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父才剛應下,青嬸子就倒在地。
眾人七手八腳將扶到床上,又是喊又是掐人中的,還張羅著請了村里的土郎中來。
土郎中看過,輕輕搖頭:“準備后事吧。”
青嬸子一直掛著的不過是男人的生死仇恨,孩子的養育未來,如今這兩件事都有了結果,便再無牽掛,熬到當天夜里,就靜悄悄地去了。
謝氏可憐,不得出面幫著張羅喪事,田茂老婆假裝掉了幾滴淚,轉過頭就催促田父盡早辦理收養秋寶的事,要把這事兒辦板上訂釘子,再無反悔的可能。
這些都是大人的事兒,田薇沒去摻和,只將秋寶抱了回去心養育。
因著事兒是惹的,也不敢問謝氏和田父要錢要,很自覺地拿了自己的歲銀錢,請田秉幫買了一只產的母山羊,準備用羊哺喂秋寶。
母山羊沒買到之前,就抱著秋寶去村里求人哺,喜眉怕臉皮薄不好意思,也不放心一個小孩子抱著秋寶到走,總是陪了在一旁。
邵?跟了幾次,見田薇心思都放在秋寶上,都沒怎麼理他,就沒去了,而是留在家里默默地幫著做雜事。
多數村人同秋寶可憐,也有人說他命克父母不待見他。
村里能哺的婦人就那麼幾個,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還笑話田薇多管閑事,問田家是不是打算開善堂了,左收養一個孤兒,右收養一個孤兒。
田薇也不解釋,不肯就算了,淡淡一笑轉走開,只暗自慶幸邵?沒跟著來,不然這些難聽話真傷人。
小嬰兒得快,田薇不是奔波在抱孩子去哺的路上,就是忙著給他喂米湯充換洗。
等到母山羊終于送來,有了穩定的源,田薇終于松了一口氣,再不用?著臉去求人了!
秋寶是個很乖的孩子,他自己似乎也知道不能給人添麻煩,吃飽以后就乖乖的睡,多數時候都很安靜。
這個時候,青嬸子的喪事也辦完了,有關收養秋寶的事兒也訂了契約,雙方再無牽扯瓜葛。
謝氏騰出手來,雖然還生田薇的氣,卻也覺著讓教養嬰兒不合適,說了一頓之后,把秋寶抱過去親自養育。
田薇空閑下來,驚覺好幾天沒怎麼見著邵?了,于是心里一陣發虛慌張,忙著去尋人。
恰好喜眉做好一雙新棉鞋,趕地將棉鞋拿上,問道:“阿?在哪里?”
喜眉忙著給秋寶做小服,不怎麼在意地道:“大概是在廚房吧。”
田薇往廚房去,吳廚娘在炒芝麻準備做湯圓餡料,忙得熱火朝天的。
炒芝麻是個細致活兒,一不小心芝麻就糊了,毫錯不得眼,吳廚娘眼盯著鍋,手上忙個不停,含糊道:“有一歇沒見著了,好像是在幫孫婆子掃院子。”
田薇又往院子里去,地上干干凈凈,孫婆子不知去了哪里,邵?也不在。
又往東院去,田秉和阿斗都不在家,東院的門虛掩著,喊了兩聲,沒人回應,就又去了前院。
老張在打掃馬廄,聽見問邵?的去向,就道:“不知道呢,今天就沒見過。”
田薇奇怪了,難道是去了主院?
再去主院,謝氏在休息,高婆子在給秋寶換尿布,見來了就道:“怎麼來了?”
田薇只一看就知道邵?不在這里,略說了兩句就走了。
思來想去,還是再去了東院。
“阿??”推開門往里走,一直走到邵?門前,將手一推,門就開了。
屋里暗沉沉的,有一扇窗子沒關嚴,冷風吹進來涼颼颼的,外面的竹子也是嘩啦啦的響。
帳子低垂著,被風卷得滿屋飛,田薇手抓住帳子,將窗子關上。
“阿姐。”屋角傳來低低一聲喚,打個激靈,回一瞧,只見邵?小小一團蜷在床角,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
“這是怎麼了?”田薇趕放下鞋子走過去,俯探手一,滿手滾燙。
嚇了一跳,忙把帳子打起來,問道:“哪里不舒服?”
邵?搖搖頭,小聲道:“我想喝水。”
田薇就又去拿茶壺,一提,空的。
心里就有些疚,阿斗每天重點還是跟著田秉,順帶照顧一下邵?,邵?主要還是跟著,由喜眉照顧倆。
這幾天和喜眉都把重心放在了秋寶上,沒怎麼管邵?,想著他一向明自立,有吃有喝,應該沒什麼問題,卻沒想到他始終還是個六歲的小孩子,離不開大人的照顧。
田薇拎了茶壺,聲待邵?:“你乖乖躺著,我去給你拿水請郎中。”
邵?爬起來,朝手:“阿姐,我不要你走,要你陪著我……”
田薇愧疚加心疼,忙放了茶壺,拉住他的手:“好,我陪著你。”
邵?虛弱地靠在懷里,小聲道:“阿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麼會?”田薇驚詫于他的想法。
邵?角癟著,滿臉都是委屈:“這幾天你都不理我,也不管我,只要秋寶。”
田薇嘆一口氣,他的小腦袋:“秋寶是秋寶,你是你,我照顧他,是因為他又小又弱,離不開照顧。你要大一些,又很懂事能干,很讓人放心,所以這兩天就沒怎麼管你。”
邵?垂下眼不說話,顯然并不怎麼相信的話。
田薇只好繼續道:“你和秋寶是不一樣的,你將來啊,會很有出息的。”
會盡力斬斷他的羈絆,讓他鵬程萬里,扶搖直上。
“可是我都不能讀書。”邵?一癟,哭出聲來,淚珠掉在田薇手上,滾燙。
“唉……”田薇聽見自己嘆了口氣,欠他的,只能繼續還了:“會有書讀的,你相信阿姐,阿姐都安排好了。”
“真的嗎?”邵?眼淚汪汪地看著,小聲道:“阿姐,你別不要我,我會很乖很乖的。”
“唉……”田薇又聽見自己嘆了一聲,“沒有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