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怎麼會有沒死幾天的馬, 無論怎麼想,都覺得荒謬,烏邇的商隊每月都會去大楚, 馬匹,貨都是有數的,不會落下一匹馬, 更何況,這匹馬剛死不久。
丹增找了把鐵鍬, 飛快往下挖, 一馬骨, 兩, ……挖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挖完,挖出來的竟然有十多。
埋在下面的骨架上還有,已經干了,但看著確實是用刀剔下來的。
商隊一行人默不作聲,又覺得后背發寒,不是他們的馬,那只能是大楚人的, 大楚人進荒漠了。
穿過荒漠, 再走六七十里路就是長嶺山,翻過長嶺山, 穿過母親河,再走一段路, 就能看見草原。
王庭就在草原深, 而草原上,還有其他部落,畢竟烏邇不可能所有人都在草原深住著。
也就是說, 有些地方,從母親河往北再走一些就能看到。
不到十里路。
說烏邇王庭難尋,大半原因在這片沙漠上,沙丘,流沙,千變萬化,倘若大楚人知道怎麼穿過沙漠,那麼就輕而易舉能找到王庭。
所有人的臉上都面凝重,丹增揮了揮手,帶人把馬骨埋上。
他們走了一半多的路,馬在荒漠中途,想來大楚的人已經走遠了,興許已經出了沙漠。
那些人必然會主避著他們。
如今也不會為難商隊。
丹增道:“商隊去烏邇,我帶兩人回去送信。”
十五馬骨,來的肯定比十五人多,回去的途中若是遇上,他命堪憂,不過,丹增知道進路,知道從哪兒過河。
*
羽林軍來時有二十三人,如今只剩二十一個。
兩人陷流沙而死,幸好臨死之前把水和干糧扔了上來,不過,這也加速了流沙吞噬的速度,沒一會兒,人就不見了。
他們比丹增想象中走的更慢,因為沒有馬。徒步在沙漠里行走并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正月的天,天氣干冷,天氣還沉沉的,好像要下雪。
羽三還沒見過沙漠下雪是什麼樣子。
總而言之,不是什麼好事。
若是從高空看,羽林軍離開荒漠,還得日夜不歇地走五天。
五天,丹增已經快馬加鞭地回去了,一路有驚無險,也沒遇見生人,他直接去找耶律加央,耶律加央不在長嶺山上,而是在后山鐵礦。
新出了一批弓箭,很鋒利,很好用。
丹增火急火燎地把沙漠遇見馬骨的事告訴耶律加央,“時間急,若是他們到長嶺山脈下,必定能看見城墻。”
依丹增看,不如一了百了,把人全給殺了,反正沙漠兇險,死在這里也不奇怪。
城墻還未建好,若是讓他們回去報信,烏邇危矣。
丹增能想到的耶律加央也能想到,把人殺了一了百了,但難防容譽再派人來,不如將計就計。
但無論如何,城墻不能被發現。
現在長嶺山上都是雪,只有城墻是一片青,耶律加央略一思忖,道:“回去找羊皮,把城墻蓋住。”
大楚既然派人來探聽烏邇王庭的下落,那就讓人帶假消息回去。
時間急,來不及多說,幸好烏邇有數不盡的羊皮,雪白的羊就跟雪一樣,在一起,從城墻高掛下,和雪地連一。
山谷兩邊并未修筑城墻,也幸好沒修筑,不然,還未建的城墻只會是烏邇的奪命符。
正月二十五日,羽林軍終于穿過荒漠,因為過分小心,二十一人俱在,有馬干糧果腹,雖然水,這些人卻也沒到,只不過,被風吹了太久,臉上頭上全是沙子,又干又臟,呼吸之間也好像生吞了土一般,難得厲害。
總算穿過荒漠了,還不知道如何回去,他們連匹馬都沒有。
走了十多里路,遇見一條長河,在夕下閃著金,河面很寬,不見邊際,無法想象烏邇人是怎麼穿過來的。
徐景行當初是烏邇人帶著過河,追溯源頭,帶著他們從那里過的河。
河面很淺,過河之后向東行,很快就能找到長嶺山的山谷。
羽林軍簡單吃了點東西,然后沿著母親河,向上游走去,但愿早日能找到過河的地方。
長途跋涉,一雙腳已經不屬于自己了,羽三等人還不能堂而皇之地沿河而行,得小心商隊的人。
皇上現在并沒有征戰的心思,冒然打草驚蛇只會招來禍端,他們只有二十一人,雖然個個手矯健武功高強,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很難打得過烏邇人。
一旦被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羽三明白,丹增也明白,無論是在大楚埋眼線還是來烏邇探路,都是兩方的試探,誰也不想打仗。
羽林軍又走了六日,可算找到了徐景行說的,過河之地,這應該是母親河的源頭,水流很急,但是河面和窄,也不知道流了幾百年,才匯集這樣一條長河。
羽三懷著敬畏之心,過了河,和他想的不太一樣,這條路稱得上太平,并未見到烏邇人,更別提什麼商隊。
過了河之后,再走六十多里,就是長嶺山。
西北氣候嚴寒,彼時雪還沒化。
一個冬日的雪,把山上的樹枝都彎了,青的柏樹松樹,上面臥著厚厚一層,山谷
有一行腳印,足跡向外,看來是烏邇的商隊,已經走了,他們并未遇上。
羽三等人不敢貿然進山,只在山腳下,遠離山谷的地方徘徊。
他們想從長嶺山翻過去,然后看看山背面究竟是什麼樣子,可是山太高了,遠遠去,一大片積雪,墨綠的樹木掩藏在雪里,而山頂之上,是一大片的白,高不可攀,好像在天際。
羽林軍被凍得牙打,這里比永州還要冷,他們來時只穿了棉,因為習武之人,要保持輕盈,棉并不厚,但是路途遙遠,又在路上耗了一個多月,顯然頂不住了。
羽三也不好,在這里呼吸困難,他可以用輕功登上山看看,但是,山上有什麼,能不能下來還得兩說,這里靠近烏邇,萬事都得小心。
羽三道:“守在山谷那里,看商隊何時回來。”
這一守便是半個月。
二月十六,商隊回來,從山谷經過,為首的人下馬看了山谷的腳印,躲在暗的羽三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幸好沒有貿然進去,不然出來難矣。
看腳印沒什麼問題,商隊便騎馬穿過山谷,腳印混,羽三等天黑下來,帶了兩個人進了山谷。
他們若是回不來,剩下的人就帶著沙漠的地圖回大楚。
月亮高懸,兩邊的雪地銀閃閃的,反而往山上去,一片漆黑,看不真切。
羽三不打算上山,一來這是唯一一條通往烏邇的路,上山無用,二來,食和水剩的不多,他得節約力。
三人在夜里就像鷹一樣,杳無聲息,腳步迅速,大約輕功走了兩個時辰,就看見了燈火。
一頂頂帳篷佇立在草原上,這就是烏邇,王庭在草原深,想必并不遠,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進去容易出來難。
羽三繼續在圖紙上勾畫,把烏邇的邊界畫全,長嶺山脈以北,大約五十里,至于王庭,他在烏邇的最北面圈了個圈,寫了王庭二字。
至此,烏邇的地圖算是全了。
羽三帶人清理好山谷的雪,連夜趕往母親河,并未休息,就怕夜長夢多。
月亮還未落下,天上盤旋著兩只鷹,羽三嘆了口氣,“烏邇是個好地方,可惜……”
可惜什麼,自然可惜烏邇馬上要變大楚的掌中之。
這一路雖然兇險,但萬幸皇上吩咐的事都完了,就是耗得時間太長,已經是二月二十了。
耶律加央花了一個月,布了這個局。
先是用羊皮把城墻罩住,然后清理山谷的雪跡,丹增帶人回來,有幾行馬蹄印子。
然后在離長嶺山脈五十里扎帳篷,數千頂,全是暗哨,倘若羽三敢往前一步,必死無葬之地。
好在,羽三懂得見好就收,帶著人離開,也保住了自己的一條命。
次日,耶律加央帶人去山谷兩側,果然發現了雪地有不對勁的地方,拂開最上面的雪沫,下面是腳印。
羽三帶回去的烏邇地圖有真有假,穿過荒漠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烏邇的后手是城墻。
耶律加央道:“傳令,抓建城墻。”
這一個月,怕靜大,只敢挖地基,得快些燒磚,而且土地又凍了一個多月,很難挖,幸好二月份,天漸漸暖和下來了。
地也松了。
如今當務之急是,搬到新的牧地,然后準備春種。
都是急事。
另一邊,羽三帶著烏邇地圖,費勁拉穿過荒漠,用了將近一個月,在三月中旬終于回到了永州。
帶去的羽林軍只剩十九人,羽三顧不得梳洗,頂著灰頭土臉,朝城守借了匹快馬馬不停蹄地趕回盛京,回京已是三月底,盛京的桃花開了。
還有玉蘭,白的,的,很是好看。
容譽如今記得的,只有容姝的名字,和一棵一棵的玉蘭樹。
羽三打探消息用了三個月,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容譽并未說什麼,只是出神地看著羽三帶回來的地圖。
有點臟,也很皺,容譽重新畫了一遍。
“怎麼過沙漠。”要想到烏邇必須經過沙漠,如何穿過沙漠,到底走那條路,容不容得下大軍,都是難題。
容譽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
羽三道:“向西北走,小心避過流沙,沙塵暴,大約十幾日,就能穿過沙漠,大軍可過,但務必小心。”
馬一匹不剩,羽林軍武藝高強,反應敏捷,還死了兩人,戰士更要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 這也是我連續更新的第二十八天,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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