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沈知意重復了一遍，兩只手抓著，努力讓說話的聲音不那麼抖。

晏沉風聞言，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

他怔在原地，瞳孔中倒映著蒼白的臉龐，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別害怕。”他沙啞著嗓音，手將沈知意摟進懷里，一下下輕的發，“看不見了也沒關系，我可以做你的眼睛。”

沈知意點點頭，任由淚水打男人的襟。

不是為了將死而到恐懼。

而是不愿接再也看不到晏沉風的事實。

靠在男人懷里，悶聲道：“讓我哭一會兒，哭一會兒就好了。”

看著人故作堅強的樣子，晏沉風心疼不已。

明明他都已經忘了和沈知意的那些過往……

可看到現在這個樣子，仍然會難到無法呼吸。

“你先躺下，我去周景淮。”晏沉風知道沈知意這會兒不可能有什麼胃口，便讓躺在床上，跑去通知周景淮。

很快，周景淮就帶著云霧過來了。

經過檢查，沈知意的各項征還算正常。

只是毒素侵蝕到視網神經，讓陷了短暫的失明。

“的視力還能恢復嗎？”

客廳里，晏沉風問周景淮。

周景淮從進來就沒給晏沉風什麼好臉。

眼下聽到他問這個問題，只覺得諷刺。

“的視力能不能恢復，跟你有什麼關系？”

晏沉風神一凜，“我是丈夫，的事當然與我有關。”

“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是他丈夫。”周景淮冷笑，“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自己的份。”

想起昨晚“”跑去找晏沉風的祝藍，周景淮只覺得作嘔。

之前晏沉風失憶，他也很同。

但當他看到晏沉風不顧沈知意的讓去上課，還和祝藍不清不楚，對他的同便然無存，只剩怨恨。

“周醫生，我不想跟你吵。”晏沉風努力保持冷靜，“我自認沒有對不起的地方，也希你作為醫生把心思都放在治病救人上，對我有什麼意見，回去再說。”

周景淮啞然失笑，“你沒有對不起的地方？晏沉風，我看在你失憶的份上已經對你足夠容忍，但你本沒把我的容忍當回事，不是嗎？”

“周景淮，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心里清楚。”周景淮盯著他，眼神冷冽，“我是知意的朋友，的利益，我會維護到底。”

晏沉風不明白周景淮在說什麼，只當對方是在發神經。

他深呼吸，道：“如果你不想跟我好好說話，那就別說了。”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姜緒晚氣急敗壞的聲音。

“晏沉風，你給我出來！”

晏沉風皺了皺眉，懷疑這些人集吃了槍藥。

院子里，姜緒晚咬牙切齒地抓著晏沉風的手腕，將他拽進旁邊的雜間。

沒想到，祝藍也在里面。

“媽，你又發什麼神經？”

“我發神經？”姜緒晚冷笑，手指著祝藍，“你給我說清楚，這個人跟你到底是什麼關系？”

晏沉風本來就因為沈知意失明的事心煩意。

連續被兩個人怪氣，頓時忍無可忍。

“我不是說了嗎？是我的助理，這個問題到底還要問多遍？”

“好一個助理……”姜緒晚掏出手機，點開一條錄音。

里面是祝藍的聲音。

“我們的關系現在還見不得，不能讓別人知道……”

“你說的我都懂，后果我也想清楚了……”

“但我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包括外界對我和他的看法……”

聽著錄音里的容，姜緒晚拿著手機的手微微抖，顯然被氣得不輕。

剛才想去鎮上的集市轉一轉，給沈知意買點好吃的，沒想到路過雜間的時候，聽到祝藍在打電話。

通話的容，令人大跌眼鏡。

姜緒晚怕不認，連忙躲在暗錄下來，準備當眾打的臉。

“之前知意幫你說好話，我信了，沒想到你就是這麼對的！”姜緒晚看著祝藍，心里又氣又恨，“我告訴你，晏家只有知意一個主人，就算不在了，你也別想踏進這個家門！”

“媽！”晏沉風厲聲呵斥，“你到底有完沒完？”

“還有你！”姜緒晚轉向晏沉風，“你以為我只是在罵嗎？在這件事上，你和一樣惡心！”

“夫人，您誤會了，我和晏總……”

“閉，我不想聽你說話！”姜緒晚打斷祝藍，淚水涌出眼眶，“知意那麼信任你，甚至想著把晏太太的位置讓給你，可你呢？人還活著，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心是石頭做的嗎？”

“夠了！”晏沉風忍無可忍，雙眼燒得通紅，“晏太太是什麼榮的份嗎？知意嫁給我又得了什麼好？”

沈知意就是因為嫁給了他，才經歷了后面那麼多坎坷。

如果不是什麼該死的“晏太太”，就不會卷晏氏和江氏的紛爭，不會經歷喪子之痛，不會被暗夜閣的毒素弄得病膏肓。

更不用垂死之際還要守著他這個失憶的丈夫強歡笑！

世人都覺得“晏太太”的份很耀眼。

但他從不這麼認為。

畢竟，如果沈知意不是他的妻子，應該會過得更幸福。

那麼優秀，那麼強大，隨隨便便嫁給一個踏實穩重的男人都能安度余生。

可現在，大好的年華卻要止步于此……

晏沉風拳頭，狠狠閉了閉雙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云霧的聲音。

“沈小姐，慢一點！”

沈知意在房間里就聽到這邊吵鬧的聲音，求著云霧帶過來。

看到沈知意，姜緒晚連忙上前：“知意，這沒你的事，你先回……”

“媽，別再為難沉風了。”沈知意深呼吸，聲音抖，“如果他和祝藍真的投意合，我愿意祝福他們。”

反正對男人來說，也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妻子。

面對一個命不久矣的陌生人，晏沉風選擇移別，完全理解。

“連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人？”晏沉風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知意，眉骨因憤怒止不住地跳，“難道你認為我給你的那些承諾，都是在開玩笑？”

沈知意低下頭，指尖嵌掌心。

“晏沉風，我不需要你的承諾了。”

“未來的你能好好生活，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對你沒什麼要求，只希你能照顧好兩個孩子，畢竟你是他們的父親，其他的……”

晏沉風再也聽不下去，大步走到沈知意面前，將攔腰抱起。

沈知意看不見，驚恐地摟住晏沉風的脖子。

“臭小子，你去哪？”姜緒晚連忙追上去。

晏沉風走得很快。

沒一會兒便將沈知意抱回臥室，反鎖房門。

“晏沉風，開門！”姜緒晚在外面拍門，“知意病得這麼重，你別發瘋！”

“媽，我沒事……”沈知意隔著門安姜緒晚，“給我點時間，我想和沉風單獨說幾句。”

聽到沈知意這麼說，姜緒晚拍門的手停下半空中，最終還是落了下去。

后的云霧安：“夫人別急，晏總不會把沈小姐怎麼樣的，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 為局外人，云霧明顯覺到大家最近的狀態都很差。

可能是因為沈知意的每況愈下。

大家上不說，心里卻已經破防了。

今天祝藍的事，只是一個發泄口。

一旦釋放緒的口子打開，便一發不可收拾。

房間里，沈知意坐在床邊，紅腫的雙眼空地盯著地面。

晏沉風站在面前，抬起的下。

人眼底無，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深地看著他。

想到這，晏沉風心里一陣揪痛。

他了，喚出人的名字。

“沈知意。”

“……”

“我雖然失憶了，但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我從沒否認過。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回顧我們的過去，試著重新上你，不是出于同，更不是出于所謂的責任，而是我清楚，只要我還是我，就一定會再次上你，我們缺的只是時間。”

“是啊，只是時間……”沈知意勾了勾，笑得無比苦，“可是老天已經不愿意再給我們時間了，不是嗎？”

晏沉風薄抿，口無比沉悶。

“一開始我確實希你能想起我，想起兩個孩子，因為只有你想起來了，才能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

“但后來我發現，即使你失去記憶，仍然不會虧待他們。”

“所以，我想通了。”

“我希你能放下過去，徹底把我忘了，這樣等我死了，你也不會太難過，還能和其他人重新開始……”

“我不會和任何人重新開始！”晏沉風生的語氣里著陌生的戾氣，“我是失憶了，但歷史不會改寫，我過一個沈知意的人，和經歷過無數磨難，我答應會和白頭偕老，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聽著男人的話，沈知意再也忍不住，捂著臉泣起來。

晏沉風卻并沒有就此打住。

“我有預，一定會找回那些記憶，你現在把我推開，是希我在恢復記憶之后把自己瘋？”

沈知意搖著頭，肩膀止不住地抖。

“晏太太，算我求你了。”男人單曲膝跪在面前，抓住的手腕，“別讓我做后悔的事，行嗎？”

沈知意緩緩放下擋在臉上的手，黑暗中，仿佛看到了男人悉的廓。

許久，喃喃道：“沉風，我只希你能快樂。”

上輩子做了一次惡人，將深的男人推萬丈深淵。

這輩子，只希晏沉風能好好活下去。

這樣的重生才不會失去意義。

“如果你想讓我快樂，就給我機會，讓我再你一次。”晏沉風握著沈知意的手，將人的手指掌心。

這些天他反復翻看手機里和沈知意的合影、聊天記錄，以及備忘錄里的種種信息。

愈發覺得，他和沈知意的結合是命中注定。

即使上天沒收了他的記憶。

他的靈魂仍然會在不知不覺中，義無反顧地走向。

……

中午，村委會外。

兩一男循著地址找到這里。

“請問，沈知意是住在這里嗎？”夜鶯問恰好路過的寧秀。

寧秀剛要點頭，遠便傳來祝藍的聲音：“小葉子？！”

夜鶯循聲回頭，與祝藍四目相對。

“小葉子，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祝藍一臉驚訝，不敢相信昨晚還在跟視頻通話的人，今天就跑到眼前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之后再跟你解釋。”夜鶯抿了抿，憂心忡忡道，“知意在哪？我要見。”

祝藍注意到，夜鶯對沈知意的稱呼不再是“老板娘”，而是“知意”。

沒有刨問底，而是道：“太太現在不太方便見人……”

“什麼不方便見人？！”旁邊的安娜急了，“我是閨，我現在要見，快帶我過去！”

“安娜，你冷靜一點。”

風掣抓住安娜的手，卻被一把甩開。

“我冷靜……我怎麼冷靜？你個大豬蹄子除了說風涼話還會什麼？！”

“……”

意識到安娜已經切換到炮仗形態，風掣不敢火上澆油，只好對夜鶯道：“要不先去找周景淮吧，萬一知意真不想見人，冒然過去也不合適。”

“什麼不合適？怎麼就不合適了？咱們過來不就是為了見知意嗎？你這麼說分明就是……”

話音未落，一抹影從院子里走了出來。

定睛一看，竟然是周景淮。

“doctor！”夜鶯住他。

周景淮循聲回頭。

目落在三人上時，眼底閃過一驚詫。

“你們怎麼……”

“對不起，沒有通知你就擅自找來了。”夜鶯走到他面前，表嚴肅，“聽說云霧也在這里，你和是一起來度假的？”

“我們……”

“如果不是，我希你能跟我們說實話。”夜鶯直言，“我們都很擔心知意，想知道的況，如果沒事，我們會馬上離開。”

夜鶯剛說完，后便傳來祝藍焦急的聲音：“這位小姐，請不要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