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曦宮的時候,蕭皇后正靠在貴妃榻上悠閑地做針線,看到他們兩個,驚喜道:“弗兒寧兒,怎麼這個時候來了?葡萄吃著好不好啊?”
秦弗和許澄寧兩人頗有默契地揮退所有宮人,把門闔上了。
“怎麼了?神神的。”
蕭皇后詫異地看著他們。
秦弗走過來,看著手邊放著一小盆紫晶瑩的葡萄,急忙道:“母后,你吃了葡萄了?”
“還……還沒,晌午有些積食,沒來得及吃,怎麼了?”
許澄寧跟秦弗齊齊松了一大口氣。
“母后,幸好您沒吃啊。”
蕭皇后看許澄寧挨著自己,便摟了摟,還有點迷茫:“究竟怎麼了?”
聽完他們的回答,蕭皇后嚇得跳起來,臉都青白了,拉著兩人左看右看。
“你們都沒吃吧?母后差點害了你們啊!”
后怕得都了,許澄寧扶坐下,安道:“我們沒事呢,幸好鐘大夫夠敏銳,及時發現了。”
蕭皇后氣得咬牙流淚:“端?端怎麼這麼狠吶!是為了弟弟的太子之位?”
許澄寧跟秦弗相視一眼,兩人心有靈犀地都沒說別的。
“勤政殿那個呢?他知不知道?”
蕭皇后現在連面子上的陛下都懶得喊了,只知道寢宮里的幾籃子葡萄都是崇元帝送來的!
許澄寧也有這個疑問,便用詢問的目看著秦弗。
秦弗道:“試試就知道了。”
他本來還在籌措機會,沒想到機會一下子送到手里來了。
“母后,接下來,您聽我說的做。”
門外的宮人一開始看太子太子妃來得又急又兇,以為有什麼大事,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里面就傳來歡快的說笑聲。
蕭皇后似乎興致頗佳,還喊宮人準備酒席。傳菜的宮人把一道道菜送進去時,母子婆媳三人還在說話,盆里的葡萄只剩下枝子還有幾堆噠噠的葡萄皮。
“快,撤下。”
蕭皇后親自舀了一碗鯽魚湯給許澄寧:“多喝魚湯,對子好。你這麼吃葡萄,十有八九是有了。”
許澄寧暗暗瞪了一眼秦弗,然后甜地說道:“母后,葡萄明明這麼甜,您怎麼會覺得酸呢?對不對啊,弗哥哥?”
秦弗點頭,看著:“確實是甜的。”
“年紀大了,越來越吃不得酸了,牙得厲害,也只有懷弗兒的時候才吃酸。所以我敢說,你指定是懷了我的寶貝孫兒了!“
蕭皇后為即將到來的孫兒孫大為高興,因此宴席吃得喜氣洋洋,太子太子妃出宮的時候,蕭皇后還特意去問崇元帝多要了一籃子葡萄,給他們帶回去。
可能是高興過頭喝多了酒,蕭皇后第二日便頭暈腦脹起不來床,還上吐下瀉,虛弱不堪。
太醫來診治,沒診出什麼大病,只說以后要暴飲暴食,忌酒忌口。
太子妃為盡孝道,便留在宮里照顧蕭皇后。也不知道是過了病氣還是怎的,隔天也病倒了,據說手腳無力,還會口吐鮮。
太醫診脈,卻是跟蕭皇后完全不同的病癥,寒寒熱熱,說不清到底是中了哪門子邪氣,總而言之,得了奇疾。
太子國事纏,無法分去關懷蕭皇后和太子妃,這些天每每上朝,神都格外嚴肅,好像與往常無異,但有心人還是發現了太子眼下難以被掩蓋住的青黑,還有手背上偶爾出抖的青筋。
就這麼堅持了十余日,太子妃病癥不見好轉,太子便把接回了太子府親自照顧,并把朝會停,不上朝也不上衙,要求所有朝臣的奏折全部遞到太子府。
太子現在,是連明面的戲都不做了啊。
雖說現在龍椅上坐著的是崇元帝,但只要是個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崇元帝就是個傀儡,早就被太子架空了,批在他們奏折上的朱紅筆跡,十本里有八本都是太子的。
但之前太子秦弗還會做做樣子,把一些不甚要的奏折給崇元帝,但現在直接開口扣下了所有奏折,一本都送不進皇宮,朝會也說停就停,一點面子都沒給崇元帝留。
他就差告訴世人,江山是他的,真正的皇帝是他秦弗了。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啊!
“陛下您請看。”
黑暗中,一個穿著太監服的人把一摞奏折呈給崇元帝。雖然穿著太監服,聲音卻十分啞渾厚,半點不像閹人的嗓音。
“這幾本是十天前批閱的奏折,這幾本是五天前的,這幾本是三天前的,剩下這幾本,都是剛發下來的。”
褶皺堆積、帶著繭的手指在奏折上來回比劃,點來點去。
“您仔細看看這兩筆跡,這兒的豎不夠長,還帶起小勾,雖然像,但一對比便知不是出自太子之手;太子行事嚴謹,以往奏折批復意見都會很詳細,但到了后面這幾天,全部只有一個‘閱’字。老臣特意寫了與太子政見相左的奏本,得到的,批下的還是只有一個‘閱’字!”
崇元帝捧著奏折,鼻翼微微翕,眼里閃爍著興驚喜的。
“這麼說,太子當真是病了,說要照顧生病的太子妃無心上朝只是個幌子,他其實是已經染上重疾。”
“老臣以為,便是如此。”太監服道,“文國公是個兒奴,他們父子三個在太子府門外喊了半天,眾人皆知,太子都沒讓他們進去探,說是太子妃生病需要清靜,這是在掩蓋什麼,已經再明顯不過。”
“好!太好了!”
崇元帝站起來,滿眼都是野心。
“如此我們就依計劃行事!”
“老臣遵命,會將圣意轉達給我們的人,齊心協力,助陛下誅殺太子,奪回陛下權柄!”
崇元帝狠狠出了一口氣,口鼓起又癟下去。
“他是朕的兒子,虎毒不食子,朕本不該殺他,但是他的心已經野了。”
太監服跪伏下去參拜。
“自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逾越君權,便是忤逆君王,當殺。陛下,您有此念,已經足夠仁慈。”
“那朕,就只有大義滅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