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是蘇玉畹未婚夫李鈺明的隔房嫂子,娘家姓宋,因生得一張利,慣會奉承李鈺明的老娘李太太,做事也算剪利,這次便被李家派來興師問罪。
聽得殷氏的話,冷笑一聲:“什麼迫不得已?我怎麼聽說你家二老爺主說要幫著照看茶園,還保證茶園的出息絕不低于大老爺在世的時候。可大姑娘卻一口回絕!而且放著生病的老太太不管,一刻不停就上了山,在山上一呆就十來天。親家太太啊,大姑娘這做法,不讓我們多想都難吶。我那弟弟聽得這事,氣得不行,直接找了太太說要退親呢。”
聽到這話,殷氏頓時張惶失措,不停地說著話,央求宋氏回家幫蘇玉畹說好話,又取了自己手上的一對鑲寶石的金鐲子,塞給宋氏,宋氏這才松了口,答應回去幫說好話。
見得這形,關嬤嬤和許媽媽對視一眼,俱都暗嘆一聲。
這宋氏,不過是想扯著虎皮做大旗罷了。親事既定了,哪有那麼容易退的呢?關家可不是毫無基的小老百姓。宋氏這麼說,不過是看殷氏弱,嚇唬罷了,無非是想從手里得些好。
可殷氏就是看不,被這宋氏吃得死死的。
說了這會子話,蘇玉畹還沒影兒,宋氏便不耐煩了,抬頭看看天:“哎,這天都快黑了,大姑娘再不來,我可得回去了。”說著便站了起來。
“親家嫂嫂,你再坐坐,再坐坐。我讓人去催一下。”殷氏慌忙拉著宋氏,又一連聲地人去催蘇玉畹,又埋怨,“這孩子,在搞什麼?”
“大姑娘來了。”一個小丫鬟從門外跑了進來。
“來了來了。”殷氏松了一口氣。
宋氏要走,不過是做個樣子,唬一唬殷氏。見得蘇玉畹來了,便整了整衫,坐了下來。但下頜微抬,神倨傲,端著個茶杯似乎正專注的品著茶,眼瞼微垂,本不看蘇玉畹。
蘇玉畹進門,對殷氏行了一禮,喚了聲“娘”,這才看了宋氏一眼。見鼻孔朝天,并不向自己打招呼,微微一笑,在殷氏邊坐了下來,問關嬤嬤:“這幾日我娘的子可好?一餐能吃多飯?晚上睡的可安穩?”
關嬤嬤嘆了一口氣:“太太總說沒胃口,不想吃,吃飯時隨便吃兩口就放筷子了。睡上眠難,好容易睡著了,又時常驚醒。這些日子總沒神。”
蘇玉畹便看著殷氏,勸道:“娘,我知道因為爹爹的過世,您特別傷心,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可您不為自己著想,也看在我跟弟弟的面上。如果您有個好歹,我跟弟弟可怎麼辦?您也別整日在屋里坐著,天氣好時多到花園里走走。您不是最杜鵑花嗎?現在正是杜鵑開花的時節,您多賞賞花去。我聽說南邊有種變的杜鵑,早晚開的花朵兒不一樣。我派人打聽著,到時候給您買幾株來種在花園里。”
說著,又吩咐關嬤嬤:“一會兒去請了郎中來,給太太開兩副開胃安神的藥,調理一下。再吩咐廚房,多琢磨些太太吃的菜,寧愿做些,也多花些心思,做細些。”
關嬤嬤應了,勸殷氏道:“看,太太,不是我說,滿休寧城的姑娘小子,有多像我們姑娘這樣孝順的?小小年紀,又是個姑娘家,難道不想呆在家里繡繡花看看書,過清閑的日子嗎?現如今里里外外地忙乎,所有的重擔都扛在肩上,是為著啥?不是老奴多,按理說,老爺不在了,您是這個家的主母,姑娘、爺的母親,家里的所有事都得您擔起來才是。可您現在不說出來主事,反而整日哭哭泣泣,病病歪歪的。姑娘不要忙家里家外的事,還得心您的吃睡,擔心您的,您于心何忍?您看看姑娘,都瘦什麼樣兒了?”
照理說,關嬤嬤是下人,這話原不該說。但一來是殷氏的娘,殷氏親母早逝,算得是殷氏的半個母親,說些教訓的話,也算不得僭越。再者殷氏這綿綿的子,爛鼓需得重錘,不把話說得重些,本聽不進去。
殷氏雖子,卻是個極合格的母親,平日里最是關心兒,即便對庶子蘇世盛和庶蘇玉若,都是一副慈母之心,噓寒問暖,關懷倍至。
此時聽得關嬤嬤的話,抬眼看到蘇玉畹果然瘦了一圈兒,小小的臉兒只有掌大,的心一下揪了起來,關切地問蘇玉畹:“怎的瘦這樣?在山上很辛苦?那里的廚子做飯不用心?”又表態道,“娘這里定會好好吃飯睡覺,你不用擔心,你照顧好自己就行。還有啊,外面的事都有管事,事都給他們做就是,你些心,更不用事事親歷親為。要實在不行,就把茶園……”
蘇玉畹打斷的話:“娘,您千萬別再說把茶園給二叔管的話。爹爹把家業到我手上,我心一兩年,待昌哥兒大些,便一份不的到弟弟手里。為弟弟守住家產,是爹爹臨終前叮囑我的,我不敢不聽。要是給二叔管,到弟弟年的時候,是否能把產業拿回來都是回事;即便拿回來,又還能剩下多呢?所以,我吃些辛苦不算什麼,丟了家業才是大事。”
知道,母親雖然疼,但兒子才是的命子。只有拿蘇世昌來說事,殷氏才能把這話記牢。
殷氏勸蘇玉畹把茶園給蘇長亭管,原是心疼兒;現在一聽這事涉及兒子的財產,就不再堅持了,只叮囑道:“那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的子。”
“嗯,我知道的,我往后會注意。”蘇玉畹沒口子地答應著。
那宋氏在蘇玉畹進門時不理會兒,是想等著蘇玉畹耐不住先低頭向行禮。卻不想蘇玉畹進門后連個眼風都沒給,跟殷氏一來一往地說得起勁,就仿佛這屋里沒這個人似的。這讓宋氏郁悶得想要吐。
不得不咳嗽了幾聲,想要引起殷氏的注意。明白,母兩人里,最好拿的是殷氏。
這舉,還真功了。殷氏聽得咳嗽聲才想起來,忙對蘇玉畹道:“這是李爺的嫂嫂李家二,李太太所托來看看咱們。”
“嫂嫂?李家二?”蘇玉畹詫異地一挑眉,“李爺不是獨子麼?怎麼會有嫂嫂?而且,為什麼這位是排行第二?”
休寧城的人可都喚李鈺明為李大爺。
殷氏對這問題也沒想明白呢。轉頭向宋氏。
宋氏這架子便擺不下去了,只得悻悻解釋道:“我家二爺的曾祖父,跟李大爺的曾祖父是親兄弟。因隔得遠了,子孫又多,排行時便各算各的。我家二爺在我們那一支里排行第二,李大爺在他們這一支里是老大,故此才有了這些個稱呼。”
蘇玉畹恍然:“原來如此。”
立春在后笑。
姑娘真是太壞了。
宋氏是近大半年時間里才到李家走的遠房親戚,在李家并不是個重要的存在,但自訂親后就切關注李家況的蘇玉畹,對宋氏的況還是了解的。剛才這一問,絕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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