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老爺子回了書房,辛姨看見聞歌跟著溫遠從門外進來時還有些意外:“我以為你回房間了……”
聞歌不等辛姨把話說完便打斷道:“我去等小叔了,辛姨,我的湯小餛飩了沒有啊?”
溫遠低眸看了一眼,趁辛姨轉去看火候,抬手輕了一下的頭發:“貪吃鬼。”
聞歌仰起頭咧一笑:“吃乃人生一大樂事。”
話音剛落,辛姨連著幾聲“好了好了好了”,又揚聲問道:“現在盛出來先吃一碗墊墊肚子吧?”
不等聞歌回答,溫遠清潤低沉的聲音比先一步響起:“辛姨,給我也來一碗,我陪著吃點。”
聞歌的腦子一瞬的卡殼……什麼……陪著吃點?
這廂還沒反應過來,辛姨在廚房里已經一連聲的好,沒多久就端了兩碗出來。
聞歌一會瞅瞅自己的小碗,一會瞅瞅溫遠的那個大碗,怨念得不行……
那眼神毫沒有掩飾的意圖,溫遠看得忍俊不,偏偏當做什麼都沒看見,就是沒搭理。
聞歌鼓著,拿著調羹攪拌了下白,餡大皮薄的餛飩,到底還是戰勝了不平衡,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
金燦燦的湯里,辛姨還撒了點蔥花和紫菜,澤靚麗,在燈下更是顯得晶瑩剔。
不止賣相好,那口味也是絕佳,一口咬進去,餡的瘦掐得正好,口鮮,好吃得讓聞歌差點吞掉舌頭。
沒把持住,連要了兩碗。
剛喝完湯,就見溫遠早就結束“戰斗”,正安靜地看著。
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席卷了整片夜,深邃得濃郁。
一對視。
溫遠說道:“吃飽了?
那就跟我上來。”
聞歌愣了一下,收拾了碗筷送進廚房里,這才跟著他上樓。
剛走到樓梯口,便聽他繼續吩咐道:“把作業拿上,來我房間。”
來、來真的……?
……
溫時遷帶著傅衍第一次上門,聞歌就因為被溫遠抓去講題目……生生錯過了。
聞歌盯著眼前認識卻不認識的題目糾結地眉頭都打起了結,在草稿紙上演算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能得出正確的答案。
耐心漸失,到最后把草稿紙一扭,直接丟進了溫遠書桌旁的垃圾桶里。
溫遠正在看一本英文原籍的紙皮書,這才移開目看向,彎腰撿起被丟進來的草稿紙,在指尖下一點點展開,鋪平。
只掃了一眼,便發現了問題出在哪里。
他從筆筒里出一支筆,在錯誤的公式里圈劃了幾筆,合上筆帽后,這才看著,問道:“文理分班,你的意愿是學文還是學理?”
聞歌發泄完,已經冷靜下來了,懊惱地咬了咬筆尖,乖乖地回答:“想學理。”
這個答案在溫遠的預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他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接著問道:“原因呢?”
原因?
聞歌看著他那雙眼染上了幾分燈的迷離,在眼底越發的不真切的影,漸漸的,自己也有些恍惚。
為什麼?
沒有仔細地想過。
好像從上高中起,班主任第一次提起文理分班,下意識便把自己劃進了理科里,也一直在往這個方向努力。
想學和溫遠一樣的專業,想努力地跟上小叔的腳步,無論是否出,起碼……能靠得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半晌,才悶聲回答:“沒有原因。”
溫遠對很了解,看那副明顯藏著話的表,彎彎,也不多問:“那你要努力了。”
聞歌眨了一下眼,推開椅子走到他邊,把他在手心下的草稿紙回去,這才懨懨地應道:“我知道了。”
從吃完湯拿了寒假作業進來開始,就表現出一副坐立不安,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麼一個多小時……就沒真得靜下心來做題目。
溫遠嘆了口氣,想著還有幾天時間,便隨去了。
等樓下那頓飯散了,辛姨便上來敲門喊人了。
隔著一扇房間門也能聽見在隔壁的門口聞歌,溫遠目還落在書上,很自然地差使聞歌去開門。
結果——
了幾聲都沒聽到回應。
溫遠放下書,側目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還保持著握筆的姿勢,側臉著紙頁。
長發扎在了腦后,出潔白皙的一張臉來,白瓷一般,白皙又瑩潤。
溫遠抬腕看了眼時間,搖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起去開門。
拉開門,他探出半個子轉向還在敲聞歌房門的辛姨,低了聲音說道:“辛姨,聞歌在我這里。”
辛姨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連忙說明來意:“你們倆晚上就吃了碗餛飩,我怕你們著,又炒了面,要不要下樓吃點?”
“不用了。”
回絕了辛姨,溫遠猶豫了幾秒,還是問道:“老爺子那順利嗎?”
辛姨這才出笑臉來:“到底是最疼這唯一的孫,配合得很。”
溫遠點點頭,等辛姨下樓了,這才回頭看了眼還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聞歌,折回來抱回房間。
座椅的位置低,他只能傾托住的彎,另一只手剛扶上的背脊,的頭一偏,歪向了他。
那的著他的下而過,一瞬的溫熱,卻讓溫遠如被燙了一般,渾僵。
他抿著,有些滯緩地低頭看了聞歌一眼。
還沉沉地睡著,腦袋微仰起,靠在他的肩膀上,出白皙的脖子。
那下頜的線條流暢又優,像一道音符,橫了樂譜。
總能各種緒的眼睛閉著,長長的眼睫在的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影。
直秀氣的鼻梁下那的微微地嘟起,半張開,十足地人。
溫遠一瞬間邪念起,也幾乎是同時的,猛然驚醒。
看著眼前這分外悉的五,懊惱地皺了下眉,兀自鎮定了下,這才神自若地抱起。
剛走到屋外,就迎面撞上了從書房里走出來的溫時遷。
看著兩人也是一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還開著一條細的書房大門,趕輕輕地合上,這才走過來。
目在兩個人的臉上巡視了一圈,狐疑地問道:“聞歌睡著了?”
溫遠沒和略帶審視的視線對上,微抬了下下示意開下門。
溫時遷又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句什麼,順手幫著開了門。
目送著溫遠走進去,想了想,到底還是跟了進去。
看著溫遠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上,又細致地替掉鞋子,生怕下一步就是外套了,趕手:“我來我來……”
溫遠正有此意,瞥了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溫時遷的手剛挨上聞歌的領,余掃到他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偏頭,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我要給聞歌服了……大哥你不回避嗎?”
溫遠毫沒有尷尬,睨了一眼,默不作聲地轉離開了。
只轉的瞬間,抬手了一下下,深深地皺起眉頭。
———
接下來兩天,聞歌連溫遠的影子都沒見著,就連空著的題目還都是溫時遷一手攬了過來。
不過溫時遷比溫遠利落多了,直接在草稿上寫了解題步驟,手指一指,十足“霸道總裁”范地說道:“照抄吧。”
于是,聞歌就這麼囧囧地做了小半天的搬運工……
直到開學那天早上,溫遠一大早就出現在餐桌上,盯著吃完早飯,帶去學校報了名,又把寢送到了的寢室里。
如果不是聞歌不好意思,溫遠應該會順手把的床鋪了才離開。
李佳妮來得最早,幾乎是全程目睹。
心中各種猜測在聽見聞歌他小叔后,頓時像是被澆了一大盆水給澆熄了的火燭……
等溫遠一離開,這才敢湊上去:“聞歌,那是你小叔啊?”
聞歌正揪著被角,點點頭。
“你們家基因真好啊。”
李佳妮嘆了一句,一直目送著溫遠的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這才回頭看向聞歌。
聞歌被不知道哪里鉆出來的弄得鼻子,了,“嘿嘿”笑了兩聲,沒承認也沒否認。
和溫遠的關系,一點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無論他們親疏遠近,是否有緣關系,統統都不想讓人知道。
就像深埋在心底的,只能深夜悄悄地拿出來咀嚼回味,卻不許任何人知曉分。
正該是竇初開時,所有的孩都懷著這樣一份紅的心互相分,卻只能默默收藏著,妥善保管。
因為聞歌知道,這樣的,在許多人的眼里,是病態的,是不正常的。
一旦被人知道,還未開始,便會早早結束。
……
報完名之后,白君奕被白爸爸拎回家“接客”,三大姑六大姨偏挑了這幾天來A市旅游觀,白君奕作為小輩,只有陪同的道理。
連請了兩天假,他回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聞歌的班級門口——堵人!
下課后,老師前腳剛離開教室的大門,白君奕后腳就殺了進去,腳步毫不拖泥帶水,直接走到了聞歌的桌前,橫眉豎眼地拋出兩個選擇:“出去談還是就在這里說?”
聞歌被他那沉郁的表唬得一愣,環視四周,皺了皺眉,指了指外面:“出去說。”
這節課下課時間長,白君奕直接把人拉到了食堂,買了瓶飲料遞給,這才坐下來好好“談”:“不是約好了你回A市就來找我嗎?
我在家一直等到開學也沒見你人影,你又不讓我往你家打電話……”
說著說著,語氣竟然有那麼幾分委屈起來。
聞歌一口水嗆到,差點咳得不上氣來。
好不容易順了氣,這才解釋:“我小叔來接我的,他沒空,就把我放太爺爺那里了。”
白君奕是數幾個知道來歷的人,所以聞歌對著他提起溫家也毫不避諱。
白君奕一直沉著的臉這才好看了點,只面上依然惡狠狠地:“聞歌你自己數數你都放了我幾次鴿子了!”
聞歌“嗤”地笑了一聲,還真的認真數了起來。
這麼一掐指頭才發現……沒放白君奕的鴿子啊。
默默藏起手指頭,不聲地轉移話題:“你找我就這事啊?”
白君奕睨了一眼,順著回答:“沒,就順便再問問你,下學期文理分班的事。”
聞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次還想跟著我選報?”
白君奕“哼”了一聲,沒回答。
還傲上了……
初三那一整年,白君奕都沒放棄過問出去哪所學校。
這樣堅持不懈的斗神……聞歌一直難以招架。
所以,這一次他問起,便一瞞也沒有,直接說道:“我會選理科,估計你也一樣。”
聞言,白君奕還來不及欣喜,就被聞歌接下來那句話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涼了一個。
說:“小白,我們是朋友吧?
如果是朋友,你千萬別對我存不該有的心思,我注定是不能回報你的。”
白君奕對的特別起初并未察覺出異樣來,的朋友,男的朋友更加之又。
除了叔叔輩的,也就白君奕一個。
但直到高中以后,白君奕對的特殊越來越明顯。
周圍異樣的眼,和偶爾莫名其妙的敵視,以及學校里一直在傳的流言蜚語,讓不得不正視這些。
那些以前被忽略到的事這才清晰明朗起來。
比如:白君奕從未否認過。
初中時,有一件事聞歌的印象很深刻。
班里有好事者見他和朱清婉上下學形影不離的,就瞎編了他們表姐弟的事到當“”。
最后白君奕大發雷霆了一次,還跟對方打了一架。
但上學期軍訓前后,那些流言蜚語愈演愈烈時,他并未阻止,否認,甚至是以一種默認的態度任由它繼續流傳。
所以,遲鈍了這麼久,終于猜到了。
也許,白君奕,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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