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月牙灑下冷清，點點星子忽明忽暗，試圖與月爭輝。

蘭亭外，四面掛著九個燈籠，橘黃的影，灑在湘妃竹簾上，亭子，頂掛著三個，都是水晶制造，將整個亭子照亮如白晝。

一方矮長案上，擺滿了珍饈味，一共八個菜，一個點心，一個湯，在長案一旁，還有個小矮案，上放著紅泥小爐，煮著沸水，溫著秦畫喝的桃花釀，還加了一些紅糖，飄著甜香。

青雀立在秦畫后，耳朵立著，警惕幾息后，微微俯首附耳與秦畫，“姑娘，人來了。”

“嗯！”秦畫輕聲應著，揮了揮手，示意青雀下去。

青雀頷首一禮，退到亭子外。

一聲落地縱響，秦畫便起，眉眼含笑，福了福子，“明侯如約而至，小喜不自勝！”

“你還是這般生分！”

明宸扶著蘭亭的門口進來，走到秦畫面前，手扶起，語帶一玩味，“爺以為，你至會等你父親被確定去西北才會來找爺，沒想到你……”

“明侯，咱們都是聰明人，還是別繞彎子了，坐下喝酒吃菜，今兒小好好陪你一場！”

秦畫語速極快，說完就抬手示意。

也不是想搶話，實在是現在這個姿勢有些曖昧，不了這般親近一個男人。

而且也真的不想跟他玩心機，只想與他好好合作一把。

“哦，這麼快就不跟爺斗了？”

明宸微微挑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秦畫，依著他這一個月多點的時間調查，以及三面相見的話語鋒，大多時候裝的太多，若裝的話，這會兒應該得抿，說一句，明侯，小是真的惹不起你。

可這兒一言不發，只是抬手示意，原本素雅的裝扮，再配著清冷子，連眸子里都沒有半點水瀲滟，相反，明澈如鏡，倒映著他自己的一錯愕表。

出了真面目，嗯，還真是有些陌生啊！

明宸有些討厭這種覺，就好似下西山那一會兒，冷的他莫名想要欺負，想要來求他，可現在進宮了，又跟老狐貍皇父達協議，怕是越來越不想與他有瓜葛。

好在葉家和太子黨沒讓他失，步步，終于讓來尋他了。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謀算好，不然這小壞蛋就要離他的掌心了。

“怎麼，爺的問題很難回答？”

明宸緘默一會兒，忍不住再度詢問，語氣有些涼，帶著一溫惱。

秦畫想了很久，總算想到了如何回話，角彎了彎，“小一開始就奔著合作來的，怎麼會與……”

“別酸，好好說話，也回京有一個多月了，你男裝的豪氣云天，爺都知道了。”

明宸已經有些不爽了，冷哼一聲，直接坐下，揚起劍眉，“特別是你在春樓要一個窯姐兒一擲千金，可謂是千古風流啊！”

對于曾經的‘風流史’，秦畫自然不會反駁，但也有些尷尬，“沒辦法，被人著了，只能去逛逛青樓，掩蓋一下。”

“所以好好說話，爺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

明宸打了一個總結，秦畫也不想裝了，噗嗤一笑，“既然明侯不喜歡，我也省了麻煩，那就先喝菜喝酒，這可是我特地吩咐春娘親自下廚做的，都是城南暖棚出的新菜。”

稱呼親切了，明宸也看了看桌上的菜式，京城的三月雖然花紅綠柳了，但也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要吃到這等菜，還真是不容易。

就算皇家莊園里，也只有一畝地的暖棚，偏偏眼前這丫頭，居然擁有十畝地的暖棚，真是有錢地想讓人打劫！

明宸舉起銀箸，每一個菜都嘗了兩筷子，忍不住心下稱贊，還別說，這丫頭家的廚娘，做的吃食真的很味，比膳房那些廚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畫為明宸斟滿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桃花釀，“明侯嘗嘗貢的龍醇，這酒不敢送人，只能小酌一杯。”

明宸微微一怔，想起什麼，沒回話點了點頭，舉起酒杯，嗅了一下，難怪皇父能答應，這等酒，說也有窖藏了三十年，怎麼……

“這酒不可能出自你手。”

說起這酒，秦畫眸子里溢出一抹悲傷，低垂眼眸，“嗯，此乃家母釀造的竹葉青，足有五百缸，封存在城西的莊子上，作為我的嫁妝，我接手家母的嫁妝后，便將竹葉青全部改釀制，再封存在了西山地窖三年，拿出來做賭注。”

“你母親釀的？”明宸更加糊涂，“那也沒有三十年的口？”

“噗！”秦畫笑了，“是沒有，但我的酒，不管是生酒，還是窖藏，用了獨特的釀造技，自然不是一般的酒能比的，而且這酒是我的嫁妝，年歲與我年歲一樣，口自然好些。”

“看來我的酒等窖藏以后，也可以期盼一下了。”

明宸語氣慵懶，端著酒杯，一口豪飲而盡，道：“皇上這次打劫你多？”

“京城三個琉璃廠的三份子。”

“噗……”

明宸一個沒忍住，將喝下去的酒噴了出來，氣得麥臉頰泛起紅暈。

秦畫連忙拿著帕遞給他，“先！”

“你可真是……”

明宸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咬了咬后槽牙，“為了一個貢和明鏡堂的一塊牌子，你不覺得虧死了？”

“我不會吃虧！”

秦畫明一笑，“明侯，我是商人，什麼都可以吃，就是不會吃虧。”

看來是他心了。

明宸默了默，沉聲道：“既然你得到皇上的庇護了，又何必找本侯？”

今日的突然，讓他都猜不，這幾天他心里跟貓爪一般，找了蘇澈詢問了很多事，被那臭狐貍笑了好久，今兒朝會結束，臭狐貍還在笑他，說是明鏡堂與太醫院合作了，以后甭管他多厲害，都不會理會他了。

“自然是婚姻大事。”

秦畫已經豁出去了，不想被人算計，更不可能給葉老賊反應過來，給找一門親事，那樣所有的算盤都會落空。

若他能答應的要求，就不必走最后一步壞棋。

明宸眼睛都亮了，但很快就掩住眼中的深意，提壺為秦畫滿上酒，又往自己的酒杯倒了，“你的桃花釀我可以分著吃，但你的婚姻大事，我似乎不能摻和吧？”

秦畫笑了，手挲著酒杯，微微嘆氣，“明侯，我名聲不好，難嫁真心人，可我又是一個心比天高的主，想抗命一次，我知道明侯心中有人，至今未娶……”

頓了頓，秦畫有些說不下去，想算計他的心思依舊，如何坦白？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秦畫有些無力道：“明侯，能跟我說說你的心上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