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時變善人了?”
“當然有條件。”
“我只有一個頭,實在算計不過你的九個頭,這買賣不做也罷。”
相柳干脆利落地縱躍進大海,打算離去,兒不吃小夭以退為進的討價還價。小夭趕忙也跳進了大海,去追他,抓住了相柳的一縷白發。
相柳回頭,像盯死人一般盯著,小夭訕笑著放開了:“幫我找到信天翁妖,我答應你的條件。”信天翁妖會利用海底的大渦流讓徹底消失,可見對這片海域十分悉,唯有相柳能最快地找到。
相柳從海水中緩緩升起,站在海面上,白發如云,白如雪,纖塵不染,銀的月將他映照得高貴圣潔,可他俯瞰著小夭的表卻著邪惡:“任何條件都答應?”
小夭也站在了海面上,平視著相柳說:“只要和顓頊無關,任何條件我都答應!”為了苗莆的命,就算真和惡魔做買賣,也只能做,何況現在,還有什麼能失去的呢?
相柳說:“活著!就算涂山璟死了,你也要活著!”
小夭呆呆地看了一瞬相柳,視線越過他,向大海盡頭的夜。漫長的生命,沒有盡頭的思念……不放棄地活著,那是什麼覺?大概就像永遠不會有日出的黑夜。小夭不明白,相柳為什麼要關心的死活?
相柳冷冷地說:“我只是沒興趣和你一塊兒死!你要想放棄,必須先想出解蠱的方法。”
對了!的命和相柳相連,還真要先尋出解蠱的方法。小夭說:“我答應你的條件,帶我去找信天翁妖!”
相柳召來坐騎白羽金冠雕,帶著小夭向海天深飛去。
他們已經在海深,可廣闊無垠的大海好似沒有邊際,白羽金冠雕飛了一夜,大海依舊和之前一模一樣。從空中俯瞰,沒有一塊陸地,只有茫茫大海,小夭說:“大海真的能吞噬一切!”
相柳淡淡說:“到了。”
小夭看到了一艘褐的帆船,苗莆昏躺在甲板上。信天翁妖穿著一襲火紅的衫,正在和一個男子吵架。那男子背對著小夭他們,看不見長相,穿著洗得發白的布裳,材頎長,有些瘦弱,一點不像殺手。
“殺了!不殺了,黑帝和黃帝遲早會找到我們!你想死嗎?我說,殺了!”信天翁妖氣得已經失去了理智,大吼大,恨不得連著面前的男子一塊殺了,可眼里有深深的忌憚,始終不敢手。
面前的男子好像不喜歡說話,對信天翁妖的大吵大置若罔聞,只是平靜簡短地說:“不殺!”
相柳驅策白羽金冠雕向著船飛去,毫沒有遮掩形。
小夭低聲說:“他們是殺手!一對二,你的傷如何了?”
相柳掃了小夭一眼:“二對二。”
小夭翻白眼,真不知道是該高興相柳如此高看,還是該氣憤相柳如此高看。
信天翁妖在氣怒中,一直沒察覺相柳和小夭的接近,那個瘦弱的男子卻立即察覺到了,猛地回,像一只蓄勢待發的野,全都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小夭竟然有一種咽被扼住了的窒息,想要后退。幸虧相柳上也發出強大的迫,得那個男子只能地盯著相柳,往后退了一步。
相柳和小夭落在船上,信天翁妖指著小夭,驚恐地:“你……你沒死?”
小夭展開雙手,轉了個圈,笑著說:“沒死,從頭到腳,完好無損。”
信天翁妖看向小夭旁的相柳,白白發、容俊,想起了大荒一個很有名的妖,面劇變,立即躲到了搭檔的后,卻又好像不能相信,探出個腦袋,遲疑地問:“相柳,九命相柳?”
相柳顯然沒把信天翁妖放在眼里,本懶得掃一眼,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前的男子。兩人如兩只對峙的野,看似一不,實際都在等待對方的破綻。
小夭看信天翁妖被嚇得躲在后面,兒沒有手的勇氣,不笑問:“是相柳如何?不是相柳又如何?”
信天翁妖道:“不可能是相柳。你是黃帝的外孫,相柳不可能救你。”
原來連不把人規則放在眼里的妖族也是這麼看和相柳的關系!小夭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不想再逗信天翁妖,板著臉說:“把我的侍還給我!”
正在此時,那個蒼白瘦弱的年發了攻擊,如猛虎下山,又如靈狐騰挪,向相柳撲去。信天翁妖立即化回妖,振翅高飛,如閃電一般逃向遠,竟然拋棄了的同伴,小夭的箭足以讓信天翁妖明白,長著兩只翅膀可沒什麼大不了!可相柳有重傷,擔心相柳,顧不上看信天翁妖,目一直地鎖著年。
相柳和年快速地過了幾招,不過一瞬,已經分開,又恢復了對峙的形,只不過年膛劇烈地起伏,目冰冷駭人,相柳卻很閑適,微笑著說:“小夭,你可還認得這只小野?”
小夭也覺得年似曾相識,盯著年打量。年聽到小夭的名字,似乎有些容,可此時他就如在一只猛的利爪下,本不敢擅,沒有辦法去看小夭。
小夭看到年了一只耳朵,終于想起了他是誰,那個堅持了四十年,終于獲得自由的奴隸。小夭高興地跑向年:“喂,你怎麼做殺手了?我是小夭啊!你還記得我嗎?”
相柳沒有阻止,如同縱容崽去探索危險的大,并不想打擾孩子尋找點樂子,他只是盯著年,但凡年出攻擊意圖,他必定會瞬間殺了年。
年也覺出相柳暫時不會殺他,他怕引起相柳的誤會,不敢,只把目稍稍轉向小夭,努力出了一微笑,不過顯然因為不經常做微笑這個作,看上去十分僵。
年說:“我是左耳。”
小夭很驚喜:“你用的是我起的名字呢!你還記得我?”
左耳說:“記得。”他永不可能忘記和另一個被喚作“邶”的男子。
小夭問:“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你的錢,花完了。肚子,很,快死了。殺人,有錢。”
小夭愣了一下,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對相柳說:“他竟然用十八個字就說完了幾十年的曲折經歷,和我是兩個極端,我至可以講十八個時辰。”
相柳笑了笑,說:“你肯定十八個時辰夠用?能把一只猴子都得撞巖自盡,十八個時辰不太夠!”
小夭悄悄瞪了相柳一眼,指著苗莆,對左耳說:“放了,好嗎?我給你錢。”
左耳看相柳沒有反對,跑過去,抱起苗莆:“給你!不要你的錢!”
小夭檢查了一下苗莆,還好,只是傷昏迷了過去。小夭給苗莆喂了一些藥,把苗莆移進船艙,讓休息。
相柳質問左耳:“你為什麼沒有殺苗莆?”
小夭走出船艙:“是啊,你為什麼沒有殺?”以左耳的經歷和子,既然出手,肯定狠辣致命,可苗莆連傷都很輕。
左耳說:“上的味道和你以前一樣。”
小夭想了想,恍然大悟。那時候,邶帶去花妖的香料鋪子里玩,買過不稀罕的香,因為覺得新鮮好玩,自己手調配了十來種獨特的香,送了馨悅四種,送了阿念四種,自己常用一種被命名為“夢”的香,后來看苗莆喜歡,就送給苗莆用,自己反倒玩厭了,不再用香。
小夭有些唏噓慨,嘆道:“我都很久不玩香了,沒想到幾十年了,你竟然還記得?”
左耳說:“記得!”那時的他,又臟又臭,人人都嫌棄畏懼地閃避,連靠近他都不敢,小夭的擁抱是他第一次被人擁抱,他一點不明白小夭想干什麼,但他永遠記住了上獨特的味道,若有若無的幽香,遙遠又親近,猶如仲夏夜的絢爛星空。
小夭不得不慨,人生際遇,詭莫測!緣分兜轉間,誰能想到幾十年前無意的一個舉竟然能救苗莆一命?
相柳問左耳:“誰雇用你殺小夭?”
“不知道,阿翁說會殺另一個人,讓我去殺。”左耳指了下船艙里的苗莆,“事后,阿翁給我十枚金貝幣,說我可以去鄉下買間房子和幾畝地,娶媳婦生孩子。”
小夭難以置信,指著自己的鼻子,惱火地說:“什麼?才給你十枚金貝幣?我怎麼可能才值那麼點錢?你被騙了!”
左耳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愧疚不安地說:“我不知道是你,我不該答應阿翁。”
小夭拍著他的肩膀說:“沒事,沒事!這不是大家都活著嗎?”
一聲清亮的雕鳴傳來,白雕球雙爪上提著一只信天翁飛來,得意揚揚地在他們頭頂上盤旋了幾圈,還特意沖著小夭了兩聲。小夭這會兒才理解了相柳起先的話“二對二”,二是指他和球,而不是小夭,他都不屑把小夭算作半個。
球炫耀夠了,收攏雙翅,落在甲板上,一爪站立,一爪按著信天翁。
信天翁瑟瑟發抖,頭著地面,哀求道:“我實不知道西陵小姐是相柳將軍的朋友,求相柳將軍看在大家都是妖族的分兒上,饒我一命,以后絕不再犯。”
相柳說:“雇主的份。”
“我不知道。對方肯定明白西陵小姐份特殊,和我的接非常小心,我只能聽到他的聲音,聲音很有可能是假的。”
相柳冷哼一聲,球爪上用力,信天翁慘,急急地說:“有一幅寫在里上的歌謠,對方說,拿給西陵小姐看,西陵小姐就會聽話。但我和左耳都不識字,不知道寫的是什麼。”識字是貴族才特有的權利,別說信天翁妖這個浪跡天涯的殺手,就是軒轅朝堂的不將領,都不識字。
球用拔了一撮信天翁頭上的羽,信天翁慘著說:“別的真都不知道了,什麼都不知道了,將軍饒命……饒命……”
小夭說:“不必迫了。如果我真死了,的確沒有線索可以追尋,但我沒死,其實有很多蛛馬跡可查。”
相柳問小夭:“想出是誰了嗎?”
小夭神黯然,說道:“音珠里是璟的聲音,里上寫的是我唱給璟的歌謠,就連里的布料也是璟一直喜歡用的韶華布,想殺我的人一定和璟很悉。我不能確定,但大致有些推測。”
球撲扇著翅膀,對相柳興地鳴,相柳對球點了下頭,小夭還沒反應過來,一聲凄厲的慘,球的利爪已經進了信天翁的。它叼起信天翁,背轉過子,藏到船尾去進食了。
相柳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左耳也是平靜漠然地看著,就好像球真的只是捉了一只普通的信天翁吃。小夭在深山里待了二十多年,看慣了與之間的捕殺,明白,對妖族而言,這只是正常的弱強食。其實想得深刻點,人和妖的分別,只不過一個是弄了吃,一個是生吃活吞,可聽著船尾傳來的聲音,小夭還是有點不舒服,對相柳說:“我知道你又要嘲諷我了,不過,你能不能讓球換個地方進食?”
相柳瞥了小夭一眼,說道:“球,聽見了嗎?”
球不滿地哼哼了幾聲,抓著信天翁飛走了。
沒有了嚼骨頭的嘎聲,小夭長長吁了口氣,得寸進尺地對相柳說:“你做個小法,用海水沖洗一下甲板唄!腥味你聞著也不舒服啊!”
“我不覺得。”相柳倚在欄桿上,顯然不打算照顧小夭的不舒服。
左耳卻提了水,開始刷洗甲板,小夭很是,一邊慨妖和妖真是不同,一邊和左耳一起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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