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將蘇甫迎回家中,又是火盆,又是燒舊,一番折騰下來,才算是平平安安進了蘇府大門。
眾人進了屋,蘇甫換了新進來后,了袍,在母親面前跪下,沉聲道,“兒子不孝,這段時日讓母親替兒子擔憂了。”
蘇老夫人了兒子這一拜,眼睛也是一紅,上前扶了長子起來,手替他撣去膝上的灰,嘆道,“沒事就好。你不在家里,大小事都是你弟弟們在忙,二兒媳、四兒媳也是出力不,咱們家婿也是四奔走,你那些子學生,好似有個衛臨的是吧,也來了家中好幾回。這回可得好生謝謝他們。”
蘇甫應下,又陪著蘇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就被老夫人催促著去見弟弟去了。
蘇甫這段日子不在家,幾個弟弟雖勉強抗住了,可到底還有些事拿不定主意,等著他做主。更何況,兄弟之間,也確實該聯絡聯絡。
蘇甫起,兄弟幾個便跟著兄長要出去,李玄和吳三郎等幾個陪著妻子來娘家的男客,自然也被一起請走了。
屋便只剩下幾個眷,另還有蘇薇這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再便是阿梨和三娘子蘇曦。
眷的話題無非便是那幾個,說著說著,便說到了蘇薇上。二夫人孫氏瞧了眼婆母,開了口,“母親,昨日楊夫人遞了帖子來,請我去喝茶。”
二夫人這一開口,不等婆母開口,四夫人河郡主先冷哼了一聲,道,“楊家還好意思請二嫂你喝茶?我還真是小瞧了楊家人的臉皮了!”
這楊家便是先前與蘇薇說親的人家。蘇薇是蘇家這一代里最小的娘子,如今云英未嫁的,家中只剩一人,索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家中長輩便替相看起來。一干人中,選中了楊家四郎。這楊四郎是家中嫡子,與蘇薇形一般,上頭有好幾個哥哥姐姐,家中的擔子落不到他肩上。這楊四郎自己也還算出息,走的是科舉的路子,如今在國子監讀書。
說親這種事,原本就是你我愿,楊家上趕著來,尤其是楊夫人,屢屢上門,每每見著蘇薇,都是一副喜歡得不行的模樣,張口十分喜歡,閉口我定當兒一般。楊夫人又與孫氏還算得上是遠房親戚,要孫氏一句堂姐。
這般形,又是親上加親,蘇老夫人也有些心,但卻沒急著把親事定下了,只想著再看一看。日久見人心,什麼事都不必太著急。
可這一等,還真就看出個“人心”來了。
蘇家前腳一出事,楊家立馬翻臉了,從前眼對外人說,自己對蘇薇多滿意,出了事后一改口風,只說兩家就沒有說親的意思。若只是如此便罷了,趨利避害,也是人之常,兩家又還未定親,楊家怕被波及,再正常不過。可這楊夫人恨不得還要踩上幾腳,開口閉口說蘇家兒子太活絡,見著就黏上來,弄得都不好意思了。
這一張,顛倒黑白,弄得好似蘇家賴著楊家要這門親事一般,把蘇家幾個眷氣得不輕。
一提起這遭,蘇老夫人的臉也不太好看,冷聲道,“楊家的帖子,日后你只一概回了便是。這樣的人家,同咱們蘇家不是一個路子上的人家,往后也不必來往了。”
二夫人孫氏心里也有些冤,還真不是想讓侄嫁到楊家,明明是楊夫人自己上趕著,非要攀扯這門親戚,現如今親事不便罷了,弄得里外不是人,生怕侄婆母遷怒自己。孫氏忙道,“是,兒媳聽您的。”
說罷,便低了頭,不再開口了。
見二嬸這般模樣,方才開口的河郡主卻有些過意不去,一貫心直口快,有什麼便說什麼,從不怕得罪人的。這段日子家里出了事,不人落井下石,其他人有或這或那的忌諱,卻從來都是當場就兌回去的。方才那些嘲諷的話,原本也是沖著不要臉的楊家去的,可冷靜下來一想,卻是讓二嫂下不來臺階了。
察覺到長輩間的氣氛,阿梨適時開口,聲用撒的語氣開口,道,“祖母,孫想在家里住幾日,不知道祖母答不答應?”
蘇老夫人一聽,把勞什子楊家的事拋之腦后了,一疊聲道,“那自然是答應的。你那屋子都給你留著呢,你父親人日日都收拾著的。”應過后,才想起來問,“你回來住,我自然是高興的。但你婆婆那頭可沒什麼話吧?”
阿梨搖搖頭,“世子與婆母說過了。”
蘇老夫人一聽武安侯夫人都答應了,十分高興,一疊聲了嬤嬤,去收拾準備。
這一番曲,卻是把先前那點小小的不愉快給驅散了,阿梨又開口,向祖母和嬸嬸們取經,略微皺眉苦惱道,“我最近夜里總覺得小筋,時常半夜里被驚醒,有時一晚上醒好幾回,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河郡主聞言倒是納悶,“筋?疼得厲害嗎?我懷幾個小的時候,倒是沒有這樣的征兆,只是夜里容易,半夜總被醒。”
一旁著肚子的蘇曦也道。“可曾問過大夫了?大夫如何說的?這可不是小事,夜里睡不好,白日里便沒神,對孩子也不好的。”
阿梨見眾人一臉張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夜里筋這事,自然是看過大夫的,自己覺得沒什麼,醒了就坐起來,,抻抻筋,再接著睡便是了。可無論是李玄,還是嬤嬤們,都很當一回事,大夫都被喊來了好幾回,也不敢開藥,如今還在食補著。
見眾人這幅模樣,連祖母都一臉嚴肅,阿梨忙描補道,“其實也還好,疼倒是不疼,只是有時候夜里容易醒。”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的,倒是把屋里幾個眷嚇得不輕。實在是子懷孕生產,猶如鬼門關前走一遭,再小的事,到了這時候,也大事了。更何況,在孫氏和河郡主看來,侄雖進了侯府的門,看似穩妥,可實則卻不然。歲歲可不是侯府的親骨,雖說侄婿對歲歲視如己出,可男子麼,自然是更看重自己的骨的。
在他們看來,阿梨腹中這個孩子,可是坐穩侯府主人位置的關鍵。
原本郁郁不打算開口的二夫人孫氏遲疑片刻,還是開了口,“沅姐兒這癥狀,我倒是見過。我母親懷我弟弟的時候,夜里也總是筋,后來我那嬤嬤問來了個土方子。蝦晾干了,用鹽椒一拌,我母親那時每日當小食吃著。熬粥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母親那時吃不下粥,反倒干蝦還一口一個,吃得極香。再便是核桃,炒得咸鮮,再挑出核桃來吃。大概也就吃了半來個月的樣子,夜里就不筋了。”
孫氏便是這樣個子,子有些,遇事有些瞻前顧后,做不出和河郡主那樣當場還的事,可也是個護短的人。家里晚輩有點什麼事,都極為關切,尤其是三房兩個小娘子,可憐二人父母不在邊,一貫是很上心的。
一開口,原本對方才那些話有些不滿,覺得沒有維護侄的蘇老夫人,也緩了臉,對嬤嬤道,“二夫人方才的法子你們聽到了吧,去弄些來,今晚便沅姐兒吃著試試。”說罷,又看向阿梨,溫和道,“等會兒可不許挑食,我瞧你除了肚子鼓起來,旁的地方丁點兒都沒長,比以前還瘦!”
阿梨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偏瘦,看看旁邊的三姐,同樣是懷著子,三姐整個人都了幾分,面上充滿那種母的,面如銀盤。
再看看自己,阿梨也有些心虛,點頭道,“我知道了。”
蘇老夫人可不聽這番話,心里覺得自打孫嫁進侯府后,被孫婿寵得跟什麼似的,上說的好聽,扭頭就有自己的主意了。就似今日不許孫去的,讓在家里等,卻哄著孫婿帶著去了,要訓幾句,孫婿都不讓。
反正孫要在家里住幾日,親自盯著吃,也怕不吃!
蘇老夫人在心里拿定主意,扭頭對蘇曦道,“你也是,我讓灶房燉了兩只鴿,等會兒你們多吃些,補子的。”
蘇曦自然笑瞇瞇答應下來。
眾人聊了會兒,便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一家人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吃了頓午膳。當然,阿梨沒有逃過專屬的燉鴿,滿滿一盅,吃得撐得不行。
這一次,有蘇老夫人叮囑著,李玄不敢違逆長輩,明目張膽幫著阿梨吃了。再一個也是,在家里的時候,他見阿梨吃得,也不舍得吃,如今有老夫人盯著,他倒還省心些。
吃過午膳,眾人便陸陸續續散了,阿梨撐得很,李玄便與岳父蘇甫說了聲,陪著阿梨慢悠悠在蘇府打轉消食。
夏日炎熱,二人便在回廊涼走,邊走邊談天說地,主要是李玄說,他見識廣,什麼都是信手拈來,院子里花花草草有什麼典故啊、什麼藥啊,便是一塊石頭,他都能順說到擅長畫石的名士上。
阿梨在一邊安安靜靜聽著,時至今日,都覺得這樣的李玄有些陌生。但陌生的同時,又給一種很安心的覺。
從前沉默的李玄,給一種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覺,是主子。而現在的李玄,則更像個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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