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厲害了。」閻晟又看了一眼南彥,面無表地說:「過來下一局。」
雖說這小子不錯,但想著兒心裏從此把這小子放在第一,把老爹放在第二,頓時心肝腸肚都絞得難起來。
「不敢。」南彥看了看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在他對面坐下來。
衛長風往後一歪,端起了茶碗輕抿,「阿九就是會做這些新鮮東西,小時候就會用極簡單的花草煮出花茶。」
閻晟最煩他不提阿九小時候,瞟他一眼,不客氣地說:「一大把年紀了,還小時候。花茶民間早已有之,你這鄉佬。」
「閻晟,你別以為在外面轉了一圈兒就長見識了,那湖畔小屋可是我建的,你給我租了嗎?」衛長風把茶碗往桌上一頓,給他頂了回去。
南彥乾咳,一棋下到了閻晟未注意的地方,把他給困住了。
「一大把年紀了,下不過年輕人了吧。」衛長風幸災樂禍地笑。
閻晟手腕一甩,一枚棋子沖衛長風的額頭打去。
衛長風側臉躲過,那棋子深深嵌木架中。
「哈,本事見長啊。」衛長風冷笑,又躺了下去,「反正砸壞的是你的東西,自便。」
南彥又乾咳,指了指棋盤,閻晟明顯已經輸了。臉微微難看,手端茶,寬大的袖子直接掃過了棋盤,一局棋直接被掃了個面目全非。
「哎呀,閻晟,你如今還會這一招了。」衛長風啞然失笑。
「沒事,沒事,我擺好就行。」南彥趕把棋子擺回去,與弄之前只子不差。
「這老實孩子。」衛長風一口茶噴出來,笑得肚子快疼了。
南彥這才反應這來,臉一紅,趕雙手往棋盤上抹兩把,尷尬地看著閻晟,不知道說什麼好。小時候閻晟常抱他,但他那時畢竟是王,氣勢威嚴霸道,所有人都得給他下跪,所以無形之中就有距離。如今又想著把人家兒抱回來,更矮了半截兒。
等了半天,閻晟也沒發脾氣,端著茶,和衛長風說話。
他長抒了一口氣,小聲說:「岳父大人,小婿請命,去捉拿詭劫宮宮主。」
「你傷好了嗎?」閻晟轉頭看他,沉聲問。
「無礙了,泠澗大人妙手回春。」南彥趕說。
「你今年……十八?」閻晟突然問。
「是。」南彥低聲回道。
「結婚生子是早了點,本想讓你們再晚兩年,看你們也等不急了……」閻晟擰眉,有些不願地說:「就這個月底,把婚事辦了吧。」
「太好了。」南彥站起來,本來疼痛不已的骨頭們突然間一點都不疼了,撲通一聲跪下去經,給他連磕三個頭,「謝岳父大人全。」
「不是全你,是全將軍府。」衛長風坐正,正道:「將軍府下面的門人,我已清理了一遍。你父親會去邊境駐守,以免再有人借你將軍府說事。你們夫妻的婚姻,不是小事。小十要看穩江山,你就得毫無羈絆地輔佐他。我已與你父親談過,願意遷去永郡。」
南彥很明白,這兄弟二人是怕他們百年之後,無人給小十撐腰,將軍府會對小十不利。只是……從此與家人分隔天涯,確實難。他靜默了會兒,點頭道:「小婿會用一生時,證明對小十的,哪怕付出一切。」
「好,你明白就好。這也是對你家人的保護,你父親征戰一生,遠離權力去福也好。」閻晟這才點頭,起走到他面前,扶起了他。
權這東西十分可怕,沒有人能想像到在這魔鬼的驅使下,人會做出什麼樣可怕的舉。現在他們年輕,得正好。以後年紀漸長,誰也不能保證不生出二心。作為父親,他必須盡一切努力,斬斷這種可能,盡一切努力,保護兒不傷害。
「是不是,我婚之後,家人就得離開?」南彥小聲問。
「對。」閻晟點頭,沉聲說:「你這些天,多陪家人吧,以後一兩年才見得上一面。」
「是。」南彥抱拳,猶豫了一下,又問:「還有一事,既然雙雪樽能解毒,為何不給小十解了相思?」
閻晟和衛長風對看一眼,眉頭鎖。
這,只有他們夫妻和衛長風,三個人知道。
當年大漠那場生死之戰,時空大門被撕開,雙雪樽魔被喚醒。
他們這些年來不僅是為了延續生命而四奪波,更重要的是,要尋找純潔純的東西,制雙雪樽的魔。
所以,他們找的寶貝里才會有新開的花,晨時清涼的水……
「你先下去吧,小十的相思,我會想辦法的。」閻晟擺擺手,讓他下去。
「這孩子品行不錯。」衛長風盤坐好,重新擺棋。
「嗯。」閻晟坐回原,低聲說:「但願他真能會我的苦心。」
「不理解還能與你打一架不?」衛長風笑著說。
「只怕來打的,不止他一個人。」閻晟角輕,悶悶不樂地說:「小十丫頭會幫他的。」
「你有沒有想過,若你有生之年,不能解決雙雪樽之事,你要怎麼辦?」衛長風擺好最後一枚棋,嚴肅地問道。
閻晟何嘗沒有想過呢?雙雪樽的魔一旦喚醒,哪是一朝一日能解決的事,只怕終其一生,也見不到雙雪樽的芒熄滅的那一天。
「再找下一個傳人吧。」他輕嘆。
「如何找到這樣願意吃苦,又願意飄泊無家的人?」衛長風眉頭鎖,擔憂地說:「你還是活個千八百歲算了。」
「那不妖怪了。」閻晟笑著挽高袖子,拈起棋子,走了一步。
「你的棋藝退步了。」衛長風低眸看棋盤,慢吞吞地說:「以前你我下棋,平分秋,如今你十局能贏上三局,都是拼盡全力。」
「我一年下不了幾回。」閻晟低聲說。
「說也來怪,你那些朋友,在京中逗留不走,也不來見你們二人?」衛長風抬眸看他,不解地問:「還有那慈悲殺道長,簡直殺人如麻,你們到底怎麼了朋友的。」
「打架,喝酒,比誰的夫人漂亮,騎馬,投壺……」閻晟慢條斯理地扳手指。
衛長風丟下棋子,黑著臉說:「雙雪樽之事如此艱辛,不如給我去辦吧。你還是回宮福,照看小十,一家團圓,說不定明年就能抱孫子當爺爺了。」
閻晟掀掀眼皮子,又說:「子時起,辰時鑽山,你去吧。」
衛長風一枚棋子重重按到棋盤上,恨恨地說:「當年我逍遙策馬,不知道有多快活,如今為你們陷進這深宮大牢,真是厭惡至極。」
「妻在畔,兒雙,你埋怨個什麼勁。你當年那逍遙?苦哈哈地給人算命……」
「閻晟你給我起來。」衛長風掀了棋盤,指著他怒嚷,「有本事咱們出去打。」
「這不是知道我不能曬太。」閻晟冷笑,將落在上的棋子撿起來,一枚枚地往棋盒裏丟,「趕坐下吧,我們議議詭劫宮的事。」
「傅石沐已經闖進去了。」衛長風坐下,沒好氣地說。
「一個人?」閻晟追問。
「足夠了。」衛長風冷笑,「比你當年勇猛。」
「傅石沐確實穩重,睿智。」閻晟頗有些惋惜,「若我還有個兒,把這個也招為婿,那就完了。」
「呵,說不定你在外面偏就有一個兒,等著與你相認。」衛長風諷刺道。
「嗯,你趕去給我找回來。」閻晟沒好氣地反擊。
「你們兩個,一見面就吵,煩不煩?」阿九從暗道里出來,嗔怪道:「都消停點,喝湯了,南彥摘的花,小十親手做的湯。」
「會作湯?是不是就是把花丟進了你熬了半晚的湯水裏?」閻晟好笑地問。
「爹,你在外面,想讓我親手丟花進去,你都想不著啊。」小十快步出來,瞪著他抱怨。
「哦,兒辛苦了。」閻晟沖招手,滿臉寵溺地笑。
小十一溜小跑過去,挨著他坐下,抱著他的胳膊搖晃,「爹,你生完氣了吧?」
「我哪有生氣,我是擔心你傷,這樣冒險的子,也不知道像誰。」閻晟瞟阿九,有些不滿。
「喲,長什麼樣,不都得看你自己?」阿九惱火地抬手打他。
「撲哧……」衛長風又噴了一口茶。
「衛長風,你現在是灑水壺嗎?」閻晟被他噴了一臉茶,憤憤地瞪他,「你一上午,噴我兩回了。」
「哎呀,肚中不適,茶喝多了,這什麼湯,我就不用了。」衛長風笑著,起就走。
「這湯真好喝,雪櫻都說好,我已經讓人送了一盅過去了,你回去也喝得上。」阿九樂呵呵地說。
「那我書房還有事。」
衛長風心肝一,前兒那碗椰煮魚,讓他胃裏不適了兩天,這什麼玉蘭花湯……真能喝嗎?他步子加快,飛快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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