他問同伴:“或者,編個竹筐來裝爐子?用竹筐兩邊展的長耳懸掛繩索?爐子也得改,風門兩邊都得加上圍擋……”
同伴沒理會他,大部分人之後,很難想到這些細節。他們都在嚷嚷著,可惜用來製氣球的絹帛太了,可惜用來抹在氣球上防止氣的生漆只有這一點,否則只這一回,便能做個碩大無朋的氣球,比這個更加的威風。
他們陸陸續續從左側偏廳經過的時候,談論得格外大聲些,像是在說給郭寧聽。
郭寧輕笑了兩聲,但作不聞。
而倪一站到門口,狠狠瞪了他們兩眼,讓他們趕走。
此前郭寧和新橋營俞氏攜手恢復保甲,說好了由新設的保甲來負責安州義勇們的軍餉。
郭寧的預期,只是此前北疆分番軍的到手數字,畢竟潰兵們當年在界壕沿線都種過地,只要有幾塊田就不死自己,保甲所出,只是一個補充。沒想到俞氏打算趁此機會收割一番周邊鄉豪的老底子,生生把對外索取的軍餉標準提到了每月錢二貫、米九鬥五升、絹四匹。
汪世顯也真就一文不地將其中的七拿了回來。
郭寧也不含糊,扣除了必要留存的餘量以後。他實際按月發放給將士們的軍餉,比大家在北疆時從朝廷手裡拿的,要多出一倍不止。將士們初看到黃澄澄的銅錢、白花花的粟米,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郭寧邊的傔從們,待遇與正軍相同。這些年大都是某部潰兵首領的親眷,沒有奉養族人的力,故而手頭很是寬裕。
所以他們才能把自家過去兩個月裡收到的絹帛彙集起來,央著本營的婦人們了氣球的樣式,又從李霆手裡求了些生漆,急就章地湊合了這麼一個熱氣球。
功過一次,自然會想著第二次。年們都想要作出更大、裝載更重、飛行時間更長的氣球,也確信只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自然會功。
有目標是好事,但出果卻不急於一時。郭寧暫時不會給他們更多的絹布了。而生漆是重要的軍事資,製作箭桿和甲冑時,都必不可,更不能隨便給這羣小子禍害。
郭寧向年們說起熱氣球,是爲了激發他們學習的勁頭,也藉著這個機會挑選一下傔從中才能獨特之人,可不是讓他們一窩蜂都去做手工匠人的。
見年們呼啦啦都往後院去了,郭寧返回辦公的案幾旁,收拾起散的字紙,預備跟著過去。
吃完飯以後,便是郭寧和親騎、傔從們聊天講故事的時候,近幾個月來,每日都是如此。
那個場合,一般沒有王昌什麼事,所以他便行禮告辭。
剛站起,卻見郭寧手中整理的字紙總有百張上下,疊起來厚厚一摞。王昌的眼,立刻被郭寧手中麻麻的字紙吸引了。他畢竟是個讀書人,眼掃過,便知那不是公務文書,而像是私人筆記之類,
奇怪,奇怪。郭六郎明明只是尋常士卒出,字寫得難看,卻有這樣的興致,自家寫了這許多東西?
須知大金的文學雖有其獨特之,但因南朝宋國對文字過界的法甚嚴,舉凡種種書籍、經典,在民間流傳的很。軍戶能識字作文的,更百中無一。這郭寧鄭而重之寫了上百頁的字紙,總不會在胡塗抹吧?
王昌忍不住問道:“郎君寫的是什麼?”
郭寧倒不藏著掖著。他將那些字紙直接遞給王昌:“我每日裡講古述今,所說的一切,總得有個來路,有一脈絡可尋。這是以這幾日裡花了些工夫,爲傔從們編寫了教材。王先生不妨看看,若有疏,還請指點。”
“教材?郭郎君真是有心了!”王昌愈發有興趣,連忙端起字紙,一一翻閱。
只見那上頭的字跡確實慘烈了些,有許多字都缺筆劃,還夾雜著一些古怪的符號。
上百頁的字紙,被郭寧大致分爲四類。
頭一些是古時的廝殺征戰的故事,包括炎黃、春秋戰國、楚漢乃至漢唐時對匈奴、突厥的著名戰例。戰例配有大概的地圖,圖上有大大小小的箭頭,約莫是表示大軍行進的路線。戰例之旁,又配了些詩句。
王昌眼神一掠,見到了“徵蓬出漢塞,歸雁胡天。”
他連忙看下一頁,又見到了“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山。”
大金主中原以後,頗得儒生效力。在華夷之辨上頭,遵循的乃是北地儒門領袖趙秉文所言:“春秋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所以平時對什麼胡、狄、夷等字句並不避諱。
可王昌總覺得,眼前這幾句彷彿有所指,連忙再翻幾頁。這回所見,倒不提“胡”字了,選的乃是陳思王的白馬篇中幾句:“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
王昌乾笑兩聲,嘩啦啦直接翻過十餘頁。
到教材的第二部分,乃是簡單的數算,全都用軍旅中事來舉例,比如點兵、核糧、判斷箭矢的餘量、計算人馬抵達某個定點的時間等等。
這裡頭,古怪符號就更多了。換了常人,可能一點都看不懂。
王昌雖然文學平平,在數上真有幾分本事。他略一凝神,便猜測出其中左右錯的兩道斜槓,代表了數中的“天元”;再看其中的運算過程,雖說不及微的太、元,卻有獨出機杼的長,較通常拿算籌排布的方法,要便捷很多!
郭寧,區區一個邊疆正軍而已,怎能有此見識?
王昌再往後翻幾頁,紙上的圖畫更多,字也更集,講的竟赫然是國朝、南朝宋國、西夏、大理等地的風土人、逸聞掌故。
那些異國之事,王昌是不懂的,於是便拈起講述大金的那幾頁,只一著眼,便見到了當年真大軍南下攻掠屠戮的經過,乃至與宋將岳飛、韓世忠等人的廝殺,見到了各路統軍司、招討司的分佈、沿革。
再看其中提到大金各路的風土,及至山川、河流、形勝之所的概述,竟與王昌年時遊歷所見,一般無二!
王昌不再繼續看下去。他猛地把字紙闔攏到一,臉變了變。
很明白的,郭寧在河北就學的高克忠高先生,真正是世的大賢!
如此大賢,竟無端死於世兵匪之手,自令人太息涕零。而以郭寧的虓虎之勇、英奇之略,再加上大賢傳授的眼見識,豈止如虎添翼?在這樣的世道里,此人能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想到這裡,垂眼再看,那紙上一個個拙劣的字跡,竟也如刀槍劍戟揮舞,凜然之氣人!
“郭郎君……”王昌舉了舉手裡的字紙。
“先生有什麼指教?”
“若蒙郎君不棄,今晚你和年們講述的時候,我也想列席旁聽,可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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