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言,大步進門,吩咐人準備晚膳。
蘇妙徑直去了書房,給他鋪展好筆墨紙硯,一攏袖口捻了蘭花指,聲道:「大人這邊請。」
人家都迫不及待了,沈知落也不可能說得出什麼話,板著臉過去提筆,又頓住。
「怎麼,不會寫休書?」蘇妙揶揄,「大司命也有不會的東西?」
「畢竟是頭一回。」沈知落面無表地抬眼,「你知道怎麼寫?」
廢話,誰不是頭一回啊?蘇妙撇,左右想想:「隨便寫兩句吧,按個手印就。」
「你知不知道這休書一旦寫了,你便是棄婦,要被人脊梁骨的?」他問。
「我也沒被人脊梁骨,不差這一回。」滿不在乎地擺手,「寫吧。」
無話可說,沈知落隨便寫了兩句,與一起按了手印,然後冷著臉便起走了。
「小姐!」
木魚聽得消息過來,兩眼淚汪汪地抓住的袖:「您這是做什麼,好端端地過日子呢,您都為他從將軍府出來了,怎麼能拿這休書呢!」
蘇妙上酒氣未消,搭著的肩帶回去收拾東西,似笑非笑地道:「就是因為連將軍府都出來了,所以我才不甘心。」
這話聽不太明白,木魚連連搖頭:「姑爺未必捨得您,您給個臺階他說不定就下了,何苦要休書?」
「你不懂。」蘇妙點了點的鼻尖,「小丫頭,喜歡的東西能追一時,但不能追一世,那太苦了,中途歇歇腳,要是那人不等,便就不追了,自己省著力氣過日子,也好。」
這的確是懂不了,木魚連連搖頭。
府里已經做好了晚膳,似乎有喜歡的菜,香氣從四面八方飄過來,聞得蘇妙有些饞,剛打算定神拒絕這呢,沈知落便去而復返。
「廚房不知道你今日要走,多做了菜,吃了再出門吧。」他冷著臉在屋子裏的桌邊坐下,看著下人把菜端上來,語氣不善,「吃完了就走,別耽誤。」
他都這麼說了,蘇妙也懶得多客氣,坐下來喝口湯酒,然後一頓狼吞虎咽。
今日酒喝得太多,肚子都開始疼了,吃點東西著,路上也不至於難。
酒足飯飽,人就犯困,蘇妙起,腳都發,扶著木魚才勉強朝他行了禮:「多謝。」
沈知落冷漠地看著:「困了就睡一覺再走,你這房間七八糟,反正也不會有人要住。」
這是能從他裏說出來的、最的話了,也算一個臺階遞給。
要是以前,蘇妙肯定就說:「你這是捨不得我呀,那我不走了。」
可是眼下,卻是正正經經地搖頭:「不了,已經不是夫妻,還住這兒,惹人閑話。」
額角上起了青筋,沈知落沉怒地著羅盤,心想這話說出來也不覺得虧心,蘇家大小姐來去如風,什麼時候怕過閑話?
只是一刻也不想與他多待罷了。
好,沈知落很清楚,他做了違背天命之事,這輩子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將留在邊也是連累人家,不如放人自由。
但,真看著一步步往外走,他還是覺得煩,比嫁過來的時候還要煩上許多。
天已經晚了,門口備了馬車和拉嫁妝的牛車,他其實只要不給安排護衛,這大箱小箱的在夜裏定會出事,到時候還是只能回來。
可他覺得難堪,當初不想娶人家,被的是他,眼下若捨不得的也是他,那他就太低賤了些,真被玩弄於鼓掌。
於是車滾,蘇妙還是走了,一列的人慢慢消失在路口。
收回目,沈知落親手拉過門弦來,將沈府的大門緩緩合上。
時至深夜,四周漆黑。
花月睡不著,披著斗篷正趴在窗臺上看月亮。
韓霜估計是要沒了,所以李景允一直在韓府沒回來,也樂得清靜,就盯著那月盤子瞧。
「主子。」霜降忍不住勸,「您本來就了涼,剛沐浴熱乎些,就別出來吹風了,明兒若是生病,這院子裏誰也沒法給三公子代。」
花月搖頭,指著天邊小聲道:「你看那月亮跟咱們大魏的有什麼不同嗎?」
微微一愣,霜降左右看看,顧忌地道:「沒什麼不同,您說這個。」
「也不是我要說,是尹嬤嬤他們總覺得大魏的月亮更圓。」花月輕笑,「我這人沒出息,甭管是哪兒的月亮,好看就行。」
霜降明白,只是想找那幾個人報仇,並不像尹茹他們那樣有野心。
「什麼月亮都是一樣地看,您沒錯。」
雙眼迷離地看著那掛在牆頭的月亮,花月唏噓:「以前沒怎麼仔細看過,眼下瞧來倒是,還別說,這大梁的月亮也真圓,像是能看見上頭吳剛伐樹,你瞧那一團黑影,像不像?」
霜降敷衍地瞥了瞥:「嗯,像。」
餘瞥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霜降納悶,又抬頭看過去:「主子,你覺不覺得那團黑影好像太黑了些?」
「是。」花月點頭,「不像是月亮上的黑影,倒像是有人趴在咱們牆頭。」
仔細打量片刻,霜降臉變了:「主子,不是像,好像真的有人趴在咱們牆頭。」
花月:「……」
這三更半夜的,院子裏又只們兩個,花月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拿起了旁邊的花瓶。
「嫂子,是我。」趁著還沒出手,蘇妙連忙跳下了牆。
走到近,那眉眼在燭火里清晰起來,花月才捂著心口道:「嚇死我了。」
「誰料你們還沒睡啊。」蘇妙聳肩,「我來放點東西,出門在外,帶太多箱子不方便,又沒別可去,只能來打擾嫂子你。」
上回與將軍鬧翻了,最近京華里都在議論這事,花月也能明白翻牆的良苦用心,便只問:「你要去哪兒?」
蘇妙手就笑:「頭一回被人休棄,該遊玩整個京華慶祝慶祝。」
「京華就這麼點大,你要遊玩——等會。」
花月皺眉,不敢置信地問:「你說頭一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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