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抬起頭，見來者面如冠玉，錦翩翩，目和而關切。

愣了片刻才想起，這是上次在芙蓉樓下遇到的梁四公子。

“真抱歉，又撞了你一次。”

梁兆琦見還有些怔忡，臉上浮起這個年紀的年該有的稚氣，不由出笑容，著胳膊幫擋開往來匆匆的行人，牽引著走到空闊。

“冒昧問一聲，賢弟可是許澄寧？”

許澄寧聽他這麼說，心里暗暗生出兩分警惕，面上不分毫：“小生正是，梁公子有禮了。”

“果然是你。”梁兆琦微笑中含著一驚喜，“上回相遇，得賢弟相助，一直想報恩，奈何尋人無路。所幸今日遇到了，賢弟可否賞個面子，與我到茶館一敘？”

許澄寧眨眨眼，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戒備與猶豫，被梁兆琦捕捉到了。

“賢弟別誤會，梁某只是有話與你說。你于我有恩，我斷不會恩將仇報。”

許澄寧思及那日街上梁兆琦那板正的模樣，心想論厚黑他還能比得過自己？倒要看看他有何貴干。

梁兆琦不負明玉公子之名，溫潤有禮，脊背永遠得筆直，與許澄寧說話時會優雅地微微側傾耳，聲音清朗如泉水，能淌到人的心坎里去。

二人同行來到一家茶館，要了一個雅間。

梁兆琦扶著袖子，親自斟茶，裊裊的白煙朦朧了他白凈的臉龐。

“我虛長你幾歲，喚你澄寧可否？”

梁兆琦微笑著問。他的目溫細膩，正像二月細潤的春雨，能澆滅一切的浮華與急躁。

許澄寧淡笑：“梁兄隨意。”

梁兆琦端起茶碗示意了一下，淺啜了一口，緩緩道：“我要多謝澄寧。那日，我幾乎一只腳踏進了牢門，若非得澄寧一句提點，只怕再無出頭之日。”

許澄寧十分客氣：“也是梁公子機警，不然也識破不了他們的謀。”

梁兆琦一笑：“我事后去查，知道了陷害我之人是誰，草蛇灰線中，無意間查到鄭家的一些作。”

許澄寧抬眼，視線與梁兆琦對上。

“果然你早就看出不對勁了。”梁兆琦語氣溫和卻十分篤定，“聽說，摘星樓在擺賭局的時候，長安府許解元突然出現，言行稚拙，狀如小兒，十分不可信，惹得大家紛紛改注。”

他單手撐著下微微一笑：“當時我還在想，這個小孩，倒是誤打誤撞躲過去了。”

許澄寧淡定喝茶。

“等到會試放榜我才知，許澄寧才是真正的聰明人。然后我就想到了你，十來歲的漂亮年，聰慧過人，除了你，別無他想。”

聰慧又怎麼樣呢？還不是被鄭家得毫無退路。

許澄寧坦然直視他：“梁公子跟在下說這些，有何指教？”

“我想幫你。”

梁兆琦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遞給：“紙上所寫，是鴻書巷一宅院，屋主是丙戌年進士，因為外放，屋子便空置下來，我與他有些，偶爾會派人去幫忙照看，整個京城知道我們二人關系的之又。你藏于此安心備考，鄭業承的人找不到這里。”

許澄寧手指幾不可察地在桌上點了兩下，忽然問：“梁公子就不怕，我在你安排的宅院里出了事，到時鄭業承順水推舟把事推到你頭上，不僅一舉兩得，還全而退？”

梁兆琦道：“澄寧放心，平襄侯府雖比不得鄭家家大業大，卻也有自己的勢力，我會派人守住宅子，絕不會讓你出事。”

許澄寧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才嘆道：“梁公子說得極是，小可無權無勢，鄭家要害我，我如何抵擋得住？”

“可是，躲起來，也不是個辦法。”

梁兆琦很認真地聽說完：“澄寧怎麼說？”

“當然不能躲，非但不能躲，我還得大搖大擺地走出去。”許澄寧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揚起下。“現在，我可是老百姓眼里的財神爺，他們一定不想我出事，只要在老百姓們的眼皮子底下，鄭家就不敢輕易對我手。”

梁兆琦眼睛一亮：“好主意！”

“我找人放出鄭家對你不利的消息，鄭業承定不敢輕舉妄。”

許澄寧手指在碗口了，低了聲音道：“梁公子，小弟斗膽問一句，你覺得，寧王殿下如何？可堪為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