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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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漓并沒有睡太久, 大約只過了半小時就醒了。

 壁爐里的火，蓋在上的羽絨服, 以及玻璃窗外還未止息的飛雪, 都讓恍惚了一下，而后才漸漸回憶起前因后果。

 “醒了？”

 夏漓點點頭，腦袋自晏斯時肩膀上離開。

 “想繼續在這兒待一會兒, 還是準備返程。”

 夏漓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回去吧。”

 收拾了東西，晏斯時跟這邊工作人員做了個接，隨即兩人回到車上。

 “回去我開車吧。”夏漓提議。

 此刻已接近凌晨三點鐘，開回去還有將近三個小時。

 晏斯時至今一刻沒得休息。

 晏斯時說:“不用，你在車上睡一會兒。我能請假。”

 “你確定真的ok嗎？”

 “嗯。”

 “那你要是覺得困，隨時我來換。”

 “好。”

 車出發前, 夏漓最后瞥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建筑，“這是個室雪場吧？”

 “嗯。”

 沒有細問是在哪兒。

 不知道的地方, 才是真正的。

 回程途中，車窗外那微微悶響的風聲也似在腦海中回了一路。

 半睡半醒的時候, 想到高中時坐夜間士從聚樹鎮回市里。

 像行駛在一個荒誕的夢里。

 那樣的心幾乎如出一轍。

 抵達北城住小區門口時，天已經半亮。

 夏漓高中那會兒寫作文常用的一個形容，天是一種魚肚白。

 遠一線橘。

 夏漓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謝謝……你趕回家休息吧。”

 而現在上樓，趕在上班之前, 興許還能睡上一小時。

 夏漓去拉車門, 想著應該說“早安”還是“晚安”。

 “稍等。”

 卻聽晏斯時出聲。

 他手按了一下他那一側門上的某個按鈕，將車門鎖定。

 看向, 而后說到:“耽誤你兩分鐘, 有兩句話想跟你說。”

 夏漓一頓。

 深夜奔襲, 晏斯時臉上很有些疲，但看著的目，很是清明，且有幾分什麼都不會再打擾到他的堅決。

 夏漓呼吸不覺一提。

 晏斯時只沉默了不到半秒，便開口道:“這些話那天晚上就該說了……”

 “等等。”夏漓打斷他。

 覺到這聲音有些不像是自己發出的，像隔了一層聲。

 晏斯時看向。

 夏漓手指握，好似那口黃昏的鐘又在心口撞擊，震得有幾分發疼，“……我應該能猜到你想說什麼。但是……”

 呼吸重了一下，這停頓的數秒鐘，在心里走了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繼續說:“……我覺得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反復斟酌過的念頭，說出口倒沒以為的那樣艱難。

 晏斯時目安靜極了，一瞥之下很難猜出他此刻的想法。

 而他的聲音也堪稱冷靜:“你知道我現在是清醒的。”

 “我知道。”

 “那為什麼……”

 夏漓不知道如何回答，“……可能不合適。”

 “我們？”

 在幾分清銳的目注視下，很難點頭。

 “真拿我當老同學的話，就不該用這種套話敷衍我。”

 夏漓一時沉默。

 雙閃燈跳，似一只表，在心口走時。

 最終，很平靜地說:“每個人對親關系的理解都不盡相同，期也不相同。”

 晏斯時每一次的反問都一針見:“意思是，我沒有達到你的期。”

 夏漓想說不是。

 不是，或許是我沒有達到你的期，所以你連門扉的一線都不曾敞開給我。

 方才回程途中，后半程完全清醒，一直在反復考量最近的事。

 像一塊染的布，反復捶打洗練，直至再也榨不出一點，也想得一清二楚。

 可以裝傻，但是做不到。

 小時候吃不上的糖果，長大以后想買多就能買多。

 但晏斯時不是糖果，不是為了完滿時期憾的一種補償。

 無法自欺欺人地只去品嘗那最易得的甜味。

 原諒不自量力。

 想做那個真正可以走進他心里的人。

 而如果不是那個人，那麼寧愿連這份保質期未知的甜也一并舍棄。

 趁現在，還能舍得下。

 還沒有徹底泥足深陷，不會那麼痛。

 他是闖夏至的一場雪。

 原本就是世界里不會存在的存在。

 人造雪畢竟不是真正的冬天。

 晏斯時沒有再追問什麼。

 這兩秒鐘的沉默，在他那兒已算是做了回答。

 他搭在方向盤的上的手，此刻以一種很是頹然的狀態垂落了下來。

 昨天訂花。

 那花店的網上寫，白玫瑰的話語是，我足以與你相配。

 是他還太糟糕。

 不到時候說出這句話。

 片刻，晏斯時清了清嗓，方能重新出聲:“生日還算開心？”

 “當然……以后應該都不會有這麼好的生日了。”

 晏斯時看見深深點了一下頭。

 但他已經很難判斷，是出于真心，還是對他的安。

 真覺得開心，不會這時候突然來判他的死刑。

 或許是他的沉默，讓覺得必須還得說點什麼，看他一眼，說道:“……抱歉。希你不會覺得我是個莫名其妙、討厭又矯的人。”

 “我從來沒這樣覺得。”

 高中那段日子，于他是徹徹底底的兵荒馬，結束得更是倉促無常。

 而是他能想起來的，為數不多的一抹亮。

 晏斯時手，指了指副座前方的儲格，“給你的生日禮。還是希你能收下。”

 夏漓手按開，那里面有一只包裝致的禮盒，墨藍布紋紙，拿在手里很質。

 “……謝謝。”

 晏斯時沒應承這句話。

 沒什麼能替做的了，好像擔不了這個“謝”字。

 車外已是天大亮的形。

 晏斯時按下按鈕，將車解鎖。

 夏漓拉開了車門，而后對他說“早安”。

 他好像是“嗯”了一聲，但不知是否真的發出了聲音，眼前一切都有些失焦般的模糊。

 車門摔上了。

 片刻，又重新拉開。

 他立即抬眼。

 夏漓就站在車門外，迎著晨曦，那一服是一抹捉不住的月白。

 說:“生日許的第三個愿，是希你快樂，這是真心的……希有那樣一個人，陪你實現。”

 他沒說什麼，就這樣看著，腦子好像停轉了，有些不能理解的話。

 除了，還能有誰？

 夏漓頓了頓，像在等他說“謝謝”一樣。

 他知道這很失禮，但實在說不出了。

 又說了句“拜拜”，車門重新闔上了。

 晏斯時著車窗外那道影走進了小區，直至看不見。

 低下頭，靠在方向盤上。

 心臟如被注了一劑急凍，也緩緩停止流。

 黑的水涌上來。

 那嚨似被掐住，無法呼救的窒息分外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