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皇室之人,自出生起就戴銘佩,正面是自己的字,背面將那生辰八字細細雕一圈,中間擱些花鳥山河之像。
所有人都是這個制式,只有一人例外。
西宮小主殷氏,不族譜,不進宗廟,銘佩的正面自然也沒有自己的字,只有背面那一圈,刻著「坤造元德年十月廿辰時瑞生」,並一朵未開之花。
眼下常歸手裏拿著的就是這塊銘佩。
沈知落怔愣了一瞬,接著臉就有些難看:「你怎麼會拿著這個。」
「在下也很好奇呀。」常歸神古怪地著那玉上墜著的絛,抬了眼皮看他,「大皇子的里,為什麼會有西宮的銘佩?」
在常歸的眼裏,殷寧懷和西宮是不共戴天的,這東西能在大皇子的陪葬里,一定是西宮的謀。
沈知落看向常歸,眼含唏噓:「去觀山之前,我陪殿下往西宮走了一趟,殿下說,小主從來就不算殷皇室的人,大難臨頭,也不必擔著殷皇室的禍,所以他收了這銘佩,一併帶在了上。」
臉一沉,常歸冷笑:「你撒謊,大皇子那麼討厭西宮小主——」
「那麼討厭,還會到死都將護得好好的?」打斷他的話,沈知落嗤笑,「有仇怨的向來是你們這些下人,他與殷花月,是骨相融的兄妹。」
常歸一噎,眼裏出兩分兇。
凡人總有自己的執念和心結,沈知落懶得與他多說,手將這銘佩拿過來,輕輕了。
「你手裏還有別的東西?」他問。
常歸哼笑,將手揣進了袖裏:「最重要的兩樣都在你手裏,在下不過撿些小玩意兒,又哪裏需要國師惦記。」
「別胡來。」沈知落垂眼攏袖。
常歸頷首,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朝他一拱手,帶著孫耀祖下車走了。
沈知落挲著銘佩,看著他們的背影,眼底微有戾氣。
袖子裏放著的油紙包像是被馬車的顛簸弄散了繩子,炸油的香氣突然飄出來,充斥了整個車廂。
淺紫的瞳子微微一怔,沈知落低頭,將那紙包拿出來,皺眉打量這一包又膩又鹹的東西。
哪會有姑娘家吃這個的。
蘇妙每回遇見什麼好東西,不管是吃的還是別的,都一定會分他一份,若是當面給的,那漂亮的狐眸便會瞇起來沖他笑,小嘰里呱啦地說上一大堆,若不是當面給的,那一定會……
指尖撥弄開兩塊油,沈知落挑眉,果不其然在這一堆東西下面刨出一張紙條。打開一看,上頭就兩個字。
聘禮。
先前的糟糕緒像被人連鍋端走了似的,他瞪著這倆字看了許久,倏地失笑出聲。
的聘禮可真是五花八門,上回給他拿了一張分外好吃的餅,再上回讓人給他送了一包臘梅乾花,這回這個也算是葷菜,能做得聘禮里的大定了。
也虧想得出來。
搖頭嘆氣,沈知落了一塊炸油放進裏。
***
將軍府的流水宴擺了三天三夜,花月累了個夠嗆,沐浴都差點睡在浴桶里,還是李景允將抱出來子更。
有點惱,迷迷糊糊地手去推他,被他一把抓住手,嫌棄地道:「指甲都長什麼樣子了。」
眼皮子重,花月乾脆閉著眼嘟囔:「明兒來剪,公子不必心。」
還等什麼明兒啊,李景允撇,過的手指拿了剪子,低頭就想手。
目之所及,纖長的指尖上多了兩道疤,一道像是被細刺劃拉的,一道像是刀切的,結的痂還新。
臉一沉,他放了剪子:「這怎麼弄的?」
花月都快睡著了,被他晃了晃,眼睛艱難地掀開一條:「嗯,幹活兒的時候不小心。」
「還幹活兒?」他氣笑了,「這將軍府是短了下人了還是家道中落了,要你一個夫人幹活兒?」
被他吼得一哆嗦,花月睜開了眼,哭笑不得:「就這點小口子,您急什麼?」
「爺沒急。」他咬牙,胡找補,「爺就是面子上過不去。」
這關面子什麼事?花月看了看那小傷口,嘆氣道:「行,妾下回當心點。」
說罷,打了個呵欠,抱著被子就睡了過去。
李景允氣悶地瞪了半晌,見實在是困極了,也只能冷哼一聲,了的指甲來修齊整,然後起往外走。
先前就說好了流水宴之後府里奴僕會有半日的休息,所以第二天花月也沒忙著早起,懶洋洋地蹭著被褥,任由從花窗照在自個兒臉上。
「小嫂子。」蘇妙提著子衝進門來,咋咋呼呼地撲到床邊,「小嫂子,你怎麼還睡著呢?」
費勁地睜開半隻眼,疑地「嗯?」了一聲。
蘇妙滿臉笑意:「起床來看熱鬧呀,表哥嫌府里飯菜不好吃,把珍饈閣的大廚丫鬟連帶打下手的奴才都一併買回來了。」
花月驚醒了:「什麼?」
蘇妙連忙安:「我知道這府里奴僕一向是小嫂子在管,但表哥這回做的也不是錯事,府里原先的廚子做來做去就那麼兩樣菜不說,那幾個丫鬟婆子還猶為碎,天天說些有的沒的,表哥藉此將他們遣了,我還覺得高興呢。」
花月起,麻利地洗漱收拾乾淨,坐回蘇妙面前皺眉:「好端端的怎麼跟廚房的人過不去?」
「不知道,下人說表哥早起吃了半塊杏仁,就突然生氣了。」
別的人都還好說,廚房裏有個小採的丫鬟,是尹茹安來與傳遞消息的,李景允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突然手?
心裏忐忑,花月眼神沉了沉。
起走去廚房,裏頭當真已經全是新面孔了,見著倒是行了禮,規矩很足。但想像往常一樣去幫著剁個挑點菜的時候,這廚房裏的丫鬟跟見了鬼似的,連連行禮請往外走。
站在外頭尋覓了許久,發現小采真的是不在了,花月有點茫然。
李景允到底想做什麼?
扭過頭,問蘇妙:「三公子去哪兒了?」
蘇妙笑道:「一大早就去康府拜了。」
康府?花月不解,滿臉困。
蘇妙立馬給解釋:「那康貞仲康大人,是舅舅的世,最近他多有磨難,舅舅便讓表哥過去拜,也是為表哥好,畢竟康大人如今也算得上大梁重臣。」
「原來如此。」花月垂眼,「我什麼都不知道。」
寬地拍了拍的肩,蘇妙道:「小嫂子想知道什麼,問我就是了呀,我打小就借住在將軍府,沒有不知道的事兒。」
眼眸一亮,花月扭頭問:「那你知道你表哥為何與夫人生了這麼大的嫌隙麼?」
蘇妙一頓,略微有些尷尬:「我這話還沒說完——沒有不知道的事兒,除了表哥和舅母之間的。」
「……」花月失地低頭。
「哎,我能說點別的,就說這康大人。」蘇妙拉著的手往廚房外走,邊走邊道,「康大人也古怪,雖然有人說他與舅舅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但我記得,他這麼多年都不怎麼與將軍府來往的,也就最近才走了一二。」
康貞仲當年是力主剿滅魏人的,李守天與他政見相左,兩人能有什麼來往?只是近幾年康貞仲手裏權力旁落,人也老了些,這才消停了。
花月瞇眼,對怎麼也殺不了這個人的事,還是有些苦惱的。
「聽府里的老嬤嬤說,舅舅年輕的時候也時常與康大人一起策馬出遊。」蘇妙撇,「真要好到那個份上,去年舅舅在朝堂上又怎麼會孤立無援。」
花月聽得若有所思,之後見著霜降的時候,順口便讓去打聽打聽康貞仲和將軍府是什麼關係。
霜降狐疑地道:「上回那信沒送到馮府,會不會跟這事有關?」
康貞仲與將軍府好,所以有人暗中阻撓們對康貞仲手。這個說法也算有條理,但花月沉聲道:「若是如此,那阻撓的人便知道我們的份和目的。」
驚得打了個寒戰,霜降連忙讓人去查。
查回來的東西很,只說李將軍與康貞仲是一起長大的,但在十年前,兩人不知為何鬧掰,再也沒見過面。
這麼古怪的關係,值得將軍府里某個人護著他嗎?
花月一臉凝重地盯著窗臺上的花,陷沉思。
六月中,李景允陛下親封,出任大都護一職,督京華兵力,外察各地駐軍,手握實權,每月都可進宮面聖,直抒所見。
這是個不得了的差事,李守天再嚴厲清肅,都忍不住樂了好幾日,各送來將軍府的賀禮更是綿綿不絕,連帶著花月都被塞了幾個滿滿當當的首飾盒子。
有點不安,這不是該收的東西,所以琳瑯滿目的釵珠環,一樣也沒敢。去觀蘇妙出嫁的禮,也戴了先前李景允給的首飾。
李景允更了,手就想去拿博古架上放著的靴子。
「你做什麼?」攔住他,一臉戒備。
李景允這一個哭笑不得:「穿靴子啊,還能做什麼?」
花月給他找了另一雙靴子來:「穿這個。」
「為何?」他好笑地道,「那靴子都放了快一個月了,你該不會真的還想拜它?」
「沒有。」花月一臉正經地否認,但就是不讓他去拿。
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李景允抹了把臉,將人抱過來聲道:「爺錯了,爺已經認過錯了,下回再也不胡謅騙你了。」
花月抬眼看他,顯然是不信。
低頭在耳鬢上啄了一口,他輕笑著哄:「等送蘇妙出了嫁,爺帶你去一個地方,要穿著這靴子才走得過去。」
這不還是胡謅嘛,花月手就擰他一把,李景允笑著躲開,越過拿了錦靴,穿上打量兩眼,勉強道:「嗯,還行。」
然後就邁著八字步出去找溫故知等人。
這幫子兄弟,了家的佔一大半,平日裏也沒穿戴自己夫人做的裳鞋子,閑來聊天,也會顯擺兩句,說這個是人的手藝,做了大半個月云云。
李景允覺得他們太沒見過世面了,靴子而已,怎麼還要顯擺呢?
像他,站在這群人面前,就一句話也不說。
「三爺。」溫故知打量他兩眼,關切地問,「您這右腳是傷著了麼,抬得這麼高。」
「沒。」他雲淡風輕地拂了拂鞋面,「方才走過來,沾了點灰。」
柳和不明所以:「靴子穿著,還能有不沾灰的?」
徐長逸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看了看那靴子的花紋,隨口道:「這還巧。」
「哪裏哪裏。」李景允擺手道,「不值一提。」
說是這麼說,抬著的右腳也沒放下。
溫故知琢磨過味兒來了,眉梢一,接著就笑:「小嫂子手藝過人,這一看就是花了功夫的,怎麼不值一提了?三爺也要學會心疼人吶。」
其餘兩人一聽,直敬佩溫醫這靈活的腦子,跟著拱手:「好靴,好靴!」
李景允滿意地笑了,施施然放下,這才扭頭去看前面的熱鬧。
今日是蘇妙大婚,場面十分盛大隆重,嫁妝也是一箱又一箱地往外抬。蘇妙父母皆亡,臨行拜別只給李守天和莊氏行了禮。
別家姑娘出嫁,不得哭上幾嗓子的,可蘇妙不,要不是有規矩著,能直接笑出聲來。
「你收斂著點。」將送出府的時候,李景允低聲道,「不知道的該以為將軍府是什麼火坑,看你跳出去這樂得。」
蓋著大紅的蓋頭,蘇妙低聲答:「我樂什麼你還能不知道麼,別跟這兒耍皮子,你親的時候笑得比我還過分。」
「那也是爺娶了個好姑娘。」
「我嫁的也是好人吶!」
蘇妙分外不服氣:「你別天兌人,當心我嫁出去就了潑出去的水,幫著沈知落來對付你。」
李景允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臨上轎的時候,他看著這丫頭,還是低聲道:「了委屈就往我這兒跑,虧不得你什麼。」
蓋頭下傳來一聲淡淡的「嗯」,蘇妙轉,搭著喜娘的手上了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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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四爺是個高冷不好女色的人,為什麼她遇見的這貨夜夜找她纏綿,纏的她腰酸腿軟還要被他其他小老婆算計。好不容易熬到宮里升了官還是沒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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