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只可能是坐看鷸蚌相爭,讓父皇陷無人馳援的絕境,就像當初那十萬慘死的將士一樣。
以彼之道還之,一步步收網,將天子所做的那些昏聵之事公之于眾,使其萬劫不復之地,挫骨揚灰……
趙嫣不太確定。
唯一確定的是,聞人藺派張滄過來,不是為了囚,而是不讓卷這場收網的紛爭。
這或許,就是他前夜獻祭自己的理由。
趙嫣深知自己聽聞人藺的安排,陪在太后邊是最安全的,可母后還在玉泉宮,周及和李左相深陷險境——他們是為了給傳信,才誤這局之中。
的良知,不允許袖手旁觀。
灰云沉沉,趙嫣自己冷靜下來,抬指撐著額頭,理清思緒。
城門如命門,宿衛兵不能。那麼算下來,如今皇城能調用的軍不足五千。
但這群人不能全部調走,須得留一半駐守皇城。否則皇帝遇險的消息一旦傳城中,皇城空,則必有大。京畿一,民心必。
如此一來,能調的人馬本就是杯水車薪。即便皇祖母下懿旨請求調兵勤王,召集離南郊屯守最近的那數萬將士,往返也至要三日。
在此之前,須得另派人馬拖住叛黨,爭取三日時間。
可現在已不是太子,去哪里找這麼一隊兵?
“不對……還有兩千人馬,獨立于天子軍之外。”
找到突破口,趙嫣眸一亮,當即起,“時蘭,你穿上我的裳,替我坐守殿中,穩住張滄。流螢,你留下照顧好皇祖母。”
流螢似是想到了什麼,向前道:“殿下,您說的兩千人馬,是指……”
“不錯,我要借趙衍的東宮衛一用。”
趙嫣起行至里間,打開那口沉重的箱子,從最上頭的布包中翻出從東宮帶出來那把短刀——趙衍的。
曾在義莊面對趙元煜時,用這把短刀保護了自己。現在,想用它保護好京師。
趙嫣換上宮的裾,將出宮令牌掛在腰間,而后抬指按了按眼尾那顆小痣,轉出了殿門。
廊下,滿頭銀的老太太手拄拐杖,正靜靜地看著。
“皇祖母……”
趙嫣驟然停步,下意識將短刀藏袖中。
祖孫倆隔著兩丈遠,只見涼風穿廊,竹簾晃。
最終太后握著佛珠,平聲道:“看樣子,你有辦法破局?”
“是。”
趙嫣咽了咽嗓子,輕聲道,“敵軍圍困玉泉宮,我們現在能用的人太,強行突破敵軍的防線只會兩敗俱傷。”
“那你為何還去。”
“我知道一條道,可從后山繞過敵軍主力,直通玉泉宮部馳援母后。”
趙嫣堅定道,“這條路只有我知道,皇祖母,我必須去。”
良久,太后嘆了聲:“過來。”
趙嫣頓了頓,低頭走了過去。
以為太后會訓斥的以卵擊石,然而,老太太只是取下手中溫暖的佛珠,慢慢纏在纖細的手腕上。
“那便去,皇城給哀家來守。”
太后的聲音滄桑而有力,“記住,萬事以保全自為先。”
……
夜,張滄聽了下屬的稟告,眉頭一皺,叩響了長風公主寢房的門。
“殿下,怎麼不吃東西啊?”
他將耳朵著門扉,仔細聽著里頭靜,半晌又篤篤敲了兩聲,“殿下?”
“我……我不。”
里頭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我有些累,要就寢了。”
張滄“哦”了聲,撓了撓脖頸,轉走。
走了幾步,覺得不太對,張滄虎目如炬,轉大步往回走,一把推開了寢房的門。
時蘭穿著趙嫣的,正溜下榻喝水充,猛然見一個五大三的武將推門進來,頓時嚇得“啊”地一聲,杯盞摔落在地。
張滄也嚇得“啊”地吼起來,虎軀一震。
兩人面面相覷。
時蘭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遮擋臉,卻已來不及了。
張滄大步走過來,熊爪一般的雙手攬住時蘭的肩,對著燈火左右看了一眼。
“痛……你松手!”時蘭被眼前這張獷的糙臉嚇得不輕,不住掙扎。
張滄松手,扭頭看著院中墻邊架著的竹梯,又看了看眼前這張明顯不太對的臉,連連倒退兩步,目如死灰。
“完了……完了完了!”
他拔就往外走,仰頭悲呼,“王爺非得卸了我!我老張今天得待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